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夏初瑶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沉碧看着那张明媚的脸,微微呆了一呆。她知道自家夫人好看,当得上戏文里说的那般国色天香。只是从前要么是文文静静,要么是一副病弱的模样。这些时日虽然多有折腾,可是夫人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表情越来越丰富了,面色也越发好了,整个人比从前更漂亮了许多,每次笑,都叫她移不开眼。
等夏初瑶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沉碧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跟着夏初瑶一起,往禅院外走。
琼途寺在帝都故洗城北郊,虽非国寺,但因着离帝都近,环境清幽,帝都的百姓常喜欢往这里来,寺里香火一直很旺。
今次因着镇国公府老夫人过来,琼途寺关了正门,拒了那些寻常香客,不过也有着那么几个身份并非寻常的人依旧能入寺中,就比如如今五步开外,在一棵青松下跟一位僧侣说话的女子。
夏初瑶刚踏进小院时,只看到那树下一个青衫白裙的女子,有些好奇,便想过去看看,等认清谁时,已经晚了,因着树下的人已经闻声抬头,一双凤眼里没有半分意外,只一副了然之色。
“听说老夫人在此礼佛,本宫正想过去拜会,倒没想到在此遇到三夫人。”
夏初瑶无法,上前作礼,骊阳公主便也大方大方受了她这一拜,拢了袖子看着她。
“因着要为夫君祈福,所以妾身随老夫人一起来了琼途寺,先前不知道公主大驾在此,未能先过来请安,还望殿下恕罪。”夏初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恭敬谦和一些,那日夜宴已经叫她知道,在骊阳公主顺利成为沈临渊妻子之前,她都只怕要做骊阳公主的心头刺,她现下无法与骊阳公主抗衡,便也只能乖顺一些,免得让骊阳有机会给她找不自在。
“三夫人如今跟沈三公子,倒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叫我等旁人看了都分外羡慕。”骊阳公主垂目看着跟前的人,的确是一副国色天香之容,只是不管是从前听说,还是这些时日瞧见的,不过都是个软软喏喏,带着几分病气的娇弱女子罢了。她想不明白,沈临渊怎么会对这样的女子一见倾心,还这般死心塌地地恋了她三年之久。
“这些都是妾身做妻子的本分罢了,亏得三爷抬爱,妾身才能有今日。”
“说起做妻子的本分,趁着夫君不在,与夫君的兄长一起出席晚宴,还在宴席上失仪,这些,就是三夫人所为的本分吗?”宴请晋国质子是大事,骊阳虽然不涉朝政,可也多听得二皇兄提起,何况,事关沈临渊,她自然是很快就知晓了那日的事情。
“席间失仪是妾身之过,若有机会,妾身会与三爷一起,向晋王殿下赔罪。”不过是昨夜之事,没想到骊阳公主这么快就知道了,夏初瑶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抬头看向骊阳公主,“只是昨日妾身出席夜宴,并非是与沈将军一起,而是以国公府三夫人的身份,随二嫂一起入席的,妾身觉得,这并非什么有失本分之事。”
“夏棠,如今你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心里若还装着临渊,那便是有失妇德,你被扣上什么入不得耳的指责不要紧,临渊他刚回帝都,可别叫些莫须有的流言毁了他的前程。”夏初瑶说得这般波澜不起,骊阳公主却有几分急了。
旁的便也罢了,她随沈临渊一起出府迎接晋国质子,又与他们同席,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沈临安不在府上的时候。
沈家两兄弟与她的事情,这几日本就被帝都百姓津津乐道,昨晚夜宴即便是本无什么事情,被帝都百姓添油加醋一传,便也是越抹越黑了。何况,赴完宴回去的夏棠,还病倒了。
二皇兄曾告诉过她,在对待沈临渊这件事上,她急不得。而当初意气用事,将夏棠指给沈临安,她事后还是有几分后悔的。她只想着沈临渊会顾忌兄弟情义,就此放下夏棠,却忘了,他们日后同在沈府,依照沈临渊那般脾气,只怕是想叫他断了对夏棠的念想会更难。
这不,刚找着个机会,两人便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了。
“公主说笑了,出嫁从夫,既然夏棠已是三爷的妻子,心里装着的,每日想着的便都只是三爷。至于公主所担心的流言,夏棠与沈将军并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昨日在场的那么多身份尊贵的人,都可以为妾身和沈将军作证。流言止于智者,妾身相信,这些莫须有的话语,不会耽误沈将军的。”现在想想,当时她一心想要见穆玄青一面,不得已才往寻月苑找沈临渊。
这的确是因为她知道,那个时候,也只有沈临渊会答应她的请求。她利用了这一点,却也万没有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即便是日后被人传,她也不惧流言。
“你们问心无愧,却也该做得叫旁人无话可说才好。”要说她夏棠真的能这么快就放下沈临渊,一心一意做沈临安的妻子,骊阳是不相信的。
沈临渊初遇夏棠时,救过她的命。这些高门深闺里的姑娘,遇到这般救命恩人,自然会倾慕不已,何况,这个救命恩人才对她一见钟情。
夏家本是二皇兄这边的人,沈临渊素来与太子殿下走得近,若非是真的很喜欢,沈临渊也不会时常往尚书府跑。
她曾与他们一同结伴游过湖,见过那个对其他人带着几分淡漠的沈临渊,在面对夏棠时是如何的温柔和照顾有加。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叫人倾心。
先前赐婚的圣旨下来,夏棠便在府上寻死腻活,哭着喊着不要出嫁,要等沈临渊回来。
听说到最后知道婚期提前,沈家已经开始准备,她还跳过湖,上过吊,每次都被险险救了回来,直到最后一日,不知道尚书夫人跟她说了什么,她才不吵不闹,乖乖上了花轿。
她不相信,这样的夏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
“多谢公主提醒,日后妾身定当注意,定然不会给夫君和将军招惹流言蜚语。”夏初瑶也只是恭声应了,她知道骊阳公主讨厌她,也知道她为什么讨厌自己,只是,今次的骊阳公主,跟那日在皇家夜宴上故意为难她的人似乎又有几分不同。
对于这样的人,夏初瑶总是觉得疲于应付。她都已经嫁作人妻,还明确地与沈临渊划清了关系。这般替骊阳公主扫清了障碍,让她可以嫁入国公府,这不正是这位公主想要的吗?
可惜,骊阳偏偏不知道满足,她这般处处针对自己,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公主殿下,还想要将沈临渊对夏棠的那份感情,也完完全全地夺回来罢了。
很多事情,本就是二者择其一的,偏偏眼前这个天家贵女,就是要这般贪心,还贪得这般急切,连等着沈临渊慢慢放下夏棠都等不了。
“如此便好,你先前说老夫人在何处礼佛?终归是要去探望的,不如本宫随你一起去吧。”抬手理了理仪容,骊阳淡声说罢,示意夏初瑶在前面引路。
先前夏初瑶还在想着骊阳公主来此是为何时,现下看来,只怕是专程为着拜会这个很少出门的老夫人而来。
夏初瑶并不了解老夫人的过往,在府上时也不敢多问,看得出国公府上上下下,对这位老夫人都十分敬重。老夫人也疼爱三个孙儿,其中对沈临安最甚。
她们过去的时候,老夫人还在诵经。骊阳也不走,就这般站在殿外,陪着夏初瑶一起生生等到了老夫人诵完经出来。
瞧见与夏初瑶在一处的骊阳时,老夫人也好,一旁的沈临安也罢,都有几分惊讶。
倒是骊阳先上来朝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一张美艳娇媚的脸上扬起了柔和的笑:“音儿今次本是来替太后娘娘在这里点盏祈愿灯的,没想到刚好碰上老夫人在此礼佛,便特意来瞧瞧老夫人。”
“归仪……太后娘娘进来可好?”听她提起太后,老夫人脸上的神色一缓。
她与当今的太后娘娘是手帕交,只是这两年因着她一直在外礼佛,很少回帝都,更是难得能入宫见上一见自己的老朋友。
“太后娘娘凤体康健,只是想来是要到年下了,这两日一直念叨着旧友,前天还问音儿,什么时候能请老夫人入宫见上一见,音儿本想着过两日便去国公府上拜会老夫人,赶巧今儿在这里碰上了。”自然地伸手去扶过老夫人的手,骊阳公主托着她往佛殿后面的禅房去,就仿佛那是自家长辈一般。
“太后娘娘既然想见老身,等过两日老身自当请旨入宫拜见。”老夫人知道此番诸事都是骊阳所为,也只得沈临渊到最后必然要娶了这位公主。她本是对骊阳心中埋怨的,只是现下说起太后,她心中便只想着老朋友,也忘了去顾念其他了。
026我不是……
谈及太后,骊阳公主与老夫人聊得颇为投机,一路回了禅房,老夫人还要留她一起用午膳。
琼途寺的斋饭清淡可口,骊阳公主为着请灯之事,须得在琼途寺小住一日,她便干脆叫随侍和丫鬟们将为她准备的厢房挪到了沈老夫人的院子里来。
一桌子的人坐着吃饭,唯独夏初瑶这个孙媳妇要站在老夫人身后布菜。她不过是客套地说了一句,没想到老夫人便真不让她坐下。这布菜从前在威远侯府她见着父侯的那些妾室姨娘做过,她一个女将军,哪里做过这些,偏偏应付的还是个喜欢挑刺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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