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
是母亲席慕远又问。
不是。
那是下人们不听话
顾烟寒见他势要问出原因的模样,沉声道:我去了碎星阁。
黑暗中,席慕远关切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厌恶。
怪不得一个两个都提醒她不要提起这件事呢,没想到席慕远竟然反感到了这个地步。
他长久的没有出声,顾烟寒又道:你不用怪守门的侍卫,他们很尽责,没有让我进去。所以碎星阁里面有着什么秘密,她也不知道,席慕远不用担心。
沉默了许久,他问:你想要去碎星阁声音没了之前的那些感情,淡漠的很,仿佛两个人隔得很远。
不想。只是今天散步的时候恰好路过而已。顾烟寒觉得自己越来越口是心非了。
席慕远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嘴不对心,起身将衣架上的衣服丢给她:穿上,我带你去。
不去。顾烟寒将衣服往地上一丢。
席慕远拿过一旁的披风将顾烟寒整个包裹住,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抱着她用轻功飞出了院外。
顾烟寒诧异:你带我去哪里!
碎星阁。
我不去!
席慕远轻哼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顾烟寒只觉得恼怒,这个男人又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带走!
很快便到了碎星阁,侍卫们远远的见有人影靠近,都下意识的以为是刺客。正要拔剑,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都给本王退下!
不等他们再看清王爷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席慕远已经先一步进入了院内。
还不滚一声没有任何感情的反问声响起,侍卫们不敢多逗留,立刻离开。
席慕远抱着顾烟寒停在碎星阁的院内,院子里种满了芍药。他等着顾烟寒将这里都打量了一番,才抱着她往里走去。
一脚踹开那门,顾烟寒看到了席慕远的眉头再一次厌恶的蹙起。
我怀里有火折子。他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
顾烟寒迟疑了一下,从他怀里摸出了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着里面。
屋里装饰的很简单,不像是女孩的闺房。还隐隐带着一股因为长久没有通风的霉味,以及因为封掉密道而有的泥土气息。
火折子渐渐暗了下去,席慕远淡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里面就这些,没什么稀奇的。语气疏离,仿佛想要尽快离开这里一般。
顾烟寒也低着头没有言语,席慕远抱着她等了会儿,问:可以走了吗
顾烟寒微微颔首,席慕远带着她转身离开。这一次没有再用轻功,而是慢慢的抱着她走回去。一路上他都没有出声,只能在心里暗自估计顾烟寒这气消了没。
顾烟寒却在思索着他当年与常雅容情意拳拳之时,是不是也经常如这般熟悉的翻过墙头,跃入屋内私会
王爷顾烟寒低低的开口。
席慕远脚步一顿,停下来低头望向她:本王在。
你以后还会纳妾吗?
这个问题前所未有的强烈着,可话语在嘴边绕了个圈,开口却成了别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发月钱?府里下人的月钱中秋过后都发了,就我还没有
看着顾烟寒那难过的神色,还以为会被问及什么大问题的席慕远长长的松了口气:本王放银票的抽屉钥匙都在你那里,你还缺钱
这不一样。那是你的钱,我的月钱是我的
本王的不就是你的么席慕远不理解顾烟寒怎么连这一点都分不清。
你还有那么多姨娘要养呢,算哪门子全是我的顾烟寒回呛了他一句,非但如此,我还要帮你养姨娘当我的银子大风刮来的?对了,从我们成婚开始,我给了她们的见面礼,今儿个还送出去两匹崭新的丝绸,你都要如数折成银子给我。
好,你自己去房里拿。席慕远无奈应下,不明白这丫头吃穿用度都有府里,为什么总是记挂着那点银子。
不知不觉回了正院,席慕远将她抱到床上,想着这回她碎星阁也去过了,总该能消气让他一展雄风了,却再次被顾烟寒一把挥开:一身酒气,洗澡去!
席慕远乖乖去洗了澡,出来之时,顾烟寒已经睡着了。他低低吻了她,却发现她脸颊上湿漉漉的,不由得微微一愣,竟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他感觉胸口闷闷的,不知道顾烟寒为何难过,为何难过也不告诉他。他抱着她,以往的疑惑愈发的涌上心头。席慕远发现,他对顾烟寒其实知道的很少。
尤其是那个陆篱,他派出手下所有的探子去查,但始终没有线索。还有她的一身医术。
洛风曾经告诉她,顾烟寒的医术手法怪异,不仅他从未见过,就是薛绍了解的也不多。纵然秦子鱼会一些医术,但顾烟寒的医术绝不仅仅只是传承了她的衣钵。
可顾国公府大小姐终日养在深闺,又是怎么接触这些的?
忽然,席慕远想起来了一些事传言顾国公府大小姐懦弱无能、蠢笨如猪,是个痴儿。
可他认识的顾烟寒聪明、坚韧、勇敢,绝不是那些人口中那般无能,更不是那种会任由别人污蔑自己名誉的人。
为何会差别这么大?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入了席慕远的脑海也许。他怀中这个女子,并非是真正的顾国公府大小姐!
思及此处,席慕远微微皱眉。他迟疑了许久,伸手轻抚过顾烟寒的脸颊侧处。一如既往的平整,不像是戴了人皮面具。
可不知道为何,那念头总是久久的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
顾烟寒醒来之时,就见席慕远盯着她的脸在看。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王爷,怎么了
没事。席慕远立刻转移了视线,顿了顿,道:与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上学、写字什么的。顾烟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自己的童年都是在上课,原主的童年都是在被钱姨娘母女欺负。
席慕远没有说话,顾烟寒倒是想起来别的事:中秋那日。皇上说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你是养在宫中养大的吗
差不多。席慕远微微颔首,幼年父亲出征,母亲要随军,四岁起便将我放在了宫中。在太后身边呆过几年,后来便是皇后养着。再后来,便与望岳几个一同与太子在宫中读书、练武。
顾烟寒诧异:老王妃不在家照顾你的吗
席慕远摇头,迟疑了会儿,道:父亲才是她的全部。母亲对我他想要说什么,又觉得没有意义,便摇了摇头。
顾烟寒好像有点能理解他们母子间这种冷漠的相处模式了。
那你小时候是不是把太子揍过很多回顾烟寒狡黠的又问。
席慕远颔首:一起读书的都揍过。那个时候,因为父亲在外征战,我在宫里犯了错,老头子最多教育两句。太后和皇后也都会护着我,从不罚我。他说的老头子是皇帝。
顾烟寒想起那些翩翩贵公子挨揍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想想王爷你的童年还挺有趣的。
父亲离世前都还不错。席慕远语气淡淡。
顾烟寒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谣言。
席慕远十岁那年,老王爷出征之时带上了他。他十二岁那年,押粮官迟迟没有将粮草送去,致使老王爷战死沙场。
当时漠北军队一片混乱,席慕远阵前夺帅,带着老王爷的亲卫军杀出一条血路后,才挽回了局面。
之后他以强硬的手段夺下了帅位。十五岁那年,大败龟兹大军凯旋。同时回来的,还有老王爷已经寒透的尸骨。
那一年,他继位成为洛北王。手刃了当年押粮官。所有的军功都被用来抵掉了这一桩过错。可事实证明,押粮官早就与龟茲勾结。
两年后,漠北突厥来犯,席慕远再次出征。直至今年才大败呼延无双,凯旋回京。
他的人生,在十二岁那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顾烟寒不禁在想,若是老王爷如今还在,席慕远也该是与秦少安或赵齐鲁那般一样无忧无虑的世子爷。
她的思绪渐渐有些飘远,没注意到席慕远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带着探究的神色。
蓦然,他低头吻了她,低声呢喃:你是我的王妃。那些想不清楚的事,他就不想了。即使有一日真正的顾烟寒回来,眼前这人也是他的王妃,他唯一的王妃。
顾烟寒不明白席慕远为何早上会腻着她,躲闪着他的吻,起身穿好了衣服。
席慕远蓦然扬了扬眉头:你自己穿衣倒是熟练。
有什么难的吗顾烟寒不解。
不是有丫鬟么席慕远说着也下床来,王妃不伺候本王更衣
自己穿去!
他拿过一旁的衣服蓦然一顿,眼神游离:本王十岁去漠北前,都是丫鬟服侍穿衣的。
后来是怎么学会自己穿衣服了顾烟寒总算是明白过来席慕远为什么会问她那样问题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穿衣是非常生疏的。
去漠北的时候没带丫头,只带了扫雪和煮酒两个笨小子。父亲训了我一顿后,就什么都会了。提起老王爷,席慕远的语气又是怀念又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