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今天这用读书吗?三伯父那里有消息传来没?还没帮你找到夫子呀?要不要就去城东的夫子馆里读书好了。”
听到甄婉怡问起这事,甄修杰高昂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支吾道:“这事你就别管了,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再不快点好起来,只怕婚期都赶不上了。”
甄婉怡看着甄修杰这番模样便不再出声,只呵呵地笑了出声,羞得甄修杰急忙起身,“好了,我要去复习功课了,省得以后夫子考较功课时看不上我。你好好休养吧。”
慕嬷嬷送了甄修杰离开,进来便笑道:“八爷竟害羞了。”
甄婉怡掀了被子坐了起来,“他哪是害羞呀,只不过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王爷在帮他找夫子,他却在这里说王爷的不是罢了。嬷嬷,我这还要在床上装几天呀?”
慕嬷嬷忙让红袖去外头守着,“只要熬过这两天就好,小姐就请耐心一些吧。”
“嬷嬷说得倒是轻巧,您不让我做女红又不让我看书,只是干干地躺着,多无趣呀。”
慕嬷嬷扶着甄婉怡在房内绕着圈走,“今日是一定不能做其它的事的,您想想呀,早上陛下刚惩治了淑妃她们,结果让人发现小姐没事的话,那岂不是一顶欺君的帽子压下来了,您就是再辛苦也得躺好,今儿宫里就会有人来探望小姐的,小姐可千万别露馅了。”
甄婉怡一听,忙转身回床上躺好,“算了,我还是躺在床上安心些。”欺君之罪听起来就吓人,以前还不能体会这皇权是什么东西,对四老爷他们那种接到圣旨就感恩戴德的心情也没有办法去理解。可这一次,却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雷霆君恩,昨天还趾高气昂视她生死如无物的三个妃嫔,只一夜便一个进了冷宫,两个降了份位,瞬息的变化莫不让人感叹。可见在这皇权至上的社会,她一个平民女子是多么的卑微渺小。
慕嬷嬷笑着帮忙压了压两侧的被子,“小姐越来越懂事了。”
甄婉怡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这两天她吵闹不休的,慕嬷嬷还当她小孩儿似的哄着,她听着都觉得脸红了。
躺着没事,甄婉怡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朦胧之间听到的声音传来,眼睛眨了眨,床前立了好些人影,有认识也有不认识的。
“小姐,奴婢真是该死,把您吵醒了。”
甄婉怡抬了抬眼,“钱妈妈怎么来了?”
钱妈妈凑近到床跟前,“奴婢清早就过来了,王爷不放心让奴婢在这里守着您,有什么消息好去禀报。”后又压低着声间说了一句,“皇后和贵妃娘娘都派人来了。”
甄婉怡本来轻松的神色马上一僵,身子更是不敢动一下。
钱妈妈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小姐,皇后娘娘身边的琴音姑姑和懿贵妃身边的梅喜姑姑奉命过府探望您来了。”
甄婉怡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虚弱地笑了笑,挣扎着起身,钱妈妈忙扶了人拉了个枕头放在甄婉怡身后,“谢谢两位姑姑了。”
琴音上前一步,笑道:“奴婢与小姐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人了,所以皇后娘娘指派的这件美差事奴婢就当仁不让地接下来了。一是借皇后娘娘荣光前来探望小姐,第二也是要向小姐请罪,奴婢护主不当,害得小姐掉入华液池,请小姐责罚。”说完便跪了下来。
☆、第一七九章 探 病(二)
甄婉怡一急,身子忙往前探,钱妈妈快一步挡了下来,红袖见了忙上前扶起琴音,“姑姑万万不可行,您若是要请罪,只怕太太得发卖了我才行,这护主也该是我这近身侍候的奴婢来做,哪能让琴音姑姑来顶这罪名呢,好姑姑您请怜惜怜红袖,可千万不要再提及这一茬了,若让太太想起只怕我就要倒霉了。”
慕嬷嬷也帮着扶人,“就是,红袖说得正是这个理,琴音姑姑当日几次帮忙,我们小姐回来还说昨天忘了向你说声谢呢。”
甄婉怡假意咳了两声,“琴间姑姑快快请起。”
琴音也不过是作作样子,见两人扶得诚心便趁势站了起来。“小姐昨日落水皇后娘娘送走小姐后心里便是十分过意不去,晚间更是向陛下提及此事,只不过苦无证据,也只是稍稍提及便作罢了。还好,这人在做天在看,苍天有眼,王爷找得证据,陛下终惩戒了恶人,还后宫一片宁静,小姐也该放心了。”
甄婉怡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头昏无力的直接表现。所以琴音也没打算让甄婉怡多说话,“对了,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送给小姐压惊的礼物,望小姐快快好起来,您的喜庆日子可没多久了呢?这套粉晶头面可是三公主的心头好,皇后娘娘特地让奴婢给您送来,说甄小姐年青戴着最好看不过的。就像荣王府的孙侧妃,端午节那晚夜宴时就戴了一套粉珍珠去章华宫里转了一圈,好多人都见着了呢,那粉珍珠虽较少,可比起这粉晶却是没得可比性的。”
钱妈妈眼神流转,“我家侧妃娘娘那晚确实戴了一套粉珍珠首饰,那还是去年宫里赏下来的呢,两位侧妃娘娘一人一套,另外两斛珍珠则让王爷收了起来。去年东珠收成颇丰,想来宫里不只是赏了我们荣亲王府吧。”
琴音眼神闪了闪。一旁站了许久的梅喜忙道:“可不是嘛,那粉珍珠不但荣亲王府有,就是喻亲王宁王晋王还有好多国公府都赏了呢。就是刘修容娘娘自己也是有一套的。可不能因着一套粉珍珠就认定了某一个人,毕竟那粉珍珠可不比猫眼碧玺手串这样的珍稀少见。就像懿贵妃送甄小姐的紫东珠,宫里也是难得寻出两斛来的。今儿懿贵特地让奴婢送来,一是给小姐压压惊,二呢,咱们贵妃娘娘也是心里过意不去,昨儿若不是小姐要去娘娘那里,也不会碰上刘顺容她们。刘顺容因着母家的事大半年都身体欠安,精神不济的,谁知刚出来走动便碰上小姐,这才有了这样的冲突。还请小姐细思,绕过这一层,我家娘娘也是受了无妄牵连的。”
甄婉怡这认认真真的听总算是听懂了,原来懿贵妃是怕自己牵连到她身上去啊!摇摇头,“喜梅姑姑这样说可真是折煞我了,刘修容娘娘是刘修容娘娘,懿贵妃娘娘是懿贵妃娘娘,怎么会联系到一起去呢?”
梅喜听了眼睛一亮,乐道:“还是小姐明理儿,那奴婢就可以安慰我家娘娘,让她放心了。等小姐身子大好之后,奴婢亲自接小姐去延熹宫玩耍。”
一旁的琴音听了这话,脸色微沉,冷冷笑出声来,“甄小姐如今身子不爽,梅喜姑姑我们就不要再相挠了,等哪日小姐身子好利落了之后,皇后娘娘自然会接小姐进宫,到时就是有那起子别具用心的人也近不了小姐的身,你就让贵妃娘娘别操那份心好了。”
梅喜脸色不变,“琴音姑姑这话说得极是,甄小姐在宫中落水本就该是皇后娘娘负起彻查的职责,虽说今儿是荣王爷查出了事情的原委,可陛下越过皇后娘娘直接处置了,难道皇后娘娘还没意识到陛下这是对皇后娘娘不满吗?”
琴音双目一瞪,“梅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揣磨上意,编排皇后娘娘?”
梅喜微微一蹲身,“琴音姑姑言重了,我也就是就事论事,怎么成了揣磨上意呢?至于编排皇后娘娘,那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甄婉怡急得忙一阵咳,直咳得腰都弯下去了,钱妈妈忙扶了过来,一手拂背,一边喊道:“红袖快端水上来,小姐下午的药还没用吧,这一急只怕要更严重了,快些去厨房把药煎了端过来。若侍候不好小姐,小心王爷怪罪我等。”
梅喜和琴音对看一眼,各自冷哼一声。
琴音等甄婉怡喝下水平息之后,才道:“今天出来的时辰也不早了,奴婢也要回宫去复命了,还请小姐好好休养。”
梅喜也跟着告辞,“奴婢也该回去,贵妃娘娘若知道小姐的心意一定会很高兴的。”
甄婉怡嘴角挂着苦笑,“那两位姑姑慢走,慕嬷嬷帮忙送送。”
等人都走了之后,甄婉怡一声哀嚎,“这下总该解脱了吧?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来了呀?我刚才没说错话吧?”
钱妈妈又端了一碗热茶递给甄婉怡,“小姐刚才说得很好呀,我们荣王府势小力薄,可经不得折腾,这晋王也好宁王也好,谁当储君都跟咱们没有关系,王爷也是这个意思,两不得罪,两不相帮就好了。再说昨天害小姐落水的事是那刘修容私下做的,懿贵妃必不知晓,否则今天也不会这样轻巧揭过了。不过刚才琴音姑姑说孙侧妃在端午夜宴那晚去了章华宫,这事小姐不可不防。”
甄婉怡接过热茶慢慢啜着,耳朵里传来钱妈妈的声音,脑子却转得飞快,这算不算大风大浪过后的成长呢。“孙侧妃的事自该荣王爷去处置,说与我听干什么呢?”说完看了钱妈妈一眼,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这生病都不得安宁,只怕再这样躺几天没病都给折腾出一身病来了,是吧,钱妈妈?”
钱妈妈脸上的笑意一顿,随即重现脸上,“奴婢也是觉得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姐多知道一些事儿总比打无准备的仗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