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狐狸眼好看的眨了眨,最后将目光落到邢如意那弯弯翘着的嘴角上。
“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直。广叶结青阴,繁华连素色。天资韶雅性,不愧知音识。那瑞桐与你一样是妖吧?早在她尚未进门时,我便已经闻到了她身上那股与人类绝不相同的气息。这冷香丸也算是出给她的一道难题吧。”
“她只是一只小妖罢了,你确定她能活着从那里面出来?”狐狸用手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瞧你这样子,莫非是心疼了?”邢如意皱皱鼻子:“臭狐狸,果然是喜新厌旧,这才多大会儿啊可就瞧上这位梧桐姑娘了。对了,阿苓呢,你送她回家了吗?”
狐狸没有应声,转身离开了。
“臭狐狸,死狐狸,你给我站住!”
“殷臣司,你给我站住!”
邢如意连喊了两句,狐狸才止步,却依旧没有回头看她。
“好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邢如意孩子气的拉住狐狸宽大的衣袖,不停的扯啊扯,拽啊拽的:“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罢了,至于那白牡丹花粉,倒不是我存心为难这小梧桐,而是的的确确的只有皇宫里头才有啊。”
狐狸转身,伸出食指在邢如意脑门上轻轻点了下。
邢如意见状,干脆抱住了狐狸的整条胳膊撒娇:“你还没告诉我阿苓怎么样了,她回家了吗?”
“她很好!”狐狸淡淡的回答,幽深的目光却一直锁在邢如意那张光洁如丝般的脸上。
“区区三个字就想打发我呀,什么叫她很好?”邢如意撅嘴,表示自己内心极其的不舒服。狐狸视若无睹,俯身,在她撅着的玫瑰色唇瓣上轻轻吻了一吻。
入夜,繁星满天,一道绿影越过重重宫墙,将最后的落脚地点选在一处园子里。
这是女皇的御花园,天底下最美丽的地方,可偏偏却寻不到她想要的那株花草。失落,郁闷,无奈,瑞桐看着这繁华似锦的御花园,只觉肩膀微微颤动,眼眶一湿,竟落下一滴泪来。
“真是没出息,什么时候妖竟也如人一般学会了无能的哭泣。”夜风徐徐,一道白影从眼前划过,最终变成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抬头望月,斜坐在红色的宫墙之上,而在他手中,还拎着一瓶墨绿色的竹叶青。
“你是谁?”瑞桐全身戒备,她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妖力,而那股力量就来自于眼前的这个男人。
“一个前来提点你的人。”白衣男子嘴角向上,勾起,邪肆的笑容顿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提点?”瑞桐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掌心处已浮起暗绿色的光团:“你要提点我什么?”
一滴竹叶青自酒壶中落下,白衣男子只用食指轻轻一弹,那水珠便径直朝着瑞桐掌心飞来。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瑞桐凝聚在掌心中的法力就被打散。
“如意让我告诉你,若得冷香丸,只需百花齐放即可。”白衣男子说完,将酒壶朝着瑞桐一丢,便立时化作一道白影消失了。
“如意?邢如意!”瑞桐怔怔的看着白衣男子消息的地方,她不能肯定他口中的如意是否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位如意坊的如意姑娘,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只法力强大的妖并不想伤害她。
揉搓着自己被打痛的掌心,瑞桐开始细细的琢磨白衣男子刚刚说的话。在她反反复复念过几遍之后,她终于明白了。这里既是皇家的御园,自然收纳了天底下所有珍贵的花木,而牡丹、荷花、梅花、芙蓉花又是花园中必不可少的植物,因此不必她东奔西走,只需待在这一个地方便可以收集到冷香丸所用的全部花粉了。
如意坊内,邢如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她看着向来很少走门,习惯性从窗口跃进来的狐狸问道:“你确定将我的意思传达到了?”
狐狸没有说话,只斜靠在窗台上假寐。邢如意也不在意,用手揉了揉鼻子,继续忙活着配药。
若她的诊断没有错误,锦落所患得乃是肺结核,这病若是搁到她的那个时代,自然算不上是什么大病,可在盛世唐朝却也是个要命的东西。没有自己那个时代的东西可以依赖,她也只能调制些寻常的中草药来帮助锦落缓解病情,虽说方法笨了些,治疗持续的时间也要更长,但总比没病了好。
当然,那冷香丸也不是她开玩笑随口说说的。若瑞桐能在来年开春前拿到这四样东西,辅助她所开的药方食用,锦落的病兴许也就好了。
一副药配置完毕,邢如意伸了个懒腰,在睡前又小小的掐算了一番。
“这个笨梧桐妖。哎!难道这一切真是天意?”
御花园内,瑞桐盘坐在荷花池旁,静静的守候着一株才刚刚冒头,距离盛开尚还有段日子的白色荷花。
瑞桐算过,荷花多是在六七月绽放,芙蓉花多是在十月到十一月之间,而梅花自然要在隆冬绽放。因此,她只需在御花园内守上几个月,就可以凑齐冷香丸所需四种花粉中的三种。至于牡丹,等到来年花开时,自然也就凑齐全了。只是谁都没想到,就在瑞桐拿到白荷花粉的那天午夜,锦落在咳出一滩黑色的浓血后竟沉睡不起。
邢如意得到消息赶过去时,季胜堂的那位刘掌柜,也就是人人口中那位刘老爷正凝眉坐在床前为其诊脉。
正文 第038章 冷香丸 (3)
“我家锦落怎么样了?”
一旁说话的是红袖山庄的庄主,等同于寻常妓坊中的老鸨。原本姓什么,已经没人知道,只晓得她今年三十多岁,洛阳城中人人都唤她红姑。
红姑,人如其名,最爱穿红色的衣裳。此时已是午夜,屋中烛光飘忽不定,站在角落中的红姑如同鬼魅一般。猛一开口,竟吓了人一跳,刘掌柜正诊着脉象的手也落了下来。见是红姑,这才深吸一口气道:“锦落姑娘这是旧疾加中毒,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醒不过来了,还请红姑早做打算的好。”
“中毒?”红姑是久在场面上混的人,自然听得出刚刚刘掌柜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好端端的,锦落怎么会中毒?一双凌厉的目光在房中扫着,在扫到邢如意脸上时,猛然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若不是身旁有瑞桐挡着,邢如意那张脸只怕要给红姑刮花了。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家小姐都给人下了毒,你居然还护着这行凶之人。来啊,快速衙门通知常捕快,咱们红袖山庄可是要出人命了。”红姑说着,先是将一巴掌狠狠的拍到了瑞桐脸上,紧跟着推开瑞桐,用手揪住了邢如意前襟。一股浓烈的香气扑来,让后者毫无意外的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邢如意抬眉看着红姑,“如意愚钝,不晓得红姑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敢问我是什么意思?”红姑接连冷哼了几声:“你老实说,我们家锦落身上那毒是不是你给下的?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百花楼那个老冤家派你来的?好个下三滥的百花楼,自己的头牌被人偷了去,倒是想着法子来害我的人。”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邢如意问着,将红姑的手拨开。
“首先,锦落姑娘中毒之事我好不知情。其次,我与百花楼之没有任何的瓜葛,我只是个卖胭脂水粉的,虽所赚不多,却也足够自己花费。因此,不管是从人情上,还是钱财上我都犯不着去为百花楼做事。红姑是个聪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那有不明白的。”
“哼!”红姑冷哼一声:“倒真是有一张伶俐的嘴。你说锦落中毒与你毫无关系,那么这个你又该作何解释?”
“砰!”的一声,红姑将一只茶碗搁到邢如意眼前。那碗是水青色的,碗底残留有许多黑色浓稠液体,而空中也弥漫着丝丝中草药的味道。
“邢如意,你敢说这碗药与你没关系吗?”
邢如意只笑不语,将那茶碗拿起来闻了闻:“银柴胡、地骨皮、炙鳖甲、党参、当归、百部、阿胶珠、知母、贝母,这是我给锦落开的方子。”
“承认了是吧?”红姑冷冷的笑着:“红袖山庄的人都可以作证,锦落就是喝了你这碗所谓治病的方子之后才晕厥的。邢如意,你还敢说锦落中毒跟你没有关系吗?”
“如意姑娘?”瑞桐原本是护在邢如意前头的,听见红姑这么说,也转了身看着邢如意,眼中有疑惑,更有杀气。
“如意开的药方虽然与季胜堂的刘老爷无法相比,却也都是温和的药材,绝对不会出现让人中毒的事情来。”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狡辩。”红姑说着,便招呼立在门外的打手:“来啊,将这个下毒的恶妇绑到衙门去,我就不信,衙门的棒子还撬不开这张嘴。”
“慢着。”季胜堂的刘掌柜端着那只碗站了起来:“我虽不知如意姑娘开着方子是不是对症,可仅从这药方及这汤药中所含的成分来说,是不能让锦落姑娘中毒的。”
“谁不知道你季胜堂与她如意坊一向走的近,我看八成就是你们合伙的。”红姑那张脸越发显得难看起来。
“拿人拿赃,捉奸成双,红姑就算要冤枉好人,也得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才行。”邢如意掩口打了个短促的瞌睡,趁着红姑不注意,拔下她发髻间的一根银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