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首辅 番外完结 (假面的盛宴)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假面的盛宴
- 入库:04.10
等赌到赌坊的人已经不愿意再借他银子的时候,石志友才知道自己输了所有身家。
他毕竟不是什么大人物,赌坊怎可能放他独自回去拿银子,所以他是被押着回去的。
石府的下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爷被押着回来,掏空了所有的银子不说,府里的东西也一样一样被折价抬走了。
即使这样也不够。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说过我会还银子,我大舅兄是翰林院的陈坚陈大人。你们这是不想要命了?”
赌坊的打手笑得满是鄙视:“你别说翰林院,六部里的人我们也不放在眼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后台我们在这皇城根下能开赌坊?”
“你们快去请舅老爷!”石志友气急败坏道。
石府里一片大乱,陈秀兰也被请了过来,她一脸无措地看着这一幕,根本回不过神来。
“我还有王记花坊的股!秀兰,你快把契拿出来。”被暴打了一顿的石志友喊道。
“契?什么契?”
“就是花坊那三成干股的契。”
陈秀兰又慌又急,哭道:“志友,你是不是魔怔了,我们哪里有契,不都是口头说好的,我没有契啊。”
石志友的脸一片死灰,这才想起来他们根本没有契。
从一开始就没有,后来他要过两次,王记那边很痛快就给了,每月到时候红利就送过来了,从没有拖欠过,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
眼见那几个打手又逼了过来,他脸上的伤还隐隐作痛,石志友强笑道:“我没有骗你们,我家真在王记花坊有三成股,不信的话,我这就叫人去请王记花坊的人来。”
“怎么,这是找机会想去报官?”
“我真没有骗你们。”
那打手头子眼睛一转,摸着下巴道:“就算你真想报官,老子也不怕,还不知谁弄死谁。行,我让人陪着你去。”
府里的一个小厮被委以重任,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一同出了府。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小厮哭丧着脸道:“老爷,花坊那里说了,那三成股只作犒劳,不会分割,也从来没有分割过。他们还说花坊已经不打算用太太了,让你以后不要在外面打着花坊的名头招摇过市。”
闻言,不光石志友呆了,陈秀兰也呆住了。
“他们怎么敢这样!怎么敢!你大哥呢,还不快让人去找你大哥。”
陈秀兰啜泣道:“那天我大哥气成那样,我现在怎么有脸去找他。”
“什么有脸没脸的!你这个不中用的女人,让你去就去!”石志友上来就甩了陈秀兰一巴掌,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像魔怔了。
陈秀兰被打倒在地,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行了,你们也别在这里演戏了。没有银子,那就用人和房子抵!”打手道。
最后,把石府的房子都抵了,又把府里所有下人算了银子,才刚刚够把石志友欠的银子还上。
他和陈秀兰两人被丢出大门,浑身上下除了身衣裳,什么东西都没给两人留下。
石志友倒也拉着陈秀兰和两个孩子去了陈府,可惜连门都没进去,门房说老爷说了,以后就当没陈秀兰这个妹妹。
自此,天才终于塌下来。
坤宁宫里,明黄色的帘幕低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
进出的宫女和太监个个都缩手缩脚,生怕发出一点儿动静。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是药碗砸在地上的动静。
金红色的地毡上,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面前不远处的地方砸碎了个药碗,深褐色的药汁泼在地上,像光鲜的人头上长了块儿癞痢。
“你好大的胆子!”是个宫妃打扮模样的人。
她生得一副我见犹怜之态,明明脸上惊怒交加,却让人感觉不出几分气势,只会觉得这人大抵不是个胆大的。
“行了马妃,你也不要太过激动。”
凤床上,馨香高软的被褥中,躺着一个面容苍白、骨瘦如柴的女子,明明只是半阖着目,也只说了一句话,却是一股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飘荡。
“娘娘,实在不是妾身冲动,而是这、这……”
“把她拖下去,问问是谁吩咐她这么做的。”
随着一声命下,便上来几个宫女将跪着的那人拖了出去,那宫女吓得神魂俱丧,使劲的挣扎着,可惜声音在还没出喉咙之前,就被人堵住了。
只有那绒里显得凌乱的地毡,才能证明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直到这时,马妃包在嗓子眼里的话,才脱出口:“娘娘,这钟贵妃欺人太甚!”
“你怎么就确定是钟贵妃?本宫重病在身,那些妖魔鬼怪早就开始作妖了。”皇后阖着眼道,脸上带着一种不正常的蜡黄,哪里还能看出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
美人迟暮,其实最可怕的不是迟暮,而是明明正当年,却只能任自己一日日病弱下去,被病气吞噬了自己的所有。
连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力不从心。
“可是除了钟贵妃,还能是谁?”
是谁?
人多了。
“好了,马妃。你也辛苦多日了,回去歇一歇吧。”
“娘娘,妾身不累。”
不累?怎么可能不累,只是有东西撑着吧。
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已经上来请马妃了,她也只能无奈地被请了下去。
其实皇后知道马妃求得什么,这也是个可怜人,出身太低,只能小心翼翼曲意承迎。
若是换做自己,可能也会如此,可惜她……
“娘娘,您再睡一会儿吧?”
睡?每天都在睡,其实皇后并不困倦,只是这身子撑不住她维持太久的清醒。说不定,哪日她一觉睡过去,便再也见不到天明。
睡……
“去请陛下来,说本宫有事与他相商。”
嘉成帝看着榻上的皇后,眼前又出现当年两人大婚时她的模样。
此时的她,与大婚时,完全是两个人,这也是嘉成帝不太愿意看到皇后的原因。
不是不喜,只是看见她总会提醒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就流逝了。
然后下意识就会恐慌。
“你找朕有事?”
“陛下,臣妾想将三皇子惠记在名下。臣妾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不想死后连个供奉自己的人都没有。”
“你胡说什么!”
其实嘉成帝并不意外皇后会提出这个,可真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意外。
“你乃朕的皇后,一国之母,就算真有那一日,也就是高居祖庙,受大昌皇族世世代代供奉,又怎会无人供奉。”
“可臣妾膝下无子无女,若真有那一日,恐怕再无人能记住我,陛下……”
“皇后还是不要多想了,好好养病才是。”
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嘉成帝站了起来。
“陛下,真的不能?”
“为了江山社稷,我以为你懂,没想到你还是让朕失望了。”
“江山社稷,江山社稷?”
看着那明黄色的背影,皇后突然笑了起来,抑不可止。
“江山社稷能换回我的皇儿?我以为陛下教养太子多年,应该了解自己的儿子,太子从不会是流连那种地方的人。我皇儿得了那种脏病没了,年纪轻轻,临死之前还嚎哭不已。这究竟是谁,是谁害了我皇儿?我以为陛下明白的,定会替皇儿复仇。你才让我失望,彻彻底底的失望。”
嘉成帝突然转过身,紧紧地攥着负在身后的手,看着榻上那个状似疯癫的人:“皇后,你失仪了。”
“失仪?一个快要死的人,说什么失仪不失仪。”
“你这是在谴责朕?无凭无据的事,朕要怎么做,才不至于让你心中充满怨怼。生在这皇家,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适者生存,就算真有人故意蛊惑他,只能怨他意志不够坚定。”
“你果然无情!”
“相信朕,这世上再没有比朕更不希望那一切的发生。可既然发生了,就该去面对。”嘉成帝转身往外走去,有声音被留了下来:“你若真想在名下记一位皇子,朕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可臣妾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嘉成帝的脚步一顿,过了几息,才踏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离开了坤宁宫。
从坤宁宫出来,已是月上枝头,清冷的弦月悬挂在暗蓝色的天空上,冰冷而又无情。
一阵微风吹过,平添几分凉意。
有人靠了上来,将披风搭在嘉成帝的肩头。
“陛下,时候不早了,可是要回乾清宫。”
嘉成帝咳了两声,道:“去把刘太医请来。”
嘉成二十年初秋,皇后曹氏山陵崩塌,举国齐丧。
帝哀痛不能自已,辍朝五日,命京城上下停鼓乐、婚嫁,禁屠宰等,持服二十七日。诸王公及文武官员、众内外命妇,齐集举哀,。
连招儿都没想到,她第一次进宫竟然是来哭临的。
本来按理她作为二品命妇,合该在受封之后入宫拜过皇后。可惜皇后病体已久,这茬就被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