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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 (河山不改)


  “很好。你想见你的亲人,他们也一样。他们的家里有妻子,有孩子,有父母,有兄弟。可他们照样来了,抛弃妻子,背井离乡。因为他们如果不来参战,死的,就是他们的亲人。”
  柏氿的眼眸猛然一凛,像是长刀骤然出鞘凛凛寒光映得人心一颤。
  有那么一瞬间,公孙城忽觉她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盯着一个死人——如此淡漠而森凉。
  晚风掀起她月白的长袍,好似战场上迎风猎猎的染血铁旗。
  呼吸都嫌吵闹的一片静默里,柏氿再次开口,一反此前缓慢的语调,厉声道:“这里是军营,是一国的防线,不是你在许都的富贵温柔乡!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撒野!你若是不想死,那便只有一个选择——收起你的脾气,闭上你的嘴巴,老老实实的给我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我定把你撕碎了喂狗!”
  声声铿锵如惊天之雷,砸得人耳膜发疼,她这般盛怒,仿佛是将此前一直隐忍克制的怒意在瞬间爆发,又好像前番一路的退让只是为了成全这一刻的当头痛骂。
  公孙城被她这狠辣的模样震得忘了反抗。周边旁观的将士们也被震得心头一颤——这位郡主平日里看似冷冷淡淡,没想到发起火来这狠辣的劲儿竟也不比那位杀神世子逊差分毫。
  一众惊诧间,柏氿发完了火,骂完了人,冷静下来拂袖道:“拖下去,禁闭十日。”
  没有再去理会那被她吓傻了的公孙城,柏氿回到营帐,才掀起帐帘子,便看见暖黄一片的营帐里,殷瑢正袒露着上半身,两只手还放在自己的裤头上……
  柏氿顿时僵在了瑟瑟晚风里。
  见她如此僵硬的站在外边,殷瑢挑挑眉,面无表情的揪着自己的裤腰带往外一扯……
  柏氿唰的涨红了双颊,没等他的裤子掉下来,就迅速放下帐帘子遮住视线。
  她瞪着这厚厚的帘子,默默拍了拍狂跳的心口,心有余悸的咽咽口水。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才放下心来没多久,营帐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有人跨进浴桶里,又朝外唤道:“夫人,我突然发现澡豆用完了,劳烦你……”
  “不干!”柏氿当即大声应道。
  她回答得太急,底气又太足,明显便透出几分心虚和几分羞恼。殷瑢顿了顿,还没有反应,营帐外把守着的士兵却“噗嗤”一声低笑出来。一笑之后又迅速站直了身体,握紧了长枪,抿住了嘴唇,恨不得把这辈子的庄重肃穆都在这一刻表现出来,俨然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柏氿瞪着身边这位站得笔直的士兵,瞪得眼睛都涨出一根一根的血丝:你笑啊,有胆子你倒是再笑啊……
  气愤之余,殷瑢又在营帐里头朝她道:“夫人,布巾放得太远了,你……”
  还没听完,柏氿干脆转身就走。
  她脚下生风走得飞快,殷瑢依旧在营帐里不紧不慢的道:“咦,夫人,你这肚兜倒是正好给我当布巾……”
  柏氿顿时噌的转身冲进营帐里。
  营帐里,殷瑢正光露露的坐在浴桶中,手臂搭在桶边,手指上晃晃悠悠挂着一块蓝底绣银肚兜,她的。
  柏氿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看见不看见,噌噌噌走过去一把拽回自己的肚兜,又乒乒乓乓取了澡豆和布巾朝他的脸上砸过去。
  “澡豆,布巾,齐了!”柏氿说着便要冲出营帐。
  殷瑢接下这两件东西,却是不依不饶的道:“还缺一个帮我搓背的人。”
  柏氿一僵,身后他又笑眯眯的道:“夫人,还不过来给为夫搓背?”
  柏氿用力转头,用力之大竟是把脖子扭得咔咔作响。她杀气腾腾的盯着他,只想将他一头按进浴水里淹死。
  这个念头盘旋的心里,柏氿一步一步朝殷瑢走过去,站定,撸起袖子正准备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他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一站直,这浴水竟是还不及腰,柏氿当即猛地闭上眼睛偏过头,伸出去的手掌来不及收回,便恰好贴上他胸前的某一点凸起。
  柏氿顿时烧红了脸,却又不敢睁开眼睛,想要收回自己的爪子,却被殷瑢按住。
  一阵细细的水流声响,他朝她走过来,俯身靠近了些,道:“夫人,我这身材,是不是比公孙城那瘦巴巴的身体,要好多了?”
  他心头的热度一路沿着她的心脉,漫上她的脸颊,烫了她的耳尖,柏氿听见他一声一声沉沉的心跳,不由便微微一慌,嘴上却不肯服输:“好个鬼!”
  殷瑢挑眉笑笑,腻在她耳边低声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为夫……穿了亵裤。”
  柏氿一僵,“当真?”
  “嗯……”
  于是她便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朝他看过去。
  殷瑢看着她瞬间爆出血丝的双眼,慢悠悠说完下面的话:“嗯……骗你的。”
  军营森严,夜色幽静。
  军营上方深而沉的夜空里,突然响彻一声极怒的咆哮:“殷瑢,你找死——!”
  营帐外,有士兵长担忧的问殷十三:“十三将军,咱们真的不用过去劝劝架吗?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殷十三笑眯眯摆摆手:“不用不用,家暴现场嘛,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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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的夜深沉如山谷之渊,危机四伏,杀意骤起。
  忽有一声怒喝响彻夜空,惊得草丛里吟唱的虫跑了调,天空中振翅的鸟摔了跤。
  “殷瑢,你找死——!”
  乒铃乓啷一阵掀桌摔椅的声响过后,便有一人被用力丢出了营帐。
  “滚!”
  柏氿一边如此怒道,一边恶狠狠扔出去一只枕头,愤然回营,吹灭桌上蜡烛,再不去理会帐外那人。
  帐外,殷瑢接下这朝他砸过来的枕头,理理身上在情急中披起来的衣服,盯着前方熄了烛灯,明显不再欢迎他的营帐看了片刻,终是选择默默抱着枕头去殷十三的帐子里借宿一晚。
  于是军营的夜,又恢复往常那近乎森严的寂静。
  月光凉凉,烛影熠熠,这一夜殷十三帐子里的烛火,彻夜未熄。
  第二日照常上路。
  殷十三走出帐子,在清晨初升的日光里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有路过的守卫兵兴冲冲凑上前问:“十三将军,昨日您一夜没睡,都和世子殿下聊了些啥呀?”
  “嗯……”殷十三托着下巴沉吟半晌,高深莫测的道:“我们在研究如何才能游走翻滚于生死边缘花式将敌军撩拨得又羞又怒最后全身而退。”
  守卫兵听得云里雾里,抬头看着殷十三的眼神却越发敬仰起来——原来大人物们每天都在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怪不得人家是副将军,而自己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守卫兵。佩服,实在佩服。
  没等守卫兵感叹完毕,又见殷瑢从帐子里飘出来,面无表情的一路飘到主营帐前,掀起帘子瞧了一眼,复又转头朝帐外值了一天夜班的士兵问:“人呢?”
  “回殿下,郡主今日一大早便带着一支军队先上路了。”
  殷瑢挑挑眉梢,倒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的又飘到别处去。
  殷十三见自家主子飘远,勾肩搭背的搂过帐外的士兵,小声问道:“嘿,哥儿们,跟你打听个事。”
  “您请说。”
  “昨日主子为何惹怒了主子夫人?”
  士兵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因为殿下不穿亵裤……?”
  “……”
  于是整整一日,殷十三盯着自家主子的眸光都变得无比诡异暧昧。
  殷瑢见他如此古怪,淡淡道:“有话就说。”
  “那个什么……主子……”殷十三欲言又止,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殷瑢腰以下腿以上的部分,“您现在……凉快不……?”
  殷瑢倒也不恼,万分从容而平静的应道:“你可以试试。”
  殷十三立刻住了嘴,再不提亵裤的事。
  日上三竿,将近午时,柏氿哼哧哼哧冲在队伍前头赶了半天的路,眼见到了饭点,她也不理会那遥遥跟在后头的殷瑢和殷十三,兀自停了队,原地整顿。
  炊事班取出锅碗燃起柴火,暖红的火跳跃在木柴之上,逐渐发出噼啪的声响。
  忽有信兵自队伍后方策马奔来,越过沿路几万的兵马,奔到柏氿身前,上报道:“郡主,殿下说饭点到了,他命小的来取您的碗筷。”
  柏氿闻言,猛然记起昨日,那混账故意砸碎他自己用的碗筷,闹着要与她共用一副碗筷的可恨模样。
  墨色沉沉的眼睛里眸光一闪,仿佛夜间篝火被晚风吹得一晃。柏氿心里火苗噌的一拱,险些失手将自己的碗筷也砸个干净,她皱眉怒道:“你回去告诉他,要么,他自己去寻新的碗筷,要么,”眸光一凛,杀意乍现,“就让他饿着!”
  “哎,小的这就去。”
  那信兵似乎是被她愠怒的模样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翻上马背绝尘而去。
  日落山头,黄昏降临,又是半日在行军过程中悄然而逝。
  晚饭点,柏氿见那信兵又一次遥遥奔过来,不等他开口,她先问道:“他中午吃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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