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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浅浅烟花渐迷离)


  翻看其中内容,又头疼地放下了,全篇都是文言文体,加上繁体字认读实在是太费力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阿平的询问:“你也认识字?”
  我正要回说当然,可抬起头话到嘴边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身体也慢慢僵直了。刚才目睹了这么一个空间,这样一面书墙后,我的脑子一时打不过弯来也忘了自己这个身份的本分。
  一个生在乡村又长在乡村的姑娘,怎么可能识字?!
  难道我也要盗用阿平的理由称自己阿爹识字?这个理由想想都站不住脚,哪怕阿平不会去追究,也就是眼前突然问了句,但那也是一下就能揭穿的。万一传到我那婆婆耳朵里了,她让人一打听立即就能知道阿爹认不认字。
  可刚才我那所有的反应与表现,都没法再去否认自己不认字,否则我左翻翻右翻翻当看画呢。脑中转过千般思绪才勉强回答:“是啊,好多年前我们村来了个说书的,我去听了几回。后来那说书的还在我们村留了一段时日,会经常给村里的娃教字,我就也学了一点。”
  这理由我编着也觉心虚,那个说书的倒不是杜撰,只是他来我们村子不过就几天,因为没人爱听他讲那些神神叨叨的故事,后来他就走了。
  阿平没有再追问,可能他本也就是见我在翻他的书好奇而随意一问,可我却没来由地在那双黑瞳仁注视下很心虚。立即假装打哈欠转移话题:“啊——好困,你还不想睡吗?”
  不过看他精神奕奕的样子估计是还不困,果然见他诚实地摇摇头,不过却又来抱我,再次将我安放在榻上,“睡吧。”
  “睡这?”
  “我以前睡的,很干净。”他轻声解释。
  我自然不是嫌弃这榻,只是意外他不带我上去却要继续留下。侧躺着看他重新回坐进桌案前,又捧起了那本《三国志》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在旁边的白纸上誊写什么。
  脑中一转就明白树墙上那些卷轴词句从何而来了,以我们年代的说法叫作做笔记。
  原来我的阿平还是个认真刻苦的好学生,如果这一墙的书都翻阅过,当算是学富五车了。
  我其实并无困意,但既然刚才装着瞌睡了也只得闭了眼,鼻间闻着这处气息默默地想:阿平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后来迷迷糊糊间当阿平一碰到我时其实就醒了,不过我没有睁眼,佯装还在沉睡,并且在被他抱起后脑袋往他怀中钻了钻,寻找舒适的位置继续假寐。
  在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时,我无聊数着步数,并且等待着铃铛响。但等过片刻就觉他停了下来,并且轻声唤我:“兰。”我迷蒙着睁眼,却发现原来已经到了我们的床底下那个入口了,这才意识到铃铛位置已过。
  转念一想便恍然,这地下阿平应该熟得不能再熟了,摸着黑跟白天走没两样,哪里还可能像我一样踢到那绳子呢。
  只听阿平在耳旁说:“我抱着你,你先爬上去。”
  我轻嗯了声便被他先放下地,再抱住我下半身往上送,手攀住了床沿再借着阿平的推举很容易就爬了上来。翻滚到里侧的床板后正要伸手去拉他,却见他一个高蹬就跳了上来,准确地攀住床沿一骨碌就爬上来了,这一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第77.上集市

  这时窗外已经有些蒙亮,我看着阿平将床板阖上,又把床褥给拉好后才问:“你不困吗?”
  他抬起头来,“困。”就给了我一个字便拉我躺下,找了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我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是既无奈又感觉气恼,你好好的半夜不睡觉偷爬底下书屋去看书,回头上来了干嘛还拉着我一块睡?虽然心中这么吐槽着,也没真推开他自己起身。
  不过大半夜没睡他应该是真的困了,呼吸很快就均匀了,睡态安然。起初我还能近距离观赏他的睡相,渐渐地也不知是否受他感染,还是本来之前也睡得不安稳,这时兴奋劲也过了,瞌睡虫降临下来,上眼皮与下眼皮开始打起了架,一个阖眼就也跟着睡过去了。
  等再醒来时是被热醒的,头有些重,明显是睡过头的感觉,身上粘腻的很。原因是那个大早上搂着我睡觉的人到这会连姿势都没变一下,身体完全紧贴着。
  我侧转眸看他,额头也是大汗淋漓的,连发梢都湿了,不过却还睡得很沉。我是再受不住这股燥热了,把他的手从腰上给拿开,再爬起了身。
  要下地得从他身上翻过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于他身下的床褥,微微走神。
  视线略转,看向安睡中的阿平。平日里因为整天对着也不会特地去细看他眉眼,今儿凝看时发觉他似乎又成熟了一分,这张俊脸又有了不那么明显的变化。
  倒并不是我忽略,而是有时候真的一直在身边的人反而看不见他的成长,倒是那天小同来找我时发觉他长高了不少。
  打算从床尾下地,可脚还没着地腰间就一紧,整个人又被拖倒过去。
  惊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是阿平醒了,果然听见他在身下咕哝着问:“干嘛要走?”我没好气地道:“都睡了这么久还不起呢?肚子都饿扁了。”
  他把脸埋在我后颈里,赖着床不肯起。
  又磨蹭了好一会,两个人才缓缓悠悠地起身。我两手撑在床沿看着在衣柜前翻箱倒柜找衣袍穿的阿平,忍不住问:“你在翻什么呢?衣柜里不就那几件外衣吗?”
  他回转过眸来,不满意地道:“都不好看。”
  “怎么会?白色或者水蓝色的都可以啊。”他穿起来看着既年轻又玉树临风的,可他却仍不满意地摇头,目光落在搁椅子的那件深蓝色的外衣,眉毛一挑就走过去要拿起来穿。
  我见状连忙拦住他:“诶,那是昨天穿过的,天气这么热要换衣服啦,而且我们还在稻草上躺过。”他一听便不乐意了,紧蹙着眉对我道:“那我不穿了。”
  其实天气这么热,只穿中衣都还嫌热,可哪能呢?这时代可以添衣就是不能脱衣,中衣也只能在房内穿穿,出了房门若如此穿就是失了礼节,这还是轻的,如果是女人那就更严重了,一旦被人看见内衫都能被论为不洁。
  我叹了口气拍拍床沿说:“你过来坐这,我去给你选。”
  他是听话地过来身边坐下了,却拉着我的手不给我起身,可怜兮兮地要求:“兰,你给我做件衣服吧。”
  怔了下,做衣服?我哪有这天赋啊。
  可对着那期盼的眼神实在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寻找着借口:“做衣服要布啊,咱们家没有。”见他沉默下来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我反应快,要不这可真是一难题。
  念头刚转过就听他说:“我们去买。”
  啊——我微张了口惊异地看着他,去买?上哪买?
  阿平沉静而答:“集市。”
  哪里有集市?我来银杏村大半年都没见过什么集市啊。还在怔愣中,阿平却心满意足地决定了:“咱们下午就去集市。”然后他也不纠结了,随便找来一件白色的袍子给披上了,又为我也找来了外衣,喜滋滋地抱着我出了房门。
  原本我还在惆怅要怎么应对刘寡·妇,被他这么一打岔我也没心情去想了,愁那裁布做衣啊。我在脑中勾画了下自己当裁缝的可能性,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索性饭后阿平跑出去了一趟,回来神情恹恹地跟我道:“集市散了,去不了了。”
  我一听立即精神来了,但还要表面压抑着兴奋假装很惋惜地道:“这么早就散了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好了别难过了,等下次有机会……”我话都没说完就见阿平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那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等开市好不好?”
  真有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刚干嘛要说什么下次有机会!
  阿平处在自己的情绪里也别想他能体会我这刻的懊悔心情了,看他喜滋滋的样子我就算说不好估计也打消不了他念头了。
  我就闹不懂了,他那些衣服怎么就不能穿了,非要让我来给他做?
  关键是,我不是那块料啊。纳个底,做双鞋,还是跟阿娘学的,可五年里一家子人都是来来去去那几件衣服,破了就补补再穿,几时见过阿娘亲手裁布做衣呢。再说了,家中穷的叮当响,也没闲钱来买布。
  可是如今我这家里不一样,闲钱怎么来的我是不知道,只知道家中吃穿用度不愁。
  其实昨晚下了地下后我也做过一番猜想,可能本来刘家还算富有吧,但打从阿平他爹没了后也就萧条下来,他们娘俩估计也是吃着我那未曾谋面的公公留下的遗产在过日子。
  隔日阿平一大早就把我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我迷迷蒙蒙地睁眼,发现窗外还只是蒙亮。可他却精神奕奕地眼睛黑亮,两人梳洗过后就出门了。
  我的腿脚不方便,自然是阿平背着我走。
  在走出村子的时候就听阿平神清气爽地在前面朗声道:“兰,你先睡一会,等到了我再喊你。”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也闹不懂他为啥对这事如此纠结,昨儿也问他了柜子里的衣服有什么不好,他也不说,就一口咬定要去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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