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妃的面色变了变,却并不曾说话。她晓得,在陛下的事体上,愈是深入讲,自己愈是没有成算。不论将来自己是否能被他看在心里,现下自家却是,被任丰年这样出身的人瞧不上,心中一下便有些郁郁。
襄妃又是个病美人,清淡素雅,病时秀眉微蹙,惹人怜惜。如今面上蒙了层浅浅的郁色,更是叫人忍不住怜惜。
襄妃的狗腿子庄嫔赶紧,捻了帕子娇声道:“娘娘身子不爽利,还不快把冰清丸拿上来,伺候娘娘服了。”
任丰年无语:“…………”吃个丸子都叫冰清丸,您还真是雪山白莲。
庄嫔对任丰年一礼道:“娘娘莫要见怪,襄妃娘娘向来是这般,心里一有些波动,便要吃这丸子压制,不然心血上涌,于身子无益的。”
任丰年偏头看庄嫔微微一笑道:“有病治病,本宫也不是太医,庄嫔所言是在指责本宫,把襄妃姐姐气成这般了么?”
庄嫔没想到任丰年这么直白粗暴,愣了愣才道:“并没有,只是知会娘娘一声。”
任丰年不睬她,起身对下头一群妃嫔道:“大家都各自回宫罢,本宫看襄妃姐姐身子娇弱,受不得吵。而咱们人多了,难免叫她又不爽利,到时若真又不舒服起来,也没人担待得起。”
她回头,眉目含了冰凉的意味,对庄嫔道:“庄嫔姐姐说呢?”
庄嫔还能怎样?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啊。她之前所言,不过暗中指责任丰年太嚣张,不顾襄妃体弱,言语挑衅,然而却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任丰年“体恤”一下襄妃,便把人一场好生生的生辰宴给搅和了。
襄妃有些柔弱抬头,摇头道:“怎好辜负诸位姐妹?我不碍事的,虽有些不舒服,但说会子话也无妨。”
任丰年哦一声,转头面无表情地问她们:“你们认为呢?襄妃姐姐为了咱们开心,难道就该耗着身体底子,陪我们不成?”
下头几位妃嫔皆不知如何是好,宝妃与襄妃,她们是皆不愿得罪。而宝妃又这样,睁着眼装瞎,往襄妃头上按大帽子。这些话,哪句不压得人不敢担着?偏偏又是襄妃和庄嫔默认了的,谁也不好跳出来反驳。
襄妃张张口,还想说话,却叫任丰年打断了。
任丰年演戏上瘾,欲罢不能,不由一甩袖子,肃容指责道:“本宫是不成想,你们皆是闺秀出身,怎么一点浅薄的道理也不明白?也罢,本宫不与你们掺和,襄妃姐姐还多歇息。”她起身,对襄妃点头,拂袖而去,浩浩荡荡带走一大波宫人。
介于宝妃这个位分最高的都这般了,那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都纷纷告辞离开,只有几个常常与襄妃一道的,还守在她身旁。
接着,当日夜里,时隔多日的皇帝陛下,便驾临飞游宫。
作者有话要说: 宝妃:本宫就是这般无耻。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自从陛下把任丰年收到宫里,他就不曾太平过。他深知任丰年的性子, 虽她听话时乖巧得不像话, 实则浑身反骨,性子倔强。她不止是在肆无忌惮放纵天性, 更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任丰年那点小脑筋,皇帝不是不明白。
皇帝来了, 众人自然俯首相迎。任丰年赤着脚姗姗来迟, 软绵绵给他行了个礼。即便依然嫁给他,她仍旧还是及笄前的模样, 满头乌发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清澈的眼睛眨一眨, 看着他笑。
她的睫毛长而微翘,五官清纯漂亮, 抬眼看人时有些糯糯的样子, 乖巧可爱的不像话。
然而乖巧可爱的娘娘张口就是:“陛下怎么来了?”
陛下:“…………”他无言以对。
任丰年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补救道:“臣妾是说,您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怎么想起来了。”
他不答, 心下一动, 面上淡漠,把她抱在怀里顺着黑发来回抚摸, 又闻见她身上的香味,有些像奶味,浅浅的很香软。
过了一会儿, 任丰年实在憋得受不了了,这种摸摸小宠物的动作是怎么回事!不仅把她好容易理的油光水滑的黑发揉乱了,而且还板着一张脸。长得好看就要多笑笑嘛,板着脸简直暴殄天物!
任丰年脚趾不安分的夹着毛毯边,红着脸看他道:“我是说……那你到底干嘛来了嘛!”
雪□□嫩的脚趾到处乱夹,坐在他身上还不安分,皇帝伸手把她的脚拉下来,握在温热的大掌里捏两下,顿时发现有些冰凉。
他嗯一声,浓眉拧起,沉声道:“脚怎么这般冰凉?”
任丰年给他吓一跳,用力抽抽脚,却发现抽不出来,自己一只脚给他牢牢的握在手里,托着脚底暖和着。她有些心虚,蹭蹭他道:“我方才赤脚在殿里走,您别握着了,有些脏。”
他不置可否,只板着脸问她:“你说说看,你方才做甚么去了?朕瞧着,不止是在地上走这般简单。”
飞游宫主殿的寝宫内,皆在几月前便铺上了厚绒绒的一层毛毯,日常又烧着红罗碳,冻谁也不能冻她,这待遇比紫宸殿还好。
任丰年实在觉得被冤枉,她真的甚么都没做,最多便是叫御膳房给她做了一只冰碗,烧着炭火,吃着冰碗才叫舒爽。然而她并不敢告诉他,若是开口说了,定然要挨一通训。
任丰年磨磨蹭蹭的黏在他怀里,妄图叫他不准再问了,撒娇道:“侬好不要问了伐,嗯妈啊没侬管的宽。午趟吾一定子意啦,夫君不要再生气了好伐?”
她没有用官话讲,反而用了路氏教她的吴地口硬,软软的声调,配上吴侬软语,倒叫他有些哭笑不得,一颗心却也柔软起来,被这小祖宗作的没法子。皇帝亲亲她的唇,把她放在地上,叫她自己站好。
顿了顿,他肃容看她,沉声的道:“朕听说你又闯祸了?”
任丰年还沉浸在放在的吻上,脸红的滴血,一双大眼睛里皆是茫然。她只觉一颗心砰砰要顺着咽喉跳出来。即便是在多年前,他也没这么突然亲过她的,他们亲密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现下突然来这么一下,实在叫她有些害羞。
虽然任丰年嘴上说想和他生孩子,然而她实在简单的像张白纸,他随意画两下,便有了鲜明的印记。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方才又质问她了。总是板着脸,讨人厌的很,任丰年撇撇嘴:“我怎么就闯祸了?我这么安分的姑娘,全后宫的楷模,怎么就能闯祸了?”
他捏捏她的耳垂,把人一把打横抱在怀里,边走便继续冷着脸与她讲道理:“闯没闯祸你自家不晓得?嗯?”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灼热成熟的,叫她有些犯懒,她缩在他怀里,闭着眼不忘犟嘴道:“才没有,你就为了她们,来教训我好了,我再不与你讲话,也不要见你,你去见她们好了……”
他肌肉收紧,把她掂起来两下,吓得她睁眼小声惊叫,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又看见一张肃容的俊脸,一双洁白的手扯着他的面颊,又捏他喉结上的一层肌肤,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红着脸气道:“都怪你,你烦人。”
他使唤人打了热水,抓住祖宗一双莹白润泽的脚,按到热水里。任丰年给烫的脚一声,眼眶都红了。
他皱眉,探手试水,只觉温的很。任丰年已经红着眼尾哭上了:“你皮糙肉厚的,也不看看我甚么嫩生的皮子,现在都要给你烫红了。”
她说着把脚抬起来,脚皮都粉了,又拿脚底心在他衣裳上乱擦。她平日里也不烫脚,因着每日都要沐浴,也用不着单独烫一回,如今给他按着烫,多有些不太适应。
他虽晓得是任丰年太娇气,看着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又忍不住柔起嗓音哄:“乖啊,是朕不是。”
任丰年给他连着柔声哄了好几下,脚也不疼了,才拿手蹭蹭他的脖子,也不说话了。
他把人放在床上,自己也开始解外衫。任丰年现下清醒着,便吓了一跳,她脑子里头混沌着,开始乱想。听说那事很疼很疼,疼完第二日还要继续疼,行动滞涩,胃口也大减。
她在床上爬,躲到里头去,捧着绣了兔子的软枕,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皇帝躺在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手不准她多动,在黑暗里低沉着嗓音,给她讲道理:“朕知晓你是学不乖的,但也得装个样子。朕不求你利万物不争,只福往者福来,敬人者乃为人所敬。”
他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你与她们本无利益之争,亦不能称是相识,只不搭理便是,也当是为咱们将来的孩子,亦为家人积福德。”
任丰年本来听到一半,快睡着了,听到后头,却又忍不住要与他置气。她抿了唇不乐道:“我就不给她们脸,那又怎样,你要心疼,便去好好疼。”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朕除了你,不会再放心不下任何一人,你是在戳朕的心。”
任丰年听的脸红,心里又愧疚,忙蹭到他怀里道:“那我不说了,我努力一下,不再乱使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你也不要因为她们气我。”
任丰年很明白,自己也不是真的多厌恶襄妃,但只是不喜欢她。襄妃比她更早站在他的身旁,气质上佳,出身更是高贵能与他相匹,说不准在东宫时还承过宠,与他有过很多夜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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