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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吾妻甚美 番外完结 (若然晴空)


  尚婉君听他说着,心里也跟着委屈起来了,她相貌极好,熟读四书五经,于闺阁诗赋上也是下过一番苦心的,若非被身份拖累,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早就是她的了,连她都时常觉得自己配不起文卿表哥,这样的女人却只靠着家世背景,轻轻松松夺去了本该属于她的如意郎君。
  她看向镇国公,低身一礼,落落大方中又带着些女儿家的天真意气:“姑父,婉君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文卿表哥这样生气,只是他做不得姑父的主,日后我进府来,只躲着他走就是了,婉君来孝顺姑父,不干他的事。”
  镇国公轻咳一声,就在顾峻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他又端起了手中的茶盏,只是端着,没有喝,也不说话。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滞,顾峻起初没有回过神,但见婉君表妹渐渐苍白下来的脸色,他陡然反应了过来,这是……端茶送客。
  这个时候,他再想为表妹抱屈也不好出声了,大哥是大哥,他自然可以反驳抱怨,但父亲是一家之主,他的态度表明了这个家的态度,他纵有千言万语,也不能给父亲拆台,否则就不是脑子有坑,而是没长脑子了。
  尚婉君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和悠然端着茶杯的镇国公僵持了那么一会儿,她像是陡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颤声说道,“婉君告辞……”
  强做出来的告辞礼仪十分勉强,脚步也乱了套,十七岁的姑娘一转身就捂住了嘴,哭着跑了出去。
  顾峻看得心疼极了,人一走就叫道:“爹,你跟大哥都怎么了?婉君表妹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们告诉我行不行?她一个女孩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回去要是气得狠了,拿剪子割腕,勒脖子上吊……”
  镇国公瞧见顾峻这副蠢样子就心累,端茶端酸了的手一拍桌子,把自己震得一疼,勉强端出了长辈威严,冷着脸训斥道:“文卿说话向来谨慎,这必是私底下和你说的,我就问你,你大哥私底下跟你说的话,你反手就能捅给旁人,这样的性子,你让我怎么把话给你说明白?”
  官场一道,话说三分,即便是才入仕途的小官,也得猜出五分意思,混迹久了,别说上头只说三分话,就是胡子眉毛动了动,底下人也能猜个十分八分。
  换个人来,文卿让他疏远婉君,正常聪明人的反应必然是婉君做了什么事情,怀疑过后小心求证,即便找不出什么证据,面上不露,心里也要提防几分,他不要儿子做人成精,但常理都不通透,文卿重活一世的那些经历,哪一件说出去不是掉脑袋的大事?谁又敢放心告诉他?
  顾峻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像只受了气的小老鼠,“那婉君表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大哥不就是怕嫂子吃醋……”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镇国公再也忍不住,多年的涵养瞬间破功,一抬手把茶盏摔了,暴喝一声,“来人,把他压去祠堂跪着,家规抄五百遍,不想清楚了就一辈子待着,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顾峻灰溜溜地被压走了,期间数次扭头嚎叫,想要论证自己关于大哥为了嫂子不吃醋所以让他疏远表妹的正确猜想,镇国公气得够呛,真恨不得对着他的屁股踹上一脚。
  而陈若弱知道自家这个小叔子被关在祠堂抄家规的消息,已经是临近傍晚,倦鸟归家的时候了。
  彼时日头西斜,打得院中树影斑驳,清风正好,让人心旷神怡,她正在做点心。
  一团一团雪白粉嫩的甜心糕在蒸笼里鼓了起来,撕开热腾腾的糕点表皮,能瞧见里面绵绵软软夹着金黄色能拉出丝的流心甜馅,顾屿不喜吃甜的人,也跟着她吃了两个,含笑看她把甜心糕分装两个食盒,一份送去正堂,一份是给顾峻的。


第十一章 回门
  她不知道顾峻被关祠堂的前因后果,只觉得这孩子确实受了委屈,听说镇国公连食水都不给,至少要关他一个晚上,顿时叫住了报信的丫头,连着满满一盘甜心糕一起,加了几样瓜果并一碗热腾腾的鱼羹,让丫头给顾峻带去。
  中午的鱼羹没喝剩下,这是专门给白糖做的,它一直眼巴巴守着等鱼羹变凉,没想到才凉到一半,就被截走了,白糖看着远去的丫头,哀怨地在陈若弱怀里喵了一声,声音百转千回,颇有些和鱼羹生离死别的意思。
  顾屿并不用听全前因后果,报信的人只提了一句表小姐来了,又哭着走了,他就知道大致上出了什么事情,举凡子孙多的人家,都逃不脱幼子最受宠,三弟也是如此,他心知肚明,若非当年家变,三弟大约到死也就是个纨绔子弟,至多比别家的纨绔多一点头脑,知道趋吉避凶,不犯大错。
  放在旁的勋贵世家,这样的性子多半是刻意养出来的,为了不让承爵的长子忌惮,养废幼子,等到成年之后,长子也多会尊奉长辈意愿,好生对待幼弟,而在顾家……就是真宠出来的了。
  只是他和父亲对三弟有责任,若弱却是新婚初嫁,还要受那个臭小子的气,顾屿一时心疼得不知怎么是好,握着陈若弱的手,长叹一口气,千般温柔万般缱绻,看得陈若弱心里一抽一抽的。
  顾屿一只手轻抚陈若弱耳鬓的碎发,轻声叹道:“三弟不成器,让你受委屈了。”
  沐浴在这样怜惜的眼神下,她几乎都要觉得自己是那话本里被无良亲眷上门欺负,哭干了眼泪无人搭救的娇弱孤女,病得风流,美得吐血的那种,她想说她是真的没受什么委屈,她有时候上街不注意盖住脸,都会吓哭小孩,被指指点点,比起这些,顾峻的那些很幼稚的言语对她来说,是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说完这些,顾屿的眼神马上又更怜惜了一点,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他索性一把把她拢进怀里。
  顾屿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她被按进怀里,发顶也才到顾屿的下巴,脸贴着他的胸膛,顿时把她羞得满脸通红,但又舍不得推开,只能僵硬得像只被吓懵的鸡,任由顾屿摸了摸鸡脑袋,顺了顺鸡翅羽,理了理鸡背毛。
  白糖用后爪蹬了蹬耳朵,猫尾巴一甩,落在了地上,它抬起一只雪白的前爪舔了舔,圆溜溜的猫眼里倒映出两个慢慢靠近的人影。
  镇国公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给顾峻一个教训,但听人回报说长媳让人给幼子送了吃食,也不好把东西从顾峻嘴里抠出来,而且他心里其实也高兴,长媳贤惠知理,大度懂事,是他顾家的福气,至于顾峻那小子,原本是准备饿他一个晚上的,但既然他现在已经吃饱喝足了,还不肯认错,那就再跪两日。
  他想得正常,奈何顾峻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他虽然开始也被这份黄鼠狼给鸡送来的食盒惊了一下,但很快又鼓起了气性,把食盒推到了一边。
  就是不吃!
  新婚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备下回门礼,谨慎着装,顾屿重生之后,头一次有些紧张起来了,毕竟……陈青临这个舅兄,是真有能耐。
  当年镇国公府除爵,他官职被革,赶回京时奔丧时,半道上却又闻听若弱落胎身死的噩耗,连番打击之下,只恨不得一死了之,舅兄自西北前线千里赶回,一巴掌打醒了他,后来也是他牵线搭桥,让他以弃官之身搭上废太子的破船。
  一帮草台班子敲敲打打,竟也把不成器的废太子重推上皇位,怪道的是,连他在内十数位从龙权贵,平庸的新君个个忌惮,却把舅兄看作心腹,人人都道陈大将军封无可封,赏无再赏,掌天下三分兵权,早晚要死,可直到他梦醒新婚夜,早晚要死的陈大将军还和新君勾肩搭背一起逛窑子,下朝之后互相黑虎掏心也是常有的事了。
  都说蠢人永远不能理解聪明人的世界,可反过来,顾文卿顾大世子也着实无法理解新君和陈大将军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并且因为无法理解,几乎有些敬畏起来。
  陈青临也紧张,这两天他送去陪嫁的下仆一个都不曾回来报信,用屁股想也知道顾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这些他不怕,他就怕陈若弱回来找他哭,怨他没给她挑个好人家。
  其实这两天他心里头也悔得要死,在西北那会儿,不是没人愿意娶他妹妹,军中同袍多的是半辈子在军中打熬着过来的,见着个母猪都赛天仙,只是他不肯把妹妹嫁给那些黑煤灰似的穷娃子,跟他差不多的将领又都至少三十奔四五了,才回京操持。
  天还没亮,陈青临就摸黑起了,等他在院子里练完两遭枪,出了一身的汗,才隐隐约约听见几声鸡鸣,他洗了把澡,修了脚,剃了胡茬,翻出一件最好的锦缎衣服穿了,想想又觉得不妥,让人把他面圣上朝时才穿的明光铠取来。
  厚实的铠甲穿上身,陈青临这才踏实了一点,他今日请了朝假,这会儿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不多时,就有门房差人来通报,说姑爷和小姐到了。
  陈若弱从昨天夜里就高兴得紧,一想到要回家,简直恨不得脚底下生出两个车轱辘来,睡觉也不踏实,时常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美人在侧,闭上眼睛不去想入非非也就罢了,偏还要闹出动静来提醒自己的存在,顾屿有些无奈了,从背后抱住陈若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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