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訾闻言沉默了下来，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他眼神微暗，凝着面前的青石地板；好久之后才开口略微带着几分淡笑道，“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跟本座汇报这件事情吧，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吧。”
正文 第1378章 生命的意义
“噗咚——”
蓝逸风听了这话愣怔了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蓝訾，然后才似突然回过神了般将茶杯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起身，撩开衣服的下摆竟是直接跪倒在地。
窗外，阳光正好。
秋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纱，正好照射在蓝逸风那白皙如玉的脸上。
蓝訾怔怔地看着那张脸，不管当年选择他是因为什么，可始终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似乎有些魔障地抬起头看着内室的方向，如果当年他跟她的孩子还活着，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如今怕也快长成这般的男儿了。
他胸口有些堵得慌，“你这是做什么？”
“孙儿不求老祖宗能原谅孙儿的所作所为，蓝家少主的位置孙儿也可以不要。可是孙儿求老祖宗放过笑笑。”蓝逸风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如果听得仔细，却能够发现其中的颤抖和哽咽。
他将头磕在地上，所以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被眼泪蕴湿的地板让蓝訾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如果蓝逸风知道那个笑笑并非是以前的蓝笑笑，那他又当如何？
“千错万错都是孙儿的错，孙儿愿意一力承担，将功补过；但求老祖宗赐下解药，别……”蓝逸风的嗓音低沉，声音里的哽咽也再也压抑不住，“别将笑笑炼制成傀儡。”
蓝訾闻言眉头紧皱，不过很快又松开了。
这个人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他能这么快知道自己吩咐蓝冥给那个西贝的蓝笑笑用蚀心草的事情，虽然在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他手指有节奏地摩挲着座椅扶手，“你这是在怪本座？”
“孙儿不敢。”
“那蓝笑笑不过是个红颜祸水，当年她就该死了！”蓝訾说着语气似乎带着几分愠怒，如果不是那个蓝笑笑苟延残喘着，又怎么会惹出来这么多祸端；不过要真的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怕是自己也不会知道苏素这个天命之女的身份竟然也都是假的。
“……”
蓝逸风闻言，沉默了。
整个房间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窗外微风拂过细柳发出的簌簌声。
好久，好久之后。
蓝逸风才嚅了嚅唇，抬起头，眼眶通红，眼角还带着热泪，仰望着蓝訾；表情谦恭而又谦卑，“笑笑之于老祖宗，或许只是一颗棋子，可是对逸风来说，她却是我生命所有的意义。”
他的语气并没有先前的哽咽，也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和卑微的祈求。
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老祖宗或许早已经不记得了，逸风和哥哥在八岁之前也曾是被爹爹和娘亲千娇百宠，捧在手心的宝贝。只可惜阴风谷宝藏出世的那一年，什么都变了。”蓝逸风嚅了嚅唇，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来的般，嘶哑低沉；就算隔着屏风，隔着幔帐，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正文 第1379章 当年……
蓝笑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哀伤气息。
他说，“那年老祖宗正是冲关的紧俏时期，传自创世神女时期的阴风谷宝藏出世，身为化神强者的爹爹和娘亲奉命前往查探；只可惜谁曾想原本风平浪静的阴风谷竟然会突现异变，蓝家的二十三名化神强者有去无回。”
“……”
蓝訾闻言脸色也变了变，他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当年的那件事情他自然不会忘记；那是他的耻辱！
他浑身气势逐渐变得有些恐怖。
可蓝逸风却丝毫都不畏惧，他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是刺眼，“所有的一切都从爹爹拼着灵魂自爆将消息传回蓝家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先是我和哥哥被当时的家主赶出家门，被迫住到下人房；爹爹和娘亲留下来的所有资源，全都被家主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冲了公。”
“老祖宗你知道那时候我和哥哥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我们是修者，按理何须为了吃饱穿暖而担忧，可我和哥哥，明明是蓝家新一辈中资质最好，天赋最好的佼佼者；可就因为家主担心我们会如同我们的爹爹般异军突起，成为他儿子继承家主之位的障碍，就想方设法的压榨我和哥哥。”
“做最累的任务，拿最少的资源，担着少爷的身份，做着下人的活计……老祖宗知道孙儿曾为了一碗粥跟别人打过架，为了一瓶丹药跟人拼过命吗？”
“……”
“表面上风光无限的蓝家，私底下有多少的腌臜肮脏；曾经的蓝家主为了排除异己，又用了多少手段？当初前往阴风谷的化神强者为什么会全部有去无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场阴谋罢了。”
“只是当年的我和哥哥都小，什么都不懂，跌跌撞撞一路走来；我们早已经看透露世态炎凉，看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所有后来，他跌破众人眼镜成为了蓝家的少主之后，拒绝了所有的巴结讨好；拒绝了所有的所有。
哪怕是当年跟爹爹和娘亲称兄道弟之人。
蓝逸风深深地看着蓝訾，好久之后才低下头，“那些日子我和哥哥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太多太多；训练堂所有的人为了讨好家主都恨不能将我们兄弟二人踩到泥里，甚至让我们葬身在外才好。”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了，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凌冽慢慢退去，变成了柔软，“可是却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低着头，“老祖宗或许早就知道了，那就是笑笑。”
“明明她是执法长老蓝冥长老的掌上明珠，明明她是那样众星拱月般的天之骄女，明明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她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高高在上的看着我们兄弟。反而，她会为了我们兄弟二人被克扣的月例据理力争，会为了不让我们受罚主动跟我们组队，甚至最后还为了我而……”
正文 第1380章 娶她
说这段话的时候，蓝逸风的声音很轻很轻。
就好像是来自天边那虚无缥缈的风，带着空旷浩渺的声音，一点一点在屋内萦绕着；那带着怀念，又带着浓浓的哀伤。
内间的蓝笑笑死死地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激动，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那外面跪在地上的男人曾是她最心爱的男人。
她在最美好的年华，付出了所有的感情的男人。
听着他那样一字一句的述说着他们之间最纯真、最美好的过往，她又如何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他如果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言那般的爱自己，那为什么他却能将那个假货当成是她宠爱了数十年？
蓝笑笑的心一点点的变凉。
蓝逸风却仍旧跪在地上，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蓝訾，“这么多年来孙儿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事情。可是这次，孙儿求您……求您饶了笑笑吧。当年的事情她本就耗尽了本源和生命力，如今不过是堪堪维持着，她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他说到最后闭上了眼睛，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哀恸气息。
蓝訾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哦度看不出蓝逸风作秀的痕迹；他垂下眼睑，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狐疑，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突然感受到内间传来的情绪波动，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行了你起来吧。”
“老祖宗……”蓝逸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蓝訾。
“本座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小丫头，长得跟排骨似的，这些年你那么护着她，怕也不过是因为心里愧疚。如今瞧着，倒是跟本座的性子有些相似。那丫头本座放过她就是。”蓝訾从怀中掏出个药瓶放到蓝逸风的手上，“你也别怪笑笑，当年的事情是本座吩咐的，蓝冥心里也苦。”
“我自是不会怪她的。”蓝逸风拿着那药瓶笑了起来，笑得很真、很真，“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老祖宗报备一下。”
蓝訾心沉了沉，不过眉梢却微微一挑，并不置可否。
蓝逸风倒也没想他会真的回答自己，所以只是顿了下，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笑笑自从当年的事情之后一直就是活死人的状态；孙儿费尽心力才保住了她的最后一丝生机……如今她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身子终归是破败了，是我对不住她。”
“……我想，能够在她还活着的时候给她一个婚礼。”
“哐当！”
内间躺在榻上的蓝笑笑突然忍不住，手碰到了床栏发出一声非常轻微的哐当声，婚礼……婚礼……
她死死地瞪着蓝逸风所在的方向，他竟然要给那个假货一个婚礼。
“当年她曾经说过，想要用天之彼岸的雪绒花做成花冠，想要去看无尽河流岸旁的黄沙。只可惜……”他底下头笑了笑，“现在的我满足不了她的愿望了，但我仍旧希望能够给她一个婚礼，至少在她……故去之后能够以我蓝逸风妻子的名义下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