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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帐暖,皇上隆恩浩荡 (素子花殇)



但是,就冲那场夺嫡,死的死,伤的伤,就不难想象当时的惨烈。

这个男人是如何拼荆斩棘、拼出一条血路一步一步登上宝座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能在夺嫡中胜出,定然不是常人,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父皇,厉神医就在外面,要不要宣她进来给父皇请请脉?父皇放心,她能在只触到父皇脉搏的一瞬就能知道父皇是中蛊,肯定会医好父皇的。父皇知道吗?刚刚儿臣进宫之前,她就只是给聂弦音施了几针,聂弦音不缩骨的时候,也能讲话了,她的医术真的是让儿臣叹为观止。”

皇帝垂眸,似是弯了弯唇,又似是没有,没有做声。

见他如此,卞惊寒作势就准备起身:“儿臣去让她进来。”

“朕已经让中书舍在拟旨,朕退位,你继位。”

卞惊寒震惊。

当然,也不信。

他猜到,他会将皇位传于他,但是,不是现在,他以为,目前的情况,他最多只是先立他为太子。

毕竟他五十岁都未到,而且,他有多在意这个皇位,他知道,不可能轻易放手,那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所以,是在试探他,对吗?

“父皇,儿臣带神医前来,就是给父皇看病,治蛊,希望父皇龙体早日康健,儿臣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朕有说你非分之想了吗?”皇帝反问。

卞惊寒一时语塞。

皇帝轻叹:“朕老了,也累了,不想管了。”

2 第738章 看不到眼底的悲伤(1更)

说完,皇帝又靠回在了躺椅上,一副甚是疲惫的样子,也尽显老态,明明才五十不到的人,明明昨日之前还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

卞惊寒脑中突然冒出英雄迟暮那样的形容,心中生出一片悲凉。

“父皇......”

皇帝微微半阖了眼,并未将手自他手中拿走。

苍哑的声音却是缓缓逸出来。

“权**佞,给朕下蛊的事定是他的主意,老五当年毕竟年幼,没有这样的心机,所以,朕也已让中书舍拟旨,权相斩首示众,至于老五......就让他跟老六一样吧,留其一条性命,终生幽禁吧。”

或许真的是老了,心境大不如前了,昨夜至此,他一眼也未曾阖过。

想想他这一辈子,汲汲营营了一生、算计筹谋了一生,到头来终是被身边的人算计了个彻底。

想想才觉得悲怆,年幼时孤军奋战、风光时孤家寡人、到最后依旧是众叛亲离。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这样了,当年他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他不想再将他的儿子们送上这样的路。

而且,他从卞惊卓的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当年的自己。

自记事到五岁,他一直是处在自卑、被欺负、以及怨恨中度过的。

他的母嫔是个疯子,他是一个疯婕妤的儿子,在宫里,连个小太监小宫女都能欺负他,更别说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了,从来当他就是一个小乞丐的存在。

他还没地方诉苦,父皇从未正眼瞧过他,母嫔从未抱过他,伤了无人管、哭了也无人理,所以,他自卑、他怨恨。

怨恨所有欺负他的人,也怨恨对他不闻不问的母嫔。

五岁的时候,他被不能生子的贤妃领养,从此才稍稍改变了一些自己的命运。

可是贤妃跟他说,这世上,任何人都只有一个娘亲,要想彻底变成她的儿子,就得让他母嫔兰婕妤死,贤妃给他一碗毒药,让他亲自端去给他的母嫔。

他的母嫔知道那是毒药,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了。

他从卞惊卓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不过,他下毒的,是他母嫔,而卞惊卓下蛊的,是他这个父亲,虽然都是背后有人,可自己却都是选择了跟背后的那人站在一起,来对付自己最亲的人。

而从卞惊寒母妃的身上,他又看到了他母嫔的影子。

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甘愿赴死的女人。

只可惜,他当时一心想脱离这个疯子娘,一心想做贤妃的儿子,看不到这些,看不到他母嫔让他将药端给她时眼底的悲伤,看不到他母嫔跟他说临终遗言时心中的不舍,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他慢慢长大,才慢慢理解自己的母嫔,这件事也彻底成了他心中过不去的恶魇,如卞惊卓所说,心魔,那让他夜夜梦游的心魔。

“老三。”他缓缓睁开眼。

“儿臣在。”卞惊寒还在想他如此处置权相和卞惊卓的用意,被他一唤,回过神来。

“宣厉神医进来吧。”

2 第739章 你好像很有经验(2更)

出宫回府已经是午后。

卞惊寒回到云随院厢房门口的时候,没听到动静,以为弦音在睡觉,便特意放轻了脚步。

走进内室发现并没有。

弦音坐在桌旁,怀里抱着小家伙,小家伙的帽子扔在桌上,桌上还有一小碟金黄色的液体,弦音勾着头,只手抱着小家伙,只手在摩挲着小家伙的头顶。

大概是太过专注,也没有意识到他进来,恐贸然过去,会吓着她们母女二人,他先轻轻“咳”了一声,弦音闻声回头,他才笑着走了过去。

“在做什么?”

“给小家伙去胎垢。”

“去胎垢?”卞惊寒怔了怔,近前才发现,小家伙睡着了,桌上金黄色的液体是被用来涂抹在小家伙头上的,他伸手端起小碟,放在鼻下闻了闻。

弦音瞥向他,撇嘴轻嗤:“那么香,你还需要端起来闻吗?”

“芝麻油?”

“嗯,乳娘说胎垢不能洗,要等它自己掉,不然,会伤了大脑、会成哑巴、会生病受凉,这些都是不科学的。其实去胎垢又不难,用香油将其彻底浸透,待其变软,轻轻梳掉就好了。”

“你好像很有经验。”唇角一勾,他将小碟放下。

他虽是个大男人,也没有为人父的经验,但是,人云亦云却是听说过的,一些老人们的确说胎垢是不能洗的,有些医书上也这样记载。

不过,他自然更相信她,因为他也觉得那样说是没有依据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自己没生过孩子,总见过别人生孩子吧?”弦音对他的那句话甚是不满。

什么叫很有经验?

说得好像她不是头胎似的。

“在你那个人间见过吗?”卞惊寒问。

弦音一怔,“嗯。”

的确是在现代看到的。

卞惊寒撩袍在她的边上坐下来,朝她伸出手:“抱累了吧,来,我抱抱。”

弦音也没跟他客气,当即就转手给他了,因为她胳膊确实有些酸了。

卞惊寒将小家伙接过去后,她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颈脖和手臂,就又坐了下来,继续用指腹轻轻摩挲小家伙头顶的那一块用香油浸湿的胎垢。

“早就想将这胎垢去了,现在还能戴戴帽子遮住,马上天就热了,帽子摘掉就没东西遮了,你说,原本那么好看的一小娃娃,粉雕玉琢的、眉目如画的、糯米团子似的,可脑袋上顶着这么一块垢,是不是特别影响美观?”

“的确。”卞惊寒一边深以为然地点头,一边忍俊不禁。

虽然她也没有自家孩子就是好的夸大其词,他家闺女的确长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画、糯米团子似的,但是,不知为何,这几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就是特别想笑。

黑眸如曜,噙着笑意看着她,见她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他便腾出一只手来准备帮她,被她用手肘推开:“你别也弄脏了手,我一人就可以了。”

卞惊寒便没再坚持,就看着她弄。

小东西在怀,她在侧,没有危险,没有纷扰,他特别享受这样的时光。

“皇上的蛊神医能解吗?”弦音边弄边问。

“应该能,她已经在配制解药了,可能需要一两日的时间,毕竟要一味药一味药找起来,好在都不是什么罕见的药。”

弦音点点头,“那就好。”

或许是因为皇帝是卞惊寒的父亲,自己带了几分主观的亲人情绪,也或许是因为这几日的相处,她越来越发现,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坐拥天下又如何?

也仅仅是拥有天下,除了天下,什么都没有。

想来,昨夜的事对他打击不小吧?不仅仅是宫变,而是被自己的妻子儿子荼蛊十几年不自知,且深受其害,还以为自己是夜游。

“他还好吧?”

“不太好。”卞惊寒声音微微黯了几分。

弦音一怔,抬头。

卞惊寒却是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已经跟父皇也说过了,厉竹治好了你的失语症,所以,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有任何顾忌了,至于你的声音跟江语倩一样,你也不用担心,江语倩的嗓子不是被秦义药倒了吗?厉竹说,她可以医好她的喉咙,尽量让她的声音与你的接近,当然,一模一样肯定有难度,但也没有关系,这世上声音相像之人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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