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满脸急色,许是在方才在阻拦霍鸣的时候不住推搡,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发间的一支珠花斜斜的垂落在颈间,实在有些狼狈。
霍恂在霍鸣的面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呼吸平稳,颈间也没有什么印迹,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而对刘氏客客气气的道:“姨娘辛苦,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闻言,刘氏长舒一口气,不甚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霍鸣,终是带着所有丫鬟一同离开了房间。
随着所有人的离开,书房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霍恂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
“父亲,儿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定能解决好,可您这是又在做什么?”
霍鸣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缓缓的转过脑袋,盯着霍恂的眼睛,嘴唇不住的颤抖。
霍恂见此他搀扶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霍鸣的眼睛突然一动,挣开了他的手,面上尽是哀色:“阿恂,你莫要在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若不是我,您和阮儿也不必和离……”
“父亲,这件事并不在你,怪只怪那赵衍太过无耻,若非他设计,我们又何以陷入如此境地?”
霍恂一时间突然有些后悔,倘若当初他当初能将此事好好瞒住,自己父亲定不会担惊受怕至此。
“你不要在安慰我了……”
霍鸣悲苦的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霍恂,握着白绫的手在不觉间又紧了几分。
“阿恂,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这件事我已经细细的想过了,并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只要……只要我死了,皇后便不能再诬陷与我,皇上也会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朝廷尽职尽责的份上不会追究此事……”
“父亲,您这是在说什么呢?你真的以为只要你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了吗?到时候,赵衍就会在京城放出流言说是儿子生生逼死了你,到时候儿子只怕是更洗不清了!”
霍恂万万没有想到霍鸣会有如此的想法,连忙出言相劝。但霍鸣却又摇了摇头,眸光里带着坚定。
“你错了,不管哪种流言,总比犯下株连九族之罪为好。父亲如今已经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只有这样才能反败为胜……”
“既然父亲已经知道儿子与阮儿已经和离,为何要让儿子再失去父亲?”
霍恂打断霍鸣的话,叹息了一声再次相劝:“我与阮儿和离,待此事解决之后还可再复合,但父亲若是就这般去了,儿子岂不是再不能与您相见?更何况,庶弟庶妹尚小,若是父亲去了,他们又该如何?父亲还请三思啊!”
“为父我……”
许是因为霍恂突然提到刘姨娘的一子一女,霍鸣神情一愣,眼睛里立刻露出了一抹不舍。
韩国公府大房子嗣不丰,周氏生下两个孩子之后再没有过胎相,之后随着霍恂兄长被人害死,大房便只剩下霍恂一人。
为增加大房子嗣,霍鸣便纳了刘氏做姨娘。
刘氏的肚子也算争气,第二年便先后生下一子一女,这对孩子的出生让死气沉沉的大房多了一些生气,让霍鸣忧郁焦灼的心逐渐平和下来。
刘氏生下的那一子一女也颇得霍鸣的喜爱,尤其是霍恂参军的几年,一直是他们二人陪在霍鸣的身边,感情自然是极深。
此时听得霍恂提起他们两人,霍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舍之色。
霍恂长舒一口气,又给他加了一把火:“父亲,儿子已经想到了应付淮王的办法,你只管相信儿子,不过三个月时间,我定能最小损失的将此事解决。”
“你,你当真有了办法?”
分明是不相信互霍恂的话,霍鸣担忧的目光在霍恂身上看了许久。但见对方向自己轻轻点头,霍鸣握着白绫的手终是缓缓松开,将头也装向了一侧……
精疲力尽回到自己院子,霍恂颓然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出虚空,陷入了沉思。
如今萧阮已经离开,整个陆家他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如果再不尽快解决,赵衍的报复恐怕也很久就会到来。
“厉岩!准备笔墨!”
与此同时,陆府后院某处院子的石凳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桌上则摆着一副玉石所做的棋子。
泾渭分明的棋盘上,一双如玉的手轻轻执着黑子,思虑了片刻正要轻轻放下,又突然收了回去,睫毛轻颤,几番来回之后好不容易放了下来。
“阮儿的棋艺大不如从前,这局棋恐怕依旧是本王胜啊。”
似乎觉得萧阮的动作颇为可笑,赵衍执着手里的一枚白字,轻轻的放在萧阮那颗黑子的旁侧,唇角一扬,棋盘上半数的黑子便被赵衍收了去。
萧阮见此,也不慌张,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在另一处又落下一个白子,这才道:“骄兵必败,王爷可莫要高兴得太早。”
闻言,赵岩顺着萧阮落子的地方看去,神情一愣,嘴角的笑意不觉又多了几分。
“这一次还真是本王大意了,既然被你钻了空子。”
摇了摇头,赵衍将手里的棋子放下,抬眼朝对面女子看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带着关心的语气道:“阮儿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可是身上的病彻底好了?”
胜负已定,一面收拾棋盘上的残局,一面垂着眼睛点头:“拖王爷鸿福,阮儿的病虽然还没有彻底治愈,但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这样本王就放心了。”
赵衍轻轻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转移了话题:“阮儿可知本王今日过府的时候看到了谁?本王竟然看到了霍恂。”
赵衍的语气看似随意,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萧然,漆黑的瞳孔里面有一团分不清的情绪隐藏在里面。
而萧阮拣棋子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王爷知道我恨的要死,何以非要提起这人来坏了心情?”
语罢,萧阮立刻将手里的棋子“砰”的一声放在棋盘上,起身就要离开。
“阮儿!都是本王错了还不成?你莫要生气,本王这不是以为你或许想要听听霍恂的事情,所以才……”
“王爷,你不要说了,阮儿今日答应陪您一起下棋,也不过是憋得心里难受,想要换换心情透口气罢了。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也来拿此事调侃与我,当我信错了人,您请回吧!”
赵衍没有想到萧阮说翻脸就翻脸,眼见她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才心里发急慌忙追了上去。
“阮儿,你听本王解释,那霍恂骗了你的感情,本王自然是气愤不已,绝无半点调侃之意,你切莫多想!”
赵衍挡在萧阮的面前,这才发现萧阮眼睛已经红了一圈,顿时心里大急,又一次向她道歉。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怎能辜负他的心意
萧阮已经走到台阶处,听到声音,脚步一顿回过头。
“萧阮如今是一个和离的女子,承蒙王爷不嫌弃,亲自上门来劝慰与我,小妇人赶紧不尽怎么会不相信王爷?不过,今日我确实已经乏了,王爷好走不送!”
丢下这句话,萧阮看也不看赵衍的表情,转头就走,像极了在因着刚才赵衍的话在耍小性子。
跟在赵衍身后的随身侍卫凌安见此,正要上前叫住萧阮,却被赵衍拦住。
眼睁睁地看着萧阮离开,凌安的脸上满是不解。
平日里他能看出来赵衍对萧阮确实有几分在意,但如今这女人说得好听是与夫家和离,说的难听那就是被人休弃了。
一个被人休弃了的女人,肚里还怀着前夫的孩子,他们家王爷愿意屈尊看望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居然还敢甩脸色?
“王爷,这女人对您如此无礼,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前方萧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赵衍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视线也依旧没有收回。
“当初萧阮与霍恂情比石坚,从不正眼瞧本王一眼,如今这两人刚刚和离,她还怀着霍恂的孩子,若是只给本王好脸,恐怕本王还需时时警惕才对。”
“您的意思是说萧小姐与她相公是在假和离……”
凌安因着此话想到一种可能,突然觉得一道阴冷的视线射向自己,下意识的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赵衍阴沉的眼睛。
“她与霍恂已经和离哪里来的什么相公!”
凌安心头一凛,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低下头:“属下知错,还请王爷责罚!”
“以后莫要再让本王听到这样的话!”
赵衍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厉芒,甩了一把袖子,站过头迈步离开,凌安这才擦了擦额头赶紧跟上。
“小姐,奴婢瞧着那淮王来者不善,你怎么能与他见面呢?奴婢还听说今日姑……将军在府门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见不到您,还被表少爷狠狠的痛骂了一顿,平白让那淮王看了笑话……”
萧阮回到房里,足足喝了一大热茶,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对竹筠的话也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然抬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