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宫里用来打胎的……”长公主哽咽着。
忠毅侯一愣:“你确定?”
“母后曾经用它来对付过不少嫔妃,我亲眼见过。这些年宫中嫔妃也不是没有怀孕的,但没一个平安生下来。有时甚至连大人都一起丢了性命……就是因为这东西……”
她没说的是,她出嫁之时,太后也给了她一瓶这东西。若是往后忠毅侯也有妾室怀孕,这东西下去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落胎。
悲笑散是宫中太医特制,几乎没有外传。因而即使是薛绍,一时半会儿也束手无策。
“宫里的东西怎么会流传出去?”忠毅侯仔细想着顾国公府的配置。
顾国公当时只有一个家生子的通房,这在贵公子间很正常。老夫人出生关西世家,与宫中几乎没有往来,也不可能会有悲笑散。
唯一的解释,就是宫里有人要害秦子鱼!
会是谁?
忠毅侯仔细的想着:“这东西都谁有?”
长公主有所迟疑。毕竟宫中的人也都是她的亲人。
“安宁,子鱼已经死去,这件事我不会闹大。但她已经不明不白死了这么多年,我总不能让她的女儿也落得同样下场!”
长公主皱紧眉头:“母后有,但她不会害子鱼。她对烟儿的好你也看到了,不会是她。其次是皇后,但皇后对付张贵妃等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将手伸到宫外?我真的不知道……”
忠毅侯将此事告诉席慕远。同时,跟安宁长公主要了一份悲笑散给薛绍师徒研究解药。
席慕远紧皱眉头,眼神幽暗:“还有一个人有悲笑散。”
第104章 王爷,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是谁!”忠毅侯立刻问。
席慕远没有应声,大步出门去。忠毅侯连忙跟上,但没走几步忽间席慕远的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
寂静的小院内顿时传来刀剑的声响,席慕远不知从何处抓出来一个暗卫,与那人缠斗在一块,很快将对方制服。
忠毅侯连忙提醒:“小心他口中毒囊!”
“已经将下巴卸了。”席慕远将人一丢,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将人看住。
忠毅侯仔细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暗卫,皱眉:“谁派你来的?”
暗卫不说话。
席慕远吩咐:“洛风,拿瓶显形药水。”
煮酒将暗卫右臂上的衣服撕裂,涂上药水。不多时,涂过药水的地方显现出一朵滴血牡丹。
忠毅侯脸色大变:“血滴子!”他狐疑的望向席慕远。
席慕远甩锅:“不是来监视本王的,大部分都在烟雨阁。”
“还有?”忠毅侯更加吃惊。
“舅舅不好奇皇上为什么要监视烟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席慕远问重点。
忠毅侯想起席慕远刚刚说的话,浑身打了寒颤。皇帝还未登基之前,爱慕过秦子鱼。最后事没成,对方又成了九五之尊,忠毅侯从未对人提起过此事。
他会害子鱼?
忠毅侯不怎么敢相信。
洛风将血滴子暗卫口中藏着的毒囊取出:“师父说,最好有一份悲笑散的制药药方。这东西跟鹤顶红一样没有解药,很难处理。”
国公府有血滴子席慕远一直都知道。他本以为是王府护卫周全,皇帝找不到机会监视他,才抓紧他在顾国公府的时间。
然而,随着朱雀的探查,却发现大部分血滴子监视的对象都是顾烟寒。
他一直都对此很疑惑,直到忠毅侯刚刚来跟他说明此事。
“当年,为何岳母没有嫁入皇家?”席慕远问。
忠毅侯一惊:“你怎么知道此事?”
幼年之时,他曾与太子一道在宫中玩耍。无意间闯入过皇帝的书房暗室,见到里面挂着一幅画像。
当年年幼,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皇帝跟老王妃一样,挂着某位菩萨的画像供奉。
直至这几日,他去顾国公书房,偶然见到顾国公正望着一幅画像暗自伤神,连他到来都不知道。
席慕远好奇就看了眼,发现与皇帝书房密室里挂着的画像一模一样!
顾国公当时略有几分尴尬的解释那是秦子鱼。
“老头子至今都供奉着岳母的画像。”席慕远道。
忠毅侯诧异,再一次怀疑起自己刚刚的猜想:“当年子鱼落水,得顾柏羽相救。大庭广众之下有了那般接触,加上顾国公府有意求娶,父亲便答应了此事。”
“若是老头子求娶呢?”席慕远又问。
忠毅侯皱眉:“许是不愿的。当年圣上已有发妻,子鱼过去再好也不过是侧妃。圣上当年并不受宠,夺位无望。父亲绝不会让堂堂忠毅侯府大小姐做妾!”
“更何况,即使夺位有望,我已经迎娶安宁,忠毅侯府也没有必要再出一个贵妃。盛极必衰!”
“那岳母自己的意思呢?”席慕远又问。
“子鱼绝不会做出任何有辱门楣之事!”忠毅侯黑了脸,“她从小被父亲和我保护的很好,性子单纯容易被骗,这一点我承认。但绝不会与一个已成婚的皇子私定终身!”
“是本王冒犯了。”席慕远略一停顿,望见不远撤去的血滴子,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本王进宫一趟。”
“我也去!”忠毅侯忙道。
“不必。”席慕远是去跟皇帝吵架的,忠毅侯去了他还怎么吵?
御书房内,皇帝听完报告,顿时脸黑的一塌糊涂。不多时听见洛北王到,更是恨不得脚底抹油。
思索半天,皇帝知道自己要是敢躲着不见,席慕远估计会在外面站一天。到时候朝臣流言四起,反倒是他没理。
“宣!”
席慕远进屋:“皇上,臣给你带了个人来。”
“谁?”
“血滴子。”
皇帝扶额,他的太阳穴怎么这么疼?
他挥手示意宫人退下,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臣想要一份悲笑散的药方。”席慕远道。
皇帝端茶的手一颤。他只知道血滴子被席慕远发现,还不知道悲笑散之事。
“什么悲笑散?”皇帝装傻。
“岳母中了悲笑散,导致烟儿胎里弱。如今她与孩子也受到悲笑散的影响。”席慕远神情冷漠,但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与朕有什么关系?”皇帝装傻。
席慕远盯着他,见他不让步,缓缓道:“曾经有个人很爱慕一位小姐。但因为自己已有妻室,小姐家又绝不会让女儿做妾,便将小姐骗去湖上。”
皇帝的脸逐渐白起来。
席慕远继续,“小姐乘坐的小舟被人钻了孔,没到湖心岛便已经沉船。那人便想趁机救人,继而借此以‘肌肤之亲’的由头迎娶小姐。谁料被另一个人救起。后来,小姐嫁与后面那人成为正妻。但前头那人不甘心,因爱生恨,趁着小姐怀孕之际想要她一尸两命……”
“住口!”皇帝拍桌,语气凄厉的打断席慕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王很清楚。皇上知道自己气什么吗?”席慕远问。
皇帝被气得铁青的脸上,血色一层层褪下。他在气什么?当然是气故事里那人的混蛋!可那混蛋就是他自己!
席慕远怎么会知道?
他当年还在襁褓之中啊!
皇帝眼神诡异的盯着他。
“本王是第一次讲这个故事。”席慕远淡淡又道,“若是能有悲笑散的药方,也会是最后一次讲。”
“你还知道什么……”皇帝问。
“小姐生了个女儿,四年后撒手人世。女儿如今又怀孕,朝不保夕。如今,女儿的丈夫站在这里,求皇上赐悲笑散药方。”
皇帝身子微颤:“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猜的。”
皇帝脸色更差。当年老王爷还在漠北,不可能是他说的。若是忠毅侯府知道,在他夺位之时也不会那般卖力。
“远哥儿……”皇帝慢慢握拳,眉头紧皱,“你可知爱而不得的滋味?”
席慕远眼神暗淡:“马上就要知道了……”
皇帝还是第一次见那个总是能将他气得七窍生烟的孩子露出如今这般失落的模样,倒有些心疼。
长叹一口气,皇帝让步:“明日朕让汤富贵将东西送去。”
“多谢皇上。”席慕远真心道谢。
他告辞要走,皇帝又叫住她:“朕不是那般狠心之人……从未想要子鱼死……”
“您只是想要烟儿死。”
皇帝倒在龙椅上露出一个挫败到极致的面容:“朕后来见那孩子的时候,发现她与子鱼的神情完全不像。若是子鱼在,她一定能教出一个温婉的闺女。”
“本王的烟儿很好!”席慕远有几分不满。
皇帝对他的护食有些无奈,眼神有些飘忽:“子鱼怎么就去了呢……朕真的从未想要她死……”
“但最后岳母还是死在您的手上。”
诛心的话传来,让皇帝那颗冰冷坚硬的心再一次狠狠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