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刺耳的叫,是猫,给人踩到了似的,叫过之后跳窜而去。
惊得玉醐也吓了一跳,知道是猫后,也就没在意其他,继续往前走,手中的羊角灯照着面前巴掌大的地儿,她仔细着脚下,也就只顾盯着脚下,冷不防又窜出一物,且是直扑向她,她本能的将手中的羊角灯打了过去,对方闪身躲开,她这才发现竟然是人,明晃晃的刀高举着二次扑向她,她容不得有其他念想,一歪身子躲过,见对方身量略低于自己,照准那人的鸠尾穴,手指直刺过去,刚好击中,那人手中的刀嘡啷落地。
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护院,纷纷跑了过来,举着灯笼火把照了照,见是玉醐,问明情况,就按住了地上已经不能动弹的那个刺客,随后揭开那人的蒙面,发现竟然是兰香房中的大丫鬟芙蓉。
玉醐皱起眉头,知道芙蓉仅仅是个婢女,今晚来刺杀她必然是兰香唆使,冤有头债有主,自己正想查兰香呢,她却送上门来,玉醐忙过来想救治芙蓉,鸠尾穴是死穴,击中后,迅疾冲击腹壁的二脉及肝、胆,最后震动心脏,血滞而亡。
只是那些护院比她速度快,已经架着芙蓉跑去了花厅,又有人去禀报给正在书房处理公文的巴毅。
玉醐边喊边追,等追上,芙蓉已经气绝。
玉醐只能一声长叹,料到芙蓉死了,自己想抓住兰香的把柄,似乎很难。
不出所料,巴毅将兰香找了来,她除了抚着芙蓉的尸首大哭,并不承认芙蓉今晚行刺玉醐她事先知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人也给惊动了,由孙姑姑和几个丫头陪着来到花厅,她偷着瞄了眼扶心而恸哭的兰香,再看看旁边的玉醐,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不想这个小女子竟然会,她顿觉毛孔倒竖,以往倒真是小看玉醐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丫头,为何学着杀人放火了。”
巴毅起身将母亲请到正位坐了,他下首陪着,简单叙述了芙蓉行刺玉醐,玉醐不得已出手反击的过程。
老夫人斜睇眼玉醐冷笑道:“你不是没死么,胳膊腿全乎呢,怎么就下狠手杀了芙蓉呢。”
兰香见老夫人责怪玉醐,机会难得,忙从旁止住哭道:“虎父无犬女,她爹是罪臣,她好得了哪里呢。”
一再针对父亲,玉醐忍无可忍,此身是客,也不好发怒,只淡淡道:“我爹没杀过人。”
兰香轻嗤:“他是没杀过人,他谋反。”
没待玉醐出口驳斥,巴毅拍案道:“行了,芙蓉是家事,何必扯上别人,这丫头胆敢行刺玉姑娘,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到底是你这个主子没管教好,你该反思自身才是。”
兰香给他训斥,低头不语。
玉醐就此打住想说的话。
老夫人叹口气:“咱们家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神灵呢,接连出命案。”
说着回头看孙姑姑道:“明儿你去法严寺把堂头和尚请来驱驱鬼邪,不然这个家甭想安生了。”
孙姑姑应声是,然后道:“芙蓉只是个丫头,没道理同玉姑娘过不去,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呢?玉姑娘只是客,住住也就走了,即使无意中得罪了芙蓉,那丫头也不必动了杀心,平素看她不笑不说话,原来是个笑面虎。”
她这番抛砖引玉,老夫人立即心领神会,看向玉醐道:“玉小姐,自你来了家里,就接连的出命案……”
巴毅忙拦着老夫人道:“娘!”
老夫人一摆手:“你等我说完,我的意思,漱玉格格的事或许与玉小姐你无关,但芙蓉可是你杀的,纵使她行刺你在先,谁又看见了呢,这事若是上了公堂,你也一准有罪,好在这吉林乌拉是毅儿管着,那么我就徇个私情,你走吧,回蒙江找你父亲或是回北京城家里都成,就是不能再留在将军府,老话说有什么扫把星,我是不想这么说你的,你好之为之。”
玉醐转身就走。
巴毅在后面喊道:“站住!”
她偏不站住,回了住处喊起还在睡觉的璎珞和初七,也不回答一直追问的璎珞和初七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命两个丫头赶紧收拾行装,也没太多物事,不过几身衣裳,须臾收拾齐整用包袱包裹好了,两个丫头一人抱着一个,望着玉醐等着她的示下。
正文 116章 同母异父
“走!”玉醐一狠心,从来没感觉将军府的路这么短,似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大门口。
她成日的出出进进,门上的老仆是认得她的,躬身问了句:“姑娘这是去哪儿?”
玉醐敷衍道:“出去下。”
老仆狐疑的看着初七和璎珞怀中的包袱,这分明是出远门的架势,且是这样的时辰,正踟蹰要不要把这事禀报给将军,突然见达春飞奔而来,就在玉醐准备迈出府门的时候,达春一把拉住。
玉醐垂目看看他的手,达春慌忙松开,气喘吁吁道:“不能走。”
玉醐冷冷一笑:“你觉着我还没受够羞辱?”
达春舔了下嘴唇,有些话欲言又止,于是抢过老门房手中的纱灯,指着影壁旁边道:“借一步说话。”
念在他平时待自己不错,玉醐没有拒绝,二人来到影壁之后,达春还是尽量压低声音道:“你走了,漱玉格格的案子谁来查?”
玉醐很是不屑:“你。”
达春苦笑:“你让我打打杀杀还可以,查案,我不行的,且咱们已经奉了圣旨,月余破案,眼瞅着时间来不及了。”
玉醐略微一迟疑,还是道:“将军自己查好了,其实我一直觉着将军不该做个甩手掌柜,将这么大的案子交给我。”
达春语重心长道:“你糊涂,倘或将军自己能查,为何麻烦你呢。”
玉醐茫然:“将军为何不能查这个案子?”
达春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将军肯定有苦衷,假如你真感念将军的恩德,就别计较老夫人和兰香小姐,人老了喜欢碎碎叨叨,兰香小姐对将军的心思你也明白,她是怕你同将军……不过她马上就是出阁的人了,你更加不必在意。”
玉醐盯着他手中纱灯晕黄的光圈,忍不住问:“是将军让你来的?”
达春揉了下鼻子:“……是。”
玉醐转身就走。
达春喊她:“喂喂,我说的口干舌燥,你好歹给我点面子。”
玉醐头也不回:“那两个丫头还在门口等着我呢。”
达春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这一夜人人无眠,玉醐没有走成也传到了上房,老夫人听说后叹口气摇摇头,正给她装烟的孙姑姑见状问:“你还想再赶她一次?”
老夫人看着孙姑姑手中的纸媒儿将烟点燃了,吧唧吧唧的猛吸两口,吐了个烟圈方道:“睁只眼闭只眼吧。”
孙姑姑不解:“这无异于纵容,她以后更加的为所欲为。”
老夫人颇显无奈:“你是想我们母子反目?”
孙姑姑仓惶一顾,随即将目光落在别处,忽而又问:“芙蓉的事呢?这事兰香脱不了干系的,玉姑娘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早晚会查出真相,坏就坏在兰香房里不止芙蓉一个丫头,还有迎春、芍药呢,几个丫头平日也要好,就怕日后哪个说漏了嘴。”
老夫人只顾着抽烟,半晌方沉声道:“各赏一碗蜜羹罢。”
孙姑姑嘴角一抽,面色如一潭死水突然遭遇了飓风般,惶然道:“十五六岁的两个人。”
老夫人吧嗒一口烟,眄视她道:“你觉着是将军府的名声重要还是那两个丫头重要?”
孙姑姑没有回答,下了炕道:“我去准备。”
待走到门口听老夫人喊她:“别用去年秋上的新蜜,用以前剩下的陈蜜,浪费了可惜。”
孙姑姑应声出了上房,天明时,兰香房中的两个丫头迎春和芍药同时暴毙的事像巨石投水,砸得整个将军府都晃动起来,玉醐更是一惊,随即便明白,这是害她的人在灭口。
初七和璎珞更是惊惧不已,拉着玉醐左右手道:“小姐,咱们还是走吧,这个家如同阴曹地府,太可怕了。”
玉醐淡淡道:“再等我一段时间,很快。”
她说很快,就一刻不停的去查案,而巴毅派往科尔沁的心腹之人业已回转吉林乌拉,带回一个消息,曹布德嫁过人,生过一个儿子,因为家穷,给丈夫卖到达尔罕王府做了女仆,没到两年,离开丈夫的她却莫名其妙的又怀了身孕,生下个女婴,当时的稳婆说是那孩子出生后即没了气息,与此同时,达尔罕王的侧妃也生下个女婴,便是后来的漱玉格格,可是漱玉格格的样貌却不像侧妃像极了曹布德,王府给出的理由是,曹布德是漱玉格格的乳母,吃了她奶水长大的漱玉格格像她没什么稀奇,从那时开始,曹布德就一直服侍漱玉格格直至来到吉林乌拉。
听了这个消息后,玉醐大胆的猜测:“我觉着漱玉格格就是曹布德的亲生女儿,而那个死在新房假扮漱玉格格的男人,即是曹布德同之前那个丈夫所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