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跪墨绝。
帝都皇宫里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一站，一跪。
她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肩上，不说冷，也不起来。
萧九涵拿出酒壶，陪着她坐在雪地里喝着酒。
天阴沉沉的，一寸一寸的暗淡下来，可白雪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帝九，你喜欢墨绝吗？”
萧九涵忽然开口，她一张嘴，嘴里立马吐出一团团白雾。
听言，帝九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血红，良久，她都没有答话。
她不知道。
“那你喜欢离渊吗？”萧九涵又问，“哦，也就是封灭。”
这一问，帝九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可却被制止住了。
不喜欢吗？
她怎么会不喜欢离渊呢？
可自打萧九涵的灵魂归来，她的脑海中似乎早都没了离渊的影子。
再次提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里，竟毫无波澜。
始终盯着她眼睛的萧九涵笑了起来，那笑声似乎有点嘲弄。
“帝九，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帝九僵硬的挪开视线，看她。
“爱离渊，等封灭的人，是我，不是你。”萧九涵喝了口烈酒，红唇掀动。
“因为我灵魂的存在，所以你做的那些事，拥有的那些感情都是我的，然而自打我灵魂解除封印，你就是另外一个人了，是一个新的生命，然而这个时候你却把离渊忘了。”
她伸出手戳了戳帝九心脏的位置，“你这里的人，不再是离渊了，知道吗？”
帝九脑袋里一片空白，连思考都变的艰难起来。
女人忽然笑了，“你这一缕魂，承载着当年我与墨绝相遇时的记忆，所以当你成为一个新的生命时，你的记忆里也全部是他，所以，爱封灭的人是我，而爱墨绝的人，是你帝九。”
正文 第402章 梦回当年2
“孩子留给我，你去找他吧。”
萧九涵起身，身影渐渐与白雪融合。
帝九突然爬起来，大吼：“他在哪！！”
……
…
鬼族。
帝九来的时候，这里一片安静，静的仿佛没有生气。
偌大的宫殿中没有任何一个影子。
如此她才发现，墨绝在离开之前就把那些鬼兵放了，让他们去投胎转世。
漫无目的的在鬼殿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忽然，一个暗淡的棺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墨……绝？”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棺椁里躺着的人。
那人没了心脏，没了双眼，死气沉沉的躺在棺材里，脸色前所未有过的白，完完全全的一个死人模样。
可即便是躺在那毫无生气，依旧掩盖不了他矜贵风雅的气质。
他就像是睡着了似得，安静，温和。
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在帝九的脑海里掠过……
初次相遇，是在悬崖边，她屠杀鬼军，他身为鬼王却视若无睹。
后来，他莫名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打理奏折……
再后来他帮自己找回被掠夺的一双儿女……
一夜一夜的陪在自己身边，在她需要亲自忙碌的时候，他作为后盾永远等在她身后，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后来，她失去了眼睛，他剜了自己的眼睛给她……
明知道她去到冥界会遇到封灭，他却仍旧替自己守护两个孩子……
直到最后，他都在用他最后的力气保护她……
他却始终都不说出自己的付出，就那么默默地、默默地站在原地等自己回来。
还记得当初她离开帝都的时候，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是谁，知道她要做什么，无论好与坏，他都支持。
好的，他给予祝福。
坏的，他给予关怀。
他曾说：别怕，你身后还有个墨绝呢。
可现在，她的墨绝正躺在棺材里。
他即便是死也没有惊动帝九，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自己回到这里，安安静静的躺进他的棺材中，等待死亡。
这样的墨绝，怎能让她放的下。
墨绝的道行太深，所以有了肉身，如此才能给天城换了心脏。
可心脏没了，肉身不再完整了，他也便不存在了。
…
冥界。
“你来了。”
阴阳之门附近的萧九涵笑着看向帝九。
一双儿女在四周玩耍，身边跟着一群鬼奴跟随。
“放心吧，他们的记忆中不再有你了，不要遗憾，这一切本就不是你的，只是你替我经历了而已。”
萧九涵招呼她过来，帝九走过去陪同她坐下。
她突然指了指阴阳之门外，帝九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瞬间便愣住了。
她突然站起来想要过去，却被萧九涵拉住了。
“他没了前生的记忆。”
萧九涵笑了笑。
阴阳之门外，排着队的鬼魂中，一个高高大大的影子慢慢走来，那模样，与墨绝几乎一致。
他的灵魂早都被洗礼，没了前世今生的记忆，只是一个等待被轮回的孤魂野鬼罢了。
萧九涵握着墨绝的黄纸，又看了眼帝九，毛笔在黄纸上龙飞凤舞的留下一排字，旋即又递给了墨绝。
只见上面写着：帝都丞相嫡子。
眼睁睁看着墨绝陌生的目光掠过，帝九浑身僵硬。
“去吧。”萧九涵拍了拍她的肩膀。
直到帝九离开，她的嘴角才流出一丝血来，脸色苍白。
九九，这是我能给予你的最后一丝祝福了。
正文 第403章 梦回当年3
十八年后。
寒风刺骨的腊月，帝都人间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迎接除夕之夜。
“女皇。”乐极跟随在她的后面。
帝九仍旧一袭火红的长袍，眉目间没了花钿，却是有一簇火苗，狭长的美目里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
十几个年头，她的模样分毫没变，岁月似乎格外疼惜她这张脸，如十八年前一样，依旧迷人且透着灵气。
“那些个官员不停地催促您成亲。”乐极给她倒了杯茶。
帝九接过来握在手里，大殿门口，白雪皑皑，日光洒在不远处的梅林处，那梅花开的正艳。
她抿了口茶，“沈丞相家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吧？”
乐极想了想，“是的，今年似乎已经十七岁了。”
“嗯。”
……
…
翌日。
沈丞相家里人人紧张的不行，今一大早就听闻当今女帝要驾临，他这心里惶恐的不行。
女帝好端端的，怎么要来呢？
帝九来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兴师动众，只是带着乐极生悲两人，很随意的走了进来。
“臣等参见女帝，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听到通报的沈丞相看到帝九出现的时候，吓得脸色一白，忙携带家眷跪地叩首。
“嗯。”帝九懒懒的应了声。
帝九进房落座后看向沈丞相：“你那几个儿子，可想过今后要入宫参政？”
沈丞相惶恐，“犬子们尚小，但倘若他们都有为帝都效力的诚心，老臣自然会加以培养。”
这沈丞相是当年她刚登基的时候从民间选上来的，算是她的心腹吧，倒是忠诚的很。
如今这沈丞相也五十多了。
看着一如当年风姿的女帝，沈丞相这心里又震惊又诧异。
怎么女帝就不见老呢？
忽然间，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大皇子，沈丞相的心里就百般佩服。
“嗯。”
帝九没再多言，起身便走了。
沈丞相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女帝，心里发慌，女帝这是什么意思？
……
…
“这段时间让帝庭参与朝政，我出去一段时间，倘若碰到我，不要认我，明白了吗？”帝九嘱咐。
乐极生悲兄弟俩拱手道：“是！”
帝都学院前，帝九孤身一人站在那。
她一袭白色的长裙，外裹着一件黑色的狐裘，束发而起，潇洒中又不乏女子该有的优雅气质，宛如那盛放的寒梅，美不胜收。
她的道来让学院的院长一阵手忙脚乱。
“什么都不必说，朕只是来微服私访一下，当做朕不存在，嗯？”
帝九警告的目光扫过管理学院的王太师。
王太师紧忙应下：“是。”
“朕会以学员的身份进学院，你一切正常。”
“是！”
帝都学院里，男女都有，以学习幻力为主，棋琴书画、诗词歌赋为辅建立而成。
她在塔楼里一层层的走，直到心里一跳，她停在了五楼的一个厢房的门口。
学院里见过当今女帝真容的人不多，除了一位院长以及一位副院长以外，就没有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