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霜酒量本来也不好,几杯酒下肚,脸上也是烧得火辣辣的,听闻国师的话,也想出去吹吹风。
便站起来,只是脚下一个踉跄,幸好国师及时的接住了她。
国师皱着眉头,带着凤无霜走出了繁华的大街。
出了城门,国师打了个口哨,不一会,一匹骏马来到,国师将凤无霜抱上马,轻喝一声,骏马驮着二人向远处跑去。
在酒精的作用之下,凤无霜只觉得有些恍惚。
凤无霜的记忆和沈灵音的记忆混淆在一起,一时之间,凤无霜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夕,而自己又是谁。
远处不知道,是谁在用胡笳吹曲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凤无霜听着,突然想起坠楼的母亲,和亡国的父亲,还有马厩中的弟弟,脑袋越来越疼,而身下的马也跑得越来越快。
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凤无霜的脸上,凤无霜疯魔了一般,又哭又笑,心中的疼痛如浪潮般袭来,凤无霜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仰天长啸。
国师一直很冷静的观察着凤无霜的反应。
从前凤无霜喜怒不形于色,他只知道凤无霜心中藏了太多的苦,一直没有发泄出来。
也罢,今晚就当凤无霜将那些从来不向别人开口的疼痛发泄出来,好过她一人憋在心中。
长恸过后,凤无霜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往后倒去,软软的躺在了国师的怀中。
国师叹一口气,抱着凤无霜下了马。
凤无霜勉强睁眼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郊外,竟然已经登上了一座较高的山坡。
国师找了一块石头,怀抱着凤无霜,坐在大石头上。
头顶是明月,清辉洒在二人身上,如在梦境。
“和家人一起过中秋是什么样的?”静默了好一会儿,国师问道。
凤无霜有些惊讶的看向国师,却得到了国师肯定的眼神,说道:“猜的没错,我从未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过中秋。天生碧眼,视为不祥,七岁之后就没有见过我的家人。”
这是第一次国师在凤无霜的面前谈论自己的心事,凤无霜没想到,万事都从容淡定的国师,原来也有这样一面的过去。
“虽然,我从来不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对家人的渴望,可是看到别人如此看重这样的节日,为这个节日劳碌奔波,竟然有些羡慕。你给我讲一讲,你的中秋都是怎么过的。”
凤无霜心中原本的痛楚化为了酸涩,捏着国师的衣角,回想着自己的前世,眼中却隐隐有泪光,“小时候我的父……父亲很是宠我,我也很挑嘴,记得有一年中秋节时,我定要吃父亲亲手做的月饼,但是父亲一直说他很忙,而且君子远庖,一直不肯答应我。我的脾气一上来,那天便没用膳。后来,晚上的时候,父亲亲自端着月饼走过来哄我,原来,晚宴的时候,父亲提前散了,到厨房中给我做月饼吃。而且,他前几天就已经开始在跟御厨学习,但是,却怕我知道了去看他的笑话。那天晚上,别人都歇下了,父亲将我和弟弟叫起来,让我们吃月饼,那是我此生吃过最好吃的月饼。还有母亲,家宴的时候,她会在每个月饼盒上写一首谜语,只有猜对了才能吃月饼。那时候我和弟弟猜不着,就老是作弊,大声的将谜语念出来给父亲听,父亲猜出来之后,再让身边的下人将谜底传给我和弟弟……”凤无霜突然顿住,声音有些哽咽,似乎说不下去。
国师知道沈灵音没有弟弟,她的父亲也不会对她这么好,那么现在凤无霜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心中很是怜惜,抱紧了她,说道:“没事,以后的中秋,还有我陪你过。”
☆、第二十七章:公主
凤无霜心中明白,国师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沈灵音,可是此时他也不想再去追问什么。
只是转过头看着国师,一脸心疼的样子,心中有些歉意,自己好歹有过那些美好的回忆,而国师却至始至终没有过家人的温暖:“好,以后的中秋,我陪着你过。”
凤无霜一笑,国师原本清冷的眸子里露出笑意,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他之前说的话并非在安慰凤无霜,而是这些年以来,在心中一直压抑着没人说,有了凤无霜的这一句承诺,国师心中好受了一些,手臂紧了紧,将凤无霜搂在自己的怀中。
凤无霜觉得,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但是却很是留恋着当下的一份温暖,便没有挣扎,乖乖的躺在国师的怀中。
这一个中秋,没有月饼,可是有天上的那一轮明月照着自己和国师二人,便已足够。
第二天一早,凤无霜刚回到屋子。
“小姐,小姐,呼呼……我……我……”玉竹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凤无霜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玉竹,笑着抿了口茶,“你怎么整天咋咋呼呼的,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若是这样,可不成个体统。”
玉竹半蹲着,一手撑着膝盖,摆了摆手,“不,不是,是……是公主,公主回来了。”
凤无霜放下手中的杯子,心中有些惊骇,有些不确信的问道:“你说的公主是哪个公主?”
“还能有哪个公主呀?我的小姐,就是嫁给了二公子的苏公主。”
凤无霜联想到前几日在怡红院看到的那个背影,难道,那果真是苏玲珑?
“那她现在如何了?”
“听说去见了皇上,皇上已经给她恢复了身份。奴婢想着,她上次毕竟是在司府出的事儿,恐怕马上就要来这里了。”
玉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嘈杂之声。
凤无霜往门外一瞧,便见到苏玲珑带着于众人走进司府,气急败坏的叫道:“司南,你给我出来。”
显然司南也没料到这苏玲珑的命竟然如此硬,能存活至今。
“当初你杀害于我,又将我关在棺材里,可你没料到我福大命大,现在出来了,就是找你讨个说法。”
“公主说笑了,公主当初是殉情,见我弟弟如此不幸,所以才想随他而去,如今见到公主想开了,本将军也甚是欣慰。公主说我们害你,还请拿出证据。”司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说这公主是没死的人,就算是鬼,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怼回去。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有二月有余,那些东西想必已经毁尸灭迹,苏玲珑又到哪里去找证据呢?
“公主如此心急,我看是因为丧夫之痛,失了心智,若是闹到皇上那里去,恐怕公主也讨不了好处,你说是吗?”
皇后手搭在容儿的手臂之上,款款而来,“本宫今日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为防公主在司府无理取闹,传出去有损皇家的名声,所以过来劝劝公主。”
公主听闻皇后的话,只气的胸口发疼,“我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当日你们二人做的苟且之事,我今天就要公之于众。”
“来人,掌嘴,光天化日之下,公主污言秽语,实在是有辱本宫的清听。”
身后的嬷嬷有些迟疑,不敢上前,皇后不耐烦道:“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宫扛着,你们难道还怕了不成?”
皇后原本就是皇上的心头宝,这公主既然已经嫁人,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而且公主又背了一个克夫的罪名,想来皇上也不太待见她,嬷嬷心中去了疑虑,便走上前来,照着公主那白嫩的小脸上打了两个嘴巴子,嘴中还说着:“皇后娘娘岂是你能污蔑的吗?老身劝公主安分一点,才背上了克夫的罪名,连皇上也不太待见你,便别再这里多生事端了吧。”
这在宫中呆过的老人,也是拜高踩低的,纵然面前是公主,可是如今失了势,也就像落水狗一般,被这些老人棒打。
那公主听闻那老嬷嬷的话,极力反抗,可是被两个人押着却反抗不得,身上的痛和心中的侮辱让她只是哀嚎,眼泪不断的落下。
皇后见此,便走上前去,伸手抬起公主的下巴,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卑贱而又可怜。”捏着公主的脸转过去,看向凤无霜的方向,说道:“从前你的好姐妹,在你死了之后屁也没放一个,现在你在这里挨打,她却躲在旁边看好戏,怎么样?你还要和她联合起来对付本宫吗?”
凤无霜见皇后将战火往自己这边引,并不害怕,只是觉得这公主实在是有够蠢笨,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不在暗地当中和他们对抗,却直接到司府来闹事,和他们硬刚,一点也沉不住气,这样的猪队友要来也只会是拖累。便嘴角上扬,说道:“皇后娘娘借机打压别人,可别在此挑拨离间,你们两人的帐你们自己算去。”
凤无霜昨晚喝了些酒,又和国师二人在山头上吹了那么久的风,实在没力气和她们再多做纠缠,于是转过身,走回房间,用脚一勾,把门啪的一声就关上。
凤无霜已然看到了苏玲珑眼中的记恨之情,想来不管自己如何解释,她也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的头上,与其现在去帮她,倒不如让她们狗咬狗。
凤无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慢慢的走到床前,倒下休息。
皇后见到凤无霜躲进了屋子,冷笑一声,将苏玲珑的脸向旁边一甩,说道:“看见了?你现在就是一条人人喊打的狗,若敢再在背后嚼舌根,你的下场可就不止如此。识相的就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