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她一人站在那儿心里百般不是个滋味儿。
今日真是丢脸。
卞惊寒穿过众人往外走,大步流星。
江语倩?
姓江?
户部侍郎江良之女吗?
能耐不小啊!
难怪他京师都找遍了,京师附近也都几乎找了个底朝天,就差上天入地了,就是遍寻不见,连一丝一毫关于她的线索都没有。
原来,是跑进了宫里。
心潮澎湃地疾走了好一段路,他才脚步一停,蓦地意识过来,无召外臣王爷是不能进女官住处的。
抬手抚了抚因为激动有些发晕发疼的额,他站在那里强自定了定心神,少顷,只得转身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端了杯盏喝水。
只浅啜了一口,他又将杯盏放下起身。
来到席间的一人面前,“秦尚书。”
中部尚书秦征见到是卞惊寒,连忙自座位上起身:“三王爷。”
“秦尚书最近似是消瘦憔悴了不少。”
有吗?
秦征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因为私底下他是这个男人的人,所以,以为对方是有什么秘密之话要跟自己说,便左右看了看,见他这一席其他人也未来,便略略朝男人倾了倾身。
“王爷可是有何吩咐?”
“没有,”男人当即否认,“本王只是先前听说秦尚书的女儿进宫见习女史官了,就想着秦尚书是不是思女心切,才会如此憔悴不堪,所以,就过来提醒一下秦尚书,正好今日宫宴,秦尚书可以跟皇上请示一下,让令爱过来见上一面不是。”
秦征愣了愣。
很是意外。
几时这个男人关心起这些小事琐事来了?
而且,他还真没思女心切,秦燕那丫头刁蛮任性,送进宫学学规矩、敛敛性子,是好事,也是他将其送进宫的初衷。
“多谢王爷关心,其实下官也才十日不到没见到小女,所以......也还好,而且,她们学习锻炼的两个月里,是不许私自与家人见面的。”
男人脸色便微微清冷了几分。
“秦尚书非要本王把话说明白吗?秦尚书难道没有看到左相的女儿今日来宫宴了吗?”
男人边说,边挑起眼梢,瞥了一眼远处站在史官边上的韦蓉。
继续道:“同为朝廷重臣,左相的女儿可以,秦尚书、宋将军、江侍郎你们三人的女儿就也可以,当然,规定不是不能私自见面吗?所以,秦尚书大可以跟父皇说,趁那么多人在,让令爱过来露个面,自己看一眼就可以,看,并非真正目的,争的,只是那个味儿,懂吗?”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秦尚书还未来得及说自己懂了。
毕竟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为官多年,其实,这个男人问那句“秦尚书难道没有看到左相的女儿今日来宫宴了吗”时,他就懂了。
这些年左相一直处处跟他作对,他也没少给左相使绊子,对,争的就是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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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不用练习坐立行走、不用学规矩,弦音便搬了椅子,坐在住所的院子里晒太阳。
小太监过来传旨的时候,她正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听到说,要去未央宫宫宴,送给各自的父亲见上一面,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知女莫若父,分分钟露陷穿帮怎么办?
这也是她一点都不羡慕韦蓉能去参加的原因。
其实,难得一次所有妃嫔都参加的宫宴,或许红衣女人就在其中,能去现场,自是求之不得,但是,就是考虑到江语倩的亲爹也在场,她还是觉得安全第一,其余的事慢慢再来。
可现在......
秦燕和宋蓉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雀跃不已。
弦音想到装病,后一想,若是装病,只会更加让江语倩的父亲担心,就会更加想办法来见自己。
路上,她忍不住问过来传口谕的小太监:“不是说见习期间,不得与亲人见面吗?”
“嗯,你们只是过去送给自己父亲看一眼而已,并非真正见面。”
这样啊!
弦音高拧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只送给对方看看,应该还好。
三人随着小太监是从宫宴的侧后边进去的,里面宫宴正在进行,弦乐声声、丝竹切切,一片推杯置盏,好不热闹。
小太监让她们三人就站在后面稍等,他前去通禀。
弦音站在那里微微抿着唇,小手攥紧了史官服的袖襟,心里绷着一根弦,面色强自镇定。
恍惚间,似是有谁的目光深凝。
她本能地循着望过去。
是坐于席间的卞惊寒侧首朝她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她呼吸一滞。
2 第611章 随本王来(3末)
第一反应是将视线撇开,可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妥,自己现在是江语倩呢,而且,隔着有些距离,她难道还怕他识出不成?
不能此地无银、自乱阵脚。
遂大大方方地跟他对视了一瞬,然后再大大方方、若无其事地转眸望向别处。
望向别处她又觉不妥,她是不是应该看江语倩的父亲江良?因为左右两边秦燕和宋蓉已都是探头探脑在找各自的爹。
可她不认识江语倩的父亲江良啊!
遂干脆垂了眼看向自己的脚尖。
忽的听到旁边的秦燕特别开心激动地低声道:“三王爷过来了。”
弦音心口一撞,抬眼,果然就看到卞惊寒已经自席间出来,墨袍轻荡,步履从容地朝她们这边走。
弦音顿时就紧了呼吸。
他过来做什么?
难道认出了她?
不会不会,不可能!
他的意识里她已经是一个死人,而她现在是在皇宫,且还是高官重臣的女儿,未有任何动作,未开口说一个字,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认出她,那他就是一个神!
这般一想,心下就安定了许多。
她强自镇定的间隙,卞惊寒也已快行至跟前,秦燕和宋蓉都娇羞满面地颔首跟他打招呼:“三王爷。”
她也连忙跟着一起颔了颔首。
大概是见她只颔首,不吭声,卞惊寒脚步顿了顿,朝她看过来。
“江侍郎的女儿?”他忽的开口。
弦音眼帘一颤,再度颔了颔首。
“你跟本王认识吗?”他又问。
弦音怔了怔。
何出此言?
她有什么反常或者过激举措吗?
没有啊。
她甚至都没有怎么看他。
摇摇头,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本王见你招呼都不愿意跟本王打,话都不愿跟本王说,还以为你跟本王认识,对本王有什么意见呢。”
弦音:“......”
也太能以为了吧。
还有,这是他吗?
一贯的清冷孤傲哪里去了,怎么变得这般婆妈了?
强迫自己勾起一抹微笑,依旧是摇摇头。
既没有口技能变音,又不像神医有药物能让自己变音,她只能不做声。
好在卞惊寒也没有再多做纠缠和停留,拾步从她们边上走过去,吩咐她们后面的一个宫女:“本王的筷子掉地上脏了,去给本王重新取一副干净的来。”
“是!”宫女领命而去。
他又转身从她们的身边经过,回到席间自己的座位上。
弦音心里汗了汗。
原来他过来是让她们后面的宫女取筷子。
席间穿梭的布菜的宫女也不少啊,用得着专门亲自跑一趟吗?
那厢,小太监也跟皇帝通禀好了,皇帝让他直接通知几位当事人就行,反正就只是看一眼,不用打断宫宴。
小太监便下了席间一个一个通知。
被通知到的,就会转过身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弦音终于见到了江语倩的父亲江良。
虽然以前不认识,但是江语倩跟江良长得太像,以致于江良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她当即就知道了是他。
她朝他笑笑扬扬手。
随后,小太监又过来了,说已经见面完毕,她们可以回住所去了。
就在她们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被人喊住。
赫然是卞惊寒。
他再度从座位上起身,却并不是来她们这边,而是拾步朝前面皇帝那厢走去。
“父皇,正好几个见习女史官都在,儿臣有件事要跟她们处理一下,能否借父皇的三思殿一用?”
皇帝不明其意。
“你跟她们能有什么事要处理?”
“那日有宫人在御书房的屏风后拾捡到一张纸,上面鬼画符一般写了些关于儿臣的胡言乱语,儿臣本不想计较,可今日见她们正好都在,就想了解了解此事,也算是教教她们规矩。”
皇帝怔了怔,自是知道他说的那日,就是处置秦心柔那日。
“胡言乱语?什么胡言乱语?”
卞惊寒干咳了一声:“这个父皇还是不要问了,儿臣都说不出口,反正不是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