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又一个紫衫的姑娘将桃花挤开说:“公子,奴家叫丁香,您可别忘了哦!”
赵宣笑着点了点头,依旧是没有同她们胡言乱语,反而转头朝着一边较为青涩的兰袄姑娘说:“叫你们妈妈来同我说话。”
蓝袄的女子往后退了退,有些怕生,大约是新来的。桃花又挤上前揽住赵宣的脖子说:“是奴家哪里不好吗,公子要见妈妈去做什么?”她媚眼如丝,用胸前的两团柔软蹭了蹭赵宣。赵宣蹭的红了脸,引得她们一阵哄笑。
只好干咳几声来掩饰尴尬,从怀里摸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裹着手拍拍桃花的脸讲:“难道我还不够格儿见你们妈妈吗?”桃花眼前一亮,想要伸手去拿。赵宣又连忙抽回手,弯曲食指刮了一下桃花的鼻子说:“先办事儿,不会少了你的好的。”赵宣咬咬牙,揽住桃花的腰,呡着嘴唇在她那满是脂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桃花故作惊讶,先是捂脸,而后锤了锤赵宣的胸口娇嗔:“公子好讨厌呢~”赵宣只感觉胸口有点疼,心想裹胸是不是裹得紧了点。
旁边的姑娘们瞧见赵宣搂着桃花,也晓得是没她们都事儿了,又各自散开。
与此同时,李昶那边又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的路。直到傍晚才堪堪到汝南城外。前来接应他的副将徐聪就站在城门口,替他搬行李:“世子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我叫徐卫留在安华郡照看郡主了。”李昶将自己有些松的袖扣重新扣了一遍问:“京城那边如何了?有消息吗?”
傍晚的寒风吹着他两鬓的长发,漫漫飘摇。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冷冽萧条。
“咱们留在京城的人传信过来说,京城那边陈王带过来的兵水土不服,病倒了大半。太子手里控制的军队…………好像也有些不大听使唤了。总之这一回陈王大约是要兵败垂成了 。” 徐聪一边提着行李,一边跟着李昶往城内走。他是徐卫的弟弟,这兄弟两个长得也是挺像。
李昶是过来汝南兵马司做主将的,主将府徐聪一早就叫人找好了,三进的宅院,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徐聪领着李昶熟悉了宅院后就退下去了。李昶坐在书房的案前。瞧着桌面上放着两封书信。
他瞧瞧左边的,又瞧瞧右边的。终究是眉目上代了点柔意,身子微微前倾,拿起左边那封信。缓缓打开信封,抽出纸细细看起来。那是赵宣寄过来的。信上说她已经安顿下来了。李昶将信纸上的字看了又看。许久才舍得移开目光,将信纸平平整整的叠好,又塞进信封里,放进暗格中收好。
李昶拢拢袖子,夜里的汝南要比京城冷一些。他皱起眉头,才抬手拿过右边那封从京城传过来的信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冬天要注意保暖哦。
今天码子手都冻得不利索了呢。来你们这里撒娇要抱抱。
撒花花~~~~~~~~
☆、第103章 京中
一百零三、京中
天色蒙蒙亮,细雪絮絮的从铁青的天上飘散下来。密密的将地面铺满, 再一层一层的堆叠。宫里经过了前些天的大乱, 像是一个被病痛击中后的老人,佝偻着枯瘦的身躯, 在凄寒之中摇摇欲坠。
恭顺长公主坐在殿前,披了一件大氅。就这么支着身子坐着。谁也不晓得她究竟坐了多久。
忽而一阵风迎面吹过来, 雪花就朝着屋子里四处飞窜。恭顺动了动, 微微张开嘴说:“朝夕,给我把门关上。”朝夕闻声进来, 掩上门。
“初华那边可有消息了?”恭顺低头看看自己冰凉的双手,将十指扣在一起。但却只是更冷了, 没有丝毫暖和。朝夕摇摇头说:“没有,郡主出了京城, 就…………再没有消息了。”她的脸色不大好, 这几日担心长公主,夜里总是歇不安稳。
也好,恭顺点点头。使劲儿的眨眨酸涩发涨的眼睛说:“也好, 我们既然找不到她, 那陈王想必也找不到她。”她说完, 面色又蓦然狠厉起来,紧扣着衣角说:“都怪我当年年少心软, 放了这些个皇兄皇弟的,以至于他们今天要卷土重来,至我与皇帝与死地!!”
要是当初狠下心来, 斩尽杀绝,是否便不是今日局面?
朝夕瞧着长公主的脸色,微微后退。长公主以往在国公府的时候对什么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她头上太嘚瑟了,她都可以当做不知道。以往她总是和颜悦色的,也许是她觉得自己年轻时犯了杀孽,所以想要积德,不叫老天爷降罪到孩子们的身上。但是国公府的人却吃她太善。
现在这样天天面目阴沉坐在宫里的恭顺,每一个眼神都叫人害怕。
“你想说什么?便直说吧!”恭顺抬头瞥了朝夕一眼说:“别憋在心里头。”她给自己倒了杯茶。
朝夕小声道:“殿下都好几日没有去瞧过小主子们了。您看今天…………”她哆哆嗦嗦的不敢看恭顺。
“下雪路滑,叫乳母们小心些,把宪哥儿和妗华抱过来吧。”恭顺顿了许久,才说。朝夕一身冷汗这时候方渐渐退了。长公主端起茶盏送到唇边。茶水入口,一股冰凉直达心肺,就像她这时候的心一样,毫无暖意。
她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来,朝窗外看了看满天的飞雪说:“你扶我去正清宫见见皇帝。”她自己整理着被压皱的衣角。朝夕点点头,转身去拿伞。
这些天,宫外的京城乱作一团。宫内也不见得有多好的气象。妃嫔大多是窝在宫里头不随意出来走动,所以偌大的皇宫显得格外冷清些。
恭顺长公主一路由朝夕扶着,平安到了正清宫,外面的守卫瞧见是她,也不敢拦着。长公主进去的时候,承安帝正坐在棋盘前,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听见恭顺进来的声音,也没抬头。
“昨儿夜里,丑时。”长公主说了一句,又道:“你都不去看一眼吗?”
“去看又如何?去了,也改变不了结果。”承安帝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颗黑子。那副棋盘上,黑子已经将白子包围。而后他紧缩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一颗白子落下,扭转局面。
“母后死了,她现在躺在哪个冷冰冰的棺材里面,再也回不来了!!你都不去看看她吗?!”恭顺大口喘着气儿,抬手掀翻了他的棋盘说:“守宴,君守宴!你简直太叫我失望了!”
“失望?”承安帝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恭顺,他笑了,笑意想不达眼底,像冰锥一样,凿在恭顺的心上,他说:“是!自从有了阿姐你改圣旨救我和母亲的事情之后,我做什么不让你们失望?!从小听的母后最多的话就是:‘你不如你姐姐’‘你该向你阿姐多学学’之类云云!朕要怎么做,你们才会不失望?!”
恭顺被他震住了,怔住良久才说:“皇帝,母后说你,难道是在害你吗?我知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阿弟了。我也知道…………祭祖那一次你就想要贬我,想要贬定国公府。但是母后的棺木还在凤慈宫停着,你真的不去看看吗?她走的时候…………还念着你……”长公主说到后来,声音已然哽咽。
她捂着脸,透过指缝看到承安帝垂着头,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这么多年了,谁没变呢?”他闷闷的出声,吸了吸鼻子,背过身子说:“你回去吧。朕想静静。”
长公主恨恨的剜了他几眼,转身朝凤慈宫去。昨夜里她被程漪急急忙忙叫醒的时候还不大清醒,直到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今天凤慈宫里头还没来得及挂上白绫。恭顺一步一步走进去,感觉就好像太后娘娘还在一般。她走到灵堂前偏头问程漪:“今儿…………可有什么人来过?”
“回殿下的话,早上的时候…………皇后娘娘来过一趟。还有…………”
“还有什么?!”恭顺抬手捏捏太阳穴,头疼的厉害。程漪瞧瞧棺木说:“还有昨夜里…………明太妃和皇上都来了。”
“碰上了?”恭顺感觉头疼得更厉害了。她捏捏眉心,这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怪不得方才皇帝的言行举止这样反常。
一定又是明太妃跟他说了什么……
承安帝小时候和恭顺一样,很是得先帝爷喜欢。其实后来太后娘娘也怀过一胎,那一胎,太医说是个男孩。但是没过几个月明太妃也怀上了…………太后害怕明太妃母凭子贵,她害怕明太妃的孩子会把她的比下去。所以太后一时鬼迷了心窍,叫人在承安帝的饭菜里投毒,栽赃嫁祸明太妃。这件事情,本来是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能让承安帝知道的。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在所有人都快要忘了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明太妃最后还要争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后宫争斗,难免要有牺牲。后来太后打掉了明太妃那一胎,自己也莫明小产。两个恩怨如此深的女人,恭顺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和母后当年究竟是怎么想的要留下她们母子。
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自己心里真的对不起君守宴。太后在那以后也没有再怀孕了,对承安帝也是捧在手心里的疼着。
恭顺这一刻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助。她生来就身份高贵,母亲的正宫皇后,父亲是国之帝王。除了承安帝,这世上再没有人的出身可以同她媲美了。但是这样又如何?她不用忍受疾病、贫穷和别人的厌恶。可她要忍受的远比这些残酷,甚至每一次的痛击都在一点一点摧毁着她那时候心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