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还剩下一个底,方才是林凡去燃的她寻不到放置的地方也不敢摸黑去找。火盆也只剩下黑红的碳目给点光亮和余温,她实在是走投无路,眼下瞧着也唯独那张半人高方正的桌子可以容她躲一躲。
这么想着裘彩撷干脆倒了些还有余温的水在大盆子里,将帕子绞净了擦将起来,几乎是将将擦完了面上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她便踩着凳子面往上蹬。高一些显得安全一些,她不敢躺下来只好盘着腿坐到正中间。
这会儿一片冷冰冰绵乎乎的东西飘到她面上,有些像春天芜城街头飞得那些柳絮。她正要伸手扯开却摸到个带毛的多脚东西,那东西比她更为机敏叫这一触摸飞快地往她头顶上跑大有要钻到她发髻里的意思。
眼睛看不见那东西五感倒是更为敏锐了,裘彩撷只觉得刹那间浑身汗毛倒竖连头顶的血液都冻结了。猛地尖叫一声往卧房里头冲去,这次可顾不得地上有没有蛇虫鼠蚁径直投入床榻之上。
睡梦中人且不说被她这尖叫惊醒也要被她猛力一压吓醒,这会儿林凡果然是惊得一跳差点儿失手将裘彩撷丢下去。
“姑娘,我且说你对我有意思,怎的白日里故作矜持夜间反倒是这般奔放。”
“我、我我随你怎么说,快快给我头上的东西取下来。我怀、怀疑是个蜘蛛。”
林凡黑暗中静默了一下,后长长叹了口气,“但愿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什么欲迎还拒的理由。”
内室没有蜡烛了,林凡揪着裘彩撷到外间,举着烛台对着她脑袋顶上一阵照看也没能瞧出什么蜘蛛来。他面色有些难看又带着揶揄之色,罢了罢手。
“不可能,会不会是钻到我发髻里头去了?”说着裘彩撷对自己毫不手软,拆了挽发的簪子和头绳,使劲儿甩了甩脑袋,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顺势披了她一肩一背。
再一看林凡的表情更是玩味了。
“不信你在头顶摸摸看,我分明感觉到它爬上去了。”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会事后强行要我负责吧?”
裘彩撷心底有气又不敢发,一张笑脸憋得两颊通红,眼睛倒是亮得很。林凡被她瞧得心里直打鼓,耸了耸肩道,“我如今信了,兴许那蜘蛛在你跑进来的时候吓得爬走了。”
见这厮又要回榻上去睡,裘彩撷这回不肯放过只一溜烟往他腋下快步窜过,早他一步往榻上一躺连绣鞋都忘记脱。
林凡瞧她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眉心直跳,“现下姑娘是要同我耍赖不成?”
“前翻我已然让给你睡了,现下轮到我了。”
“哼?”林凡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往前一步。
虽说如今天色黑得根本瞧不清他的面色,但裘彩撷就是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瑟缩地往被子里拱了一点。
“要么往里头挤挤,我也将就着你;要么我这就把你丢出去。”
语毕,两人之间好一阵沉默。
半晌,裘彩撷妥协似的小声说了一句,“上来吧。”
正文 第239章 噩梦束缚
裘彩撷虽说往里头 让了一些到底还是有些排斥同个男子睡在一张榻上,而方才的话也算是以攻为守了,林凡三番两次揶揄自己不要对他心存想法岂不是表明如今他对自己没有意思生怕因此而惹上她,那她这般主动反倒是可以逼退他。
林凡当 下倒真是被她这大胆的言论吓了一跳,往后冷静下来心里头说不出是气愤还是高兴,偏生将自己堵得慌。
“如今你也只 得两个选择,一个是上来;另一个是去睡桌子。”裘彩撷泄愤似的报复他方才对自己的冷酷无情,大抵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裘彩撷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
“哼!姑娘既然这般盛情邀请,我再三退却反倒不美。”林凡本来还有些不悦现下倒是被她这没大没小的语气给激怒了,往外侧踢掉了脚上的长靴便倒了下去。
大大方方地占据了大半个枕头不说,长手长脚一揽连被子都尽数扯了过来。
“欸!你这人怎的……说好了一人一半的。”裘彩撷没由份说叫林凡扯得在榻上滚了半圈,回过神来身上已然一股冷意。
再要发怒却听到个极近的男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裘彩撷仿佛还能听到震颤了空气的波动和萦绕在耳旁的磁性的叫耳朵都酥软的气息。
“这被子我要了,莫非你不单单要和我同床还要共被不成?”
分明是欺人太甚的一句话,如今裘彩撷却叫他硬生生说得面红不已。她自然是没有能耐从他那处将被子夺过来的,且不说力气大不大,恐怕他如今肯放手她都没有勇气盖了。
只好作罢,索性如今一番折腾裘彩撷倒没有觉着冷,双手环胸直愣愣地瞧着床顶。
一个人和多了一个人本质上是不同的,尤其是那厮身材高大占据了大半边榻。他身上的味道不难闻却十分霸道,没一会儿便悠悠然钻到榻上各个角落,床幔是叫林凡顺手放下了的,是以氤氲了好一会儿裘彩撷总是觉得两人的呼吸在此间密闭的空间里相互交杂着,这种体会是从未有过的。
然而话虽如此,有林凡躺在外侧至少叫她觉得十分安心。
瞪着眼睛过了不少时便开始觉得干涩难当,而耳边再也没有“吱吱”的叫声和八爪物什来回攀爬的战栗感觉,不一会儿她竟然觉得脑袋昏昏欲睡。
后半夜自然是觉得冷的,尤其是当体内的热血都平静下来之后更是从肢体的末端一点一点地凝结。裘彩撷无意识将自己缩成了一团,逐渐地往后靠好似后头便是个火盆一般。
事实上她此刻身后没有所谓的火盆却是有一个身入火炉的男子,且因着身旁睡了个娇俏的女子越发的躁动不安。
腰腹间叫人大力一揽,她便被收拢到了温暖处。热源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她,且味道既好闻又安心,裘彩撷不由得喟叹了一声。只是四肢不能再继续动了,像是被从头到脚给压住了一般,睡梦中的裘彩撷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放任自流了,毕竟同这份温暖比起来不能动又算得了什么?
忽而感到眼睑处有气息拂过的痒滑之感,又有些像冰冰凉凉的发丝滑过那处。裘彩撷面皮微微抽了一下只觉得头脑昏沉,嘴唇温热还带着点湿意,那湿意渐渐往下像有条灵活的小蛇钻进了自己脖颈处,灵动地触过敏感处叫她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裘彩撷皱着眉头嘤咛了一声,复要扭着腰睁开眼睛之际只觉得下颚往下两三寸之处被人猛地戳了一下,一阵麻阳之后她便彻底陷入了黑甜香。
那之后裘彩撷一度在昏沉间无法自拔,身上却像这脑袋一样想被个物什狠狠缠绕和束缚,她睡得难受了便哼唧一下那感觉便会消退不少。裘彩撷依旧做着梦,梦里的她被条巨大的蟒蛇精追着咬,跑到她手脚发软都不管用,只要她敢停下来歇一歇一回头便是那蟒蛇大张着嘴的利牙和分叉的杏子。
这一路鞭挞得她从天黑跑到天亮都不得拜托,最终叫那碗口大的蛇身缠得个稳稳当当。那蟒蛇竟然也不急于吃她,吐着带着血腥味道的杏子粘着她的脖子、胸口一路往下将她舔了个遍。裘彩撷心道这也太过羞耻和惊悚了,明知道是在做梦却始终醒不过来。
终于那舌头抬起来了,正对着她面上吹了一口气居然开口说人话了。
“吾平生最厌恶贪恋财色琵琶别抱的女子,今日便要生吞了汝!”
于是,那大蛇晃动着沙包一般的大脑袋彻底结束了这一切。
正文 第240章 细雨阻路
翌日,一点点晨光 透过半山破旧的窗户照进来,再透过床幔的时候只剩下一丝丝的亮色。实际上这点光亮并没有打扰到榻上的两个人,而是昨夜入睡前饮了太多的茶导致裘彩撷的小腹憋疼得紧。
她没预 兆地睁开了双眼发现如今居然可以视物了,再一看一条温热的男子手臂横过大半个床身搭在她腰上,压迫得她的小腹更为紧张了。
裘彩撷猛地一 把挥开这不识相的手,顾不得自个儿是如何到了林凡的被窝里,提起裙衫的下摆便要跨过他往外走去。可这一走不得了,也不知那腰带何时解开的,上衣和外跑立刻松散开来,如此这般还将她两脚给绊了一下。
她分明记得昨日里是穿着鞋子上的榻,如今只一只脚上穿着罗袜另一只脚居然光秃秃地踩在朱色的花被子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林凡那窝在被子里拱起的人形上撞去。
裘彩撷分明怕挤出些什么液体来弄得大家都难堪是以故意护住了小腹,这一头一脸便这般埋进了对方的秀发和颈间处颇有登徒子的作风。
裘彩撷摔疼了鼻梁好生愣了一会儿,将将有些睡意便被砸醒的林凡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下一刻,裘彩撷便看到对方那张方正的面孔皱起了眉头,薄厚适度的嘴唇微微张开便要说话。其实他没出声裘彩撷也能猜到大抵是怎样一番讽刺的话语,连忙连滚带爬下了床,赤脚穿着绣鞋便往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