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要是不放心,要不,我叫人给他们送点点心,续点茶什么的?”吃了几口,察觉的池光的目光,夏初瑶拍了拍嘴角的残渣,终于认真想了想这事儿,“师傅其实不需要担心,旁人都以为那秦姑娘是个公子,两个大男人在厅中议事,旁人能做什么他想?”
“……”夏初瑶这般说,池光竟是不知道如何反驳,想想她说的似乎也在理。只是,他提醒她并非是怕有什么流言,先前在夏桃面前,她尚且出言一争,怎么这会儿换了个不知身份的秦姑娘来,她就半点都不放在心上了。
“走吧,既然那秦姑娘手上真的有账本,我们便先去让账房把跟悦和茶行还有悦升商行的账目全部找出来,到时候只需得拿了两家的账本一对,这件事情便真相大白了。”吃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夏初瑶站起来了,拍了拍手,理了理裙摆,领着池光往账房们所在的正厅去。
以其在这里猜测那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倒不如快些去将卓峰这件事理清楚。
因着夏初瑶的吩咐,秦舒的人将账本送来的时候,农庄这边已经将需要的账目都整理了出来。
沈临安与秦舒带着人细查了一夜的账,将那些有出入的地方逐一核对,又叫了农庄里的其他管事们来细细询问,便也将那些有问题的账目逐一理清了。
卓峰是从五年前便开始在两家的账目上做手脚,大抵是为了不被发现,他这五年来都颇为小心,大账上从不出错,都是在稍微小一点的账目上寻空隙,一年下来,所贪最多不过几万两白银。
经盘问卓峰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有人说他就是五年前在酒馆遇到了如夫人。如夫人是庆隆酒家的老板娘,丈夫死得早,年纪轻轻便当了寡妇,若不是卓峰帮忙打点,她那个小小的庆隆酒家,早在她丈夫死后便开不下去了。
还有人说,如夫人有个好赌成性的老爹,听说当初她老爹将如夫人介绍给卓峰认识,就是为着从卓峰这里拿点赌资。
只是可惜了,那如夫人的老爹去年秋天喝醉了酒一头栽到了枯井里,一命呜呼。如今与这些事情有牵连的人,除了一个逃得无影无踪的徐掌柜外,别无他人。
说起这个徐掌柜,听说他是徐静家的远房亲戚,前几年求着到了国公府,想让徐静替她在国公府谋个差事,让他来农庄当掌柜,还是沈临寒安排的。
听从帝都过来的范管事说,徐静昨日听到此事后,还当场昏厥,范管事离开国公府的时候,二夫人都还没醒,也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了?
将这些呈送宣宁知府处之后,范管事告诉沈临安,沈朔有吩咐,望都镇这边的事情,全权交给范管事来处理,让他带着三夫人赶快回帝都去。
于是,初十早上,沈临安与夏初瑶收拾妥当,准备乘车回帝都。
这几日农庄里的事情夏初瑶也算是大致都清楚,她总觉得卓峰之事,并非眼下看到的这些这么简单。
别的不说,单说那个一心想要拖她和沈临安下水的陈德胜,若非有人指使,他何至于这般?
而且,卓峰死得干脆,那个徐掌柜却逃得无影无踪,宣宁城衙门还有沈家都派人出去追捕了,这么多天了,却半分消息也无,听说甚至一路上连点线索都找不到,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让人不知道从何找起。
她尚且觉得困顿,想来沈临安也是有所疑虑。
只是,沈朔催他们回去催的急,说是担心沈临安赶不上入宫的宴请,夏初瑶却是觉得,他是不想再让他们插手此事。
夏初瑶也并非是铁了心想要理清这些牵扯,只是觉得自己遇刺之事到最后也没个正经说法,实在是叫她有些义愤难平。好在那些刺客和主使的卓峰都已经死了,便权当是替她报仇出气了。
叫夏初瑶惊讶的,除却他们被催着着急忙慌的回去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秦某要在沈兄这里叨扰些时日,日后便请嫂夫人多加担待了。”刚刚点完行礼,正准备让人去叫沈临安启程,抬眼却瞧见与沈临安一起出来的秦舒,拱手朝她作礼,一脸谦和的笑意,夏初瑶那一瞬时竟是不知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之前沈临安一直忙里忙外,也就昨晚都快到子时的时候才回房休息,他们俩这两天也没能单独说上几句。
她倒是不介意沈临安跟这位女扮男装的秦公子往来,只是秦舒要跟他们回国公府去住也算是件大事,怎么说沈临安也该先跟她打个招呼,免得叫她如现在这般措手不及。
“这里风大,我们先上车再说吧。”见夏初瑶抿唇一时不语,沈临安上前来错开了话题,伸手扶过夏初瑶,送她上车。
缓过神来的夏初瑶颇有几分尴尬地悄悄朝他笑了一笑,上车时抬眼瞥见一旁池光扫过来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也只是完全忽视过去。
等夏初瑶上了车,沈临安倒也没等秦舒,径自便跟了上去。
“她如今无处可去,所以……”之前太忙,一直忘了跟夏初瑶说这事儿,这会儿刚刚开了个头,却被后面跟上来的秦舒打断了。
“我回帝都不易招摇,便只好来打扰两位了,嫂夫人不会介意吧?”秦舒作一副男儿装扮,这会儿声音也是如男儿般低沉,她上车之后,径自坐了,这才笑着看向桌案旁的两个人,拱手作礼。
“怎么会介意,有秦……公子同乘,这一路也能更热闹些,我高兴来来不及呢。”夏初瑶愣了一愣,随即笑答了一句。马车宽敞,多了秦舒和秦惜舞,有人陪沈临安说话,还有人在旁边伺候,夏初瑶倒也乐得轻松。
她这会儿一心都挂在沉碧身上,想着一会儿到了望都便能见到她便觉得高兴。经历了一番生死,沉碧也好,黛绿也好,这会儿让对她都已经不是贴身丫鬟那般简单了。
秦舒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清冷安静的模样,与夏初瑶和沈临安客套了几句之后,便也不再多言,便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想着等柳元衡知道她去了国公府之后会是什么表情,便觉得满心的畅快。
“三爷昨晚回来得那么晚,想来也没休息好,不如趁着这会儿无事,好生休息吧。”瞧见秦舒闭目养神,夏初瑶便拿了先前叫下人准备的薄毯递给沈临安。
前日查账熬到了天明,昨晚又那么晚回去,沈临安眼下的乌青太过明显,便是夏初瑶瞧着,都觉有几分心疼。
秦舒在跟前,他便是有再多话,也不好跟夏初瑶说,这会儿听她关心自己,只觉得心中一暖,这两日的确有些劳累,便也应了她的话,闭目休息。
等到了望都镇沈家别院里接了沉碧,夏初瑶却说什么都要留在沉碧的马车上照顾。
“我先前便跟你说了,要好好跟她解释清楚,这下好了吧,叫她误会了吧。”马车上,看着沉了一张脸的沈临安,秦舒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等回了府上,我自会与她解释。”那天在前厅时不解释,一来是因为他当时还摸不清秦舒此番的来意,二来,瞧见她和池光在门外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突然想看看,她会不会在意?
“要不要我去帮你说说?看在你当初照顾我也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会多帮你说几句好话的。”
“不劳烦你了,你只要乖乖待着别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是将你当亲弟弟,才这般为你操心。从前我的确对你有几分意思,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你我如今都是成了亲的人了,先前是跟你开玩笑,以后我会知道分寸的。”
“你已经嫁人了?”秦舒一句话说得随意,沈临安听得,讶然抬头,脱口问了一句。
“一年前嫁的,只是可惜了,嫁了不出一个月,我那倒霉的夫君就死了。”秦舒双手握拳,说得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拜那该死的柳元衡所赐,有朝一日,我定要叫他也尝尝这般肝胆俱裂,生不如死的滋味。”
另一边的马车上,夏初瑶替沉碧改好了毯子,便与她并肩坐在了马车里铺着的软垫上,身子往后一靠,颇为愉悦地舒了口气。
因着沉碧身上带着伤,不能随意走动,给她备下的马车便将车座全部拆了,只在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软垫,先前夏初瑶死赖着不走,也是看上了这分舒适。
“夫人不愿意回那边马车去,可是因为和三爷闹变扭了?”沉碧半躺着,抬眼看着夏初瑶,颇有几分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我这不是担心你,想要留在这里照顾你嘛。”刚倒下的夏初瑶听她这么问,坐起了身子,“我跟三爷好着呢,怎么会跟他闹别扭。”
“我怎么瞧着,夫人过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沉碧撇了撇嘴,这几日她都在别院养伤,没能跟在夏初瑶身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有不高兴吗?”沉碧这般说,夏初瑶倒是愣住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农庄的事情解决了,她也终于可以不再看那么多账目了,回去之后还能见着黛绿,她本该是十分高兴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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