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倒没什么大问题,就只是受到了点惊吓而已,喝了些安神的汤药,人已经好很多了,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裴笙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硬要让她在这躺着。
都已经两个时辰了。
她有闭着眼睛有眯了一会儿,但是眯了之后又睁开,这会子瞧着,还是不见裴笙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儿。
沉鱼闷的有些难受,于是掀开毯子,正要起身来,山茶却正好端着托盘进来,也不知是拿了什么东西。
沉鱼大概闻见了隐隐的香气,再看那瓷碗上头,也是袅袅热气环绕。
“夫人,这是厨房刚刚送过来的一碗乌鸡汤,您趁热喝了吧。”山茶拿着勺子在碗里轻轻的打转,当时间香气飘开,确实也引得沉鱼肚子一阵泛饿。
“裴笙呢?”沉鱼闷闷的问了一声。
“世子爷一直待在书房,还没出来过呢。 ”山茶说着,已经递了一勺鸡汤到沉鱼嘴边。
沉鱼顺着张嘴喝下。
这鸡汤倒是不错。
味道浓稠,却又不是太腻,隐隐的香气萦绕在鼻尖,直勾的人的馋虫一下又一下的往外冒头,正是适中的温度,让人想大口大的喝下去。
不过......似乎有隐隐的一股怪味。
并不是特别明显。
只不过沉鱼对一些味道有天生的敏感,哪怕只是十分细微,闻在她鼻子里也能被放大好几倍。
她又喝了一口,稍微抿了抿嘴巴,当时间觉得,好像又没有什么味道了。
大概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夫人您也犯不着总和世子爷闹别扭,就连奴婢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都能看出来,世子爷对您,是真真上心的。”
山茶一边笑着,一边同沉鱼慢慢的说。
“您从回来到现在,虽说身子没什么大碍,但世子爷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看那模样,显然便是担心您担心极了。”
山茶没经历过那些情爱的事,所以也不太懂,但是她看见的东西,都是明面上真正摆着的,就算是不懂的人,那也能看出来些。
沉鱼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山茶说话,只是目光慢慢的滑下,最后,凝在了自己的脚腕上头。
隐在白色的绸衣下头,能看见银色的小环,稍稍一动,便是银铃清脆的声响,听在耳朵里,让人心情都不自觉的愉悦。
猛然间脑海里就涌入了许多的事情,只是盘踞在眼前一直不散的,就是他身上那一道又一道令人可怖的心颤的伤疤。
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只是一开始受了苦,有了苦衷,之后的事情,便是再无法掌控。
沉鱼转了身子过来,便要下榻穿鞋。
“夫人,您这是......”山茶把碗放在一边,着急的就去扶她,问道:“.......要去做什么?”
沉鱼没说话,只是又从屏风上头,随意的扯了自己的外裳过来。
“没什么,就是躺累了,想起来走走。”沉鱼浅笑着摇头。
“可是――”
山茶话说到一半,那头人已经跨出了房门。
“可是世子爷说让您好好休息啊――”
剩下的话也只好被山茶咽了下去。
第55章 实话
书房的后院是一片空地。
这处是裴笙经常练武的场所, 原先的时候, 还种了些花草树木什么的,只是经常没过些日子, 就只剩了残败的一片。
刀剑划痕,暗器飞环,都是裴笙晨练之后余下的惨状。
有时候甚至会萧条残破的更可怖。
所是管家便干脆将这一块全部清空, 花草什么的一样都不剩, 就连树木也全拔了根去。
这样倒好,也省去了打扫这一桩。
此番裴笙坐在这后院的石凳上,右手握着一把匕首, 反衬着阳光,闪闪发亮,直逼得人眸子生疼。
再细看之下,那匕首的刀刃上头, 有许多细细小小的裂痕,一块又一块的叠在一起,让刀身变得更加斑驳。
裴笙将匕首反手紧握。
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其中,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这时候, 一名黑衣男子匆匆往这边走来,在离裴笙大概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低着头,抬眼间,被匕首的光亮闪到, 便是稍微的眯了眯眼睛。
但是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今儿上午在那处骑马的,是太常卿家的表少爷,已经按您的吩咐,剁了那匹马喂狗,还有――”
黑衣人顿了顿,瞧见裴笙已经把手里的匕首收了起来,当时心里莫名一颤,才接着继续说道:“也打断了他的右腿。”
“恩。”裴笙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起身,往书房里头走。
黑衣人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抬头,在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面带惧色,缓缓伸手,抹了把汗。
世子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他其实一直很阴戾,做事随心所欲,从不给人留半分余地,而且通常暗地里下手,让人着了道,却半分头绪都摸不着。
以前的时候,世子爷有过这样一段暴戾的时期,那时候凡是惹了他的人,他都是把人折腾到奄奄一息再救过来,之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人敢找他的麻烦,也没人能找得到,因为他有足够的手段让一切都销声匿迹。
后来他心情平复了不少,便再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了。
今日却是这些年来平静之后的第一次。
他一回来,就吩咐说,把今日在街上纵马的人右腿打断,还有那匹马,剁了喂狗。
无论来人是什么身份,照打不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毫不在乎,就好像那只是被他捏在手心的蝼蚁。
一点儿都不重要。
可事实,也确实如此。
若论玩阴招,真没人能斗得过他家世子。
......
沉鱼是打算去书房找裴笙的。
可是她走了没几步路,就觉得头有些晃晕的厉害,这厢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反正是迷迷糊糊的,但又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一下一下的拔腿往前走。
费了好一会儿,才可算是叫她摸到了书房的大门。
她一手扶在门边,抬腿要进去,脚下却似乎绊到了什么,怎么都跨不过,当时着急,低头看,一阵模糊的,看不清晰。
于是她只好又换了一只脚去跨。
还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跨不过去。
当时她有些着急,动作使大了,人就有些摇摇晃晃,看着是站不稳,要往后倒的样子。
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当当的按在了她的腰上。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出来了?”裴笙说着,把前头挡了道的一方小木凳给踢开了。
沉鱼这才是得以继续往前走。
她也不晓得是有没有听到裴笙问的话,反正抿唇,也不出声。
而裴笙就在她后面,亦步亦趋,也没让她走得太快。
“刚刚吩咐厨房炖了一锅乌鸡汤,喝了吗?”裴笙在她后边,就盯着她的背影,淡淡的出声问道。
沉鱼点了点头。
“还挺好喝的。”
裴笙听到这话,忽而使了力气,按住人,没让她动,然后一手探在她的脸颊上面。
滚烫的厉害。
裴笙的唇角微微勾起,当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淡然,一手拉着她过来,然后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
沉鱼的半边身子就软软的瘫在了裴笙身边。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吗?”裴笙摊开一张宣纸,然后伸手去拿毛笔,轻轻沾墨。
他这么坐着,身子挺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坐着一样。
沉鱼愣了一会儿,才是抬头往身旁看,落入眼帘里的五官并不清晰,闪晃着似乎分成了好几个。
“裴......裴笙。”沉鱼撑着下巴,呢喃的吐出了两个字来。
她当然认识他了,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认得的。
“大混蛋嘛......我当然知道了......”沉鱼接着又闷闷的加了一句。
裴笙眉角微挑,闷哼了一声,没接话,手上动作继续。
他以往写的字都是十分端正大气的,但是此番下笔,一划连着一划过去,手腕动的飞快,留在纸上一片墨黑,乍一看,十分潦草,看不出任何规章。
但却也是赏心悦目的,就好像是绘了一幅画一样。
“我的字,和邵秀才的字,哪个写的好?”裴笙转头,看了沉鱼一眼。
沉鱼听见了,目光投向宣纸上头,只不过黑糊糊的一片她看的并不清楚,就睁了眼睛,使劲去瞧。
“是不是我写的好看?”
裴笙的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沉鱼顺势就点头应下了:“恩。”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了些什么。
“那我和陆湛谁要长得好看?”裴笙写完满满一张纸之后,放下了笔,揽着沉鱼的腰,让她不至于往下掉。
沉鱼这时候脑子要是清醒的话,一定不会说实话,顶多打哈哈的蒙过去,可是这时候她脑子绷了一根筋,直接想什么就回答什么了。
“你好看。”
这她说的是真真的大实话,陆湛那个花丛浪荡子,虽然长的一副妖孽相,随时能把人勾走,可是真要论起容貌来,那裴笙绝对是胜他一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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