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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为后:王爷,请自重! (不知春将老)



龙辇刚出内宫门,安童、阿平等,早已鹄立于门外候着。见是周筠生来了,立即领御林军排成两行,山呼万岁以后,才算跟上了依仗队伍,这一路好不威风。

不一时,到了熵邗宫前。文武咸集,百官毕至,黑压压地在殿前御阶上,以孙巍岱为首,分道立于东西两侧,站列数层。

远远的,看见龙辇到来,孙巍岱一挥手,大常寺卿立即高喊,“奏乐!”

登时,礼乐声起,李玬、李玖詹走近龙辇,扶掖周筠生到殿前北面站定。

乐声止,薛巾来到南边,面对新帝,宣读穆帝遗诏:“皇帝燕行,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帝:大钺以历运斯旣,否终则亨,钦若天应,以命于衍。夫任是司牧,惟能是授;天命不于常,帝王非一族。若二子昶景殡天,则以四子筠生,有君德驭四海,元功子万姓,故能大庇氓黎,光宅区宇。而晷纬呈祥,川岳効祉,朝夕坰牧,日月郊畿。”

诸人听了,皆是心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穆帝究竟是怎么知道周昶景会死于非命,而留下这道诏书的,难不成是未卜先知?

薛巾宣完了,周筠生拜受诏书,一切如仪。

闵氏捧出皇帝的衮冕服,侍候周筠生换上。而后,由李玬、李玖詹引导登上御座,算是即成了皇帝位。

随即由薛巾将周筠生拟定的第一道诏书取出,向百官当众宣读。

其一,改元天钺,本年称为天钺元年。其二,因着太后殡天,已是大赦天下,如今便只死罪以下遮罪减一等。其三,封周昊然为平王,依旧在宫中起居,一切待遇不变。其四,原先帝时的旧臣皆照旧供职。最后一点,则是未有生育的宫人,尽数陪葬定陵。同时准请歆皇后所奏请,准其与张昭仪同往水月庵为先帝祈福,带发修行。

听是旧臣照旧供着旧职,这底下的人,皆是舒了口气。公孙展,早已得知女儿淑妃自缢之事,心下原也是悲愤,但听着皇帝今日诏书所言,昊然仍就得以善待,这日子,至少还有个盼头,因而忽然又悲中带喜来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宗人府右宗人樊少华奏请道:“启禀皇上,这国不可一日无后,今日听皇上所言,似是后位还未定夺。这依照的祖制,这封后典仪,是否也该上议程了?”

闵氏在一旁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也是她心下的一块心病,这自打宫中局势已定,周筠生矢口不提这立后之事。按着本朝的规矩,她如今是正室,被立为皇后也是理所应当。而周筠生将她晾在一旁,不闻不问,如今在宫里头,也无名分,也着实是尴尬了。

周筠生眼眸一沉:“现下还不是谈立后的时候,如今关海之围还未解。事要分轻重缓急,此事可容后再说。”

“吾皇万岁。”樊少华边说着,心下边想,方才只是想要试探皇帝,是否有意要立闵氏为后。如今看来,周筠生也未有此意,看来此事还有文章可作。

话说那日锦妃,趁乱出了宫门,便寻了她父亲樊世松而去,如今早已在樊少华乡下的老屋住着。听锦妃所述,这当是欠了歆皇后一个人情的。况且这周筠生倾心于歆皇后的事儿,这也是有些许传闻的。如今再看皇帝的口气,倒是日后好做个顺水人情了。

闵氏紧紧捏住手心,心下恨意顿生,周筠生的心思,她又哪里不会知晓。原想着,熬到今日,也算是要出头了,只是不曾想到,周筠生竟然没有立后的意思,倒叫她觉得十分委屈。

云梅宫佛堂,彩莲小跑入内,“主子,新皇上下旨了。”

茱萸淡淡看了她一眼,“慢些说,天还塌不下来。”

鸳鸯递了一盏清水,彩莲喝了一口,方才道:“皇上说是准奏了,许主子与张昭仪同往水月庵带发修行。”

茱萸听了,停下手中抄录佛经的笔,抬头望了眼神龛里的佛像,“知道了,今儿个夜里都收拾下吧。这宫里的金银首饰一概不要带,只一些傍身的衣物与铜板便可。

正说着,张黎儿也寻来了,进门一看这光景,想来茱萸已是知晓圣意了,便开门见山道:“娘娘真要与我同去水月庵么?您若是不想去,便呆在这云梅宫的佛堂里,谅也无人敢说什么。”

茱萸笑笑:“虽说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可是说道要排除这世间的纷扰,真是太难了。现下我爹爹自有人看护着,也不需我费心,那便是去水月庵走一遭,想来也是好的。”

张黎儿娇俏的脸上,显出一丝愁色:“说起这事,臣妾倒是想起自家的爹爹来。今日臣妾父亲遣人来说,说是年事已高,怕是不能胜任旧职,已向皇上递交了辞呈,不日便要归故里了。”

茱萸道:“急流勇退,张大人,也不失为一个明白人呀。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辞官归故里,总比过些日子被莫须有了要强。”

听到“莫须有”三个字,张黎儿心下惊了一下,点头道:“我原想着父亲若是归了故里,这京师里,便再无一个亲人了。听娘娘如此说,臣妾反倒觉着心下安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2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浓似苔锦含碧滋(二)

出宫的那一日,茱萸特意吩咐了早起,与阿德等交代了一应事务,便与张黎儿会和,匆匆出宫而去。

周筠生立于宫墙之上,望着茱萸的背影远去,心下十分的不舍,却又不愿强求她留下。他太了解茱萸了,她这样的性子,又怎么肯委屈、将就。只得边远远望着,轻声叹了一声。

薛巾在一旁笑道:“奴才有一计可献,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筠生瞥了眼薛巾,“既然你知晓是不当讲的事儿,那便不要讲。这宫里的事儿坏了,多半都是你们这些下面的人胡乱猜忌的。”

薛巾忙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掌嘴。”边说边赏了自个两个大嘴巴。

周筠生摇了摇头:“薛巾啊薛巾,按理说,这皇兄走了,你也该下去陪他不是?算起来和,你也是皇兄离不开的人呢。”

薛巾吓得冷汗直冒:“皇上,奴才知错了,还请皇上宽恕奴才。”

周筠生虽是笑着,却是透着股威严之气,“好了,朕也不吓你了。你虽也没少做欺上瞒下贪墨之事,可是念着你,人也不算太坏,朕还是将你留在身边使唤。可是你也需要晓得,若是你从今以后,恶习不除,可仔细着你的项上人头!”

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一个劲地磕头谢恩。周筠生又怎会不知晓,这薛巾这几年在宫中也是颇为蛮横,欺上瞒下,欺善怕恶,也是做过不少孽债的。

只是如今初登大宝,身边也少个体己的奴才,这薛巾四面逢迎的样子,倒是正合适了。不管是这宫里还是宫外,总归还有他的用处来。

因着关海战事激烈,高怀、叶时初的水陆两军到了,也还是未能见胜负。这日又传来钱芎竺负伤,叶琮带着贺兰军叛逃勿洛的消息,周筠生心下忧虑。这内忧外患,正是需要皇帝立威之时,当即便下了诏书,要亲征关海。

皇帝要亲征的消息传来,茱萸正在水月庵的洛神像前扫尘。听了彩莲所报,一时心下也是忧心重重,也无心思再去诵经了只是愣愣地坐在殿前,思虑着。

周筠生虽然身经百战,军中有战神之说,可是他如今已是废了一只手,若说还能与以往那样作战,茱萸是并不信的。战场上刀剑无情,周筠生若是有了什么差池,怕也是难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静安师太不知何时,来了这殿内。

“也没什么,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乏了,怕是事儿得留到明天再做了。”茱萸悻然道。

静安师太笑笑,“我们出家人,说的是不打诳语。你如今,可不是在造业了?”

茱萸垂下脸道:“六根未净,怕是还要多加修行。”

静安师太轻叹了一声:“筠生这孩子呀,打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些事儿,净往心里搁着,也不愿去辩驳解释什么。我虽不知你俩出了什么嫌隙,但是想来也该是误会一场。你来的这些时日,我瞧你也是心不在焉,何妨不想想,你内心真正所想的为何?”

茱萸苦笑着摇了摇头:“怕是,连自个也摸不清楚,到底在气什么,恼什么。只是觉得无端端的有些怨他。原想着来此处清净,却不想,倒给师太抓了个现行。”

静安师太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这信笺的模样,茱萸再熟悉不过了。仍在宫里为礼音娘子的时候,周筠生多用此物与她联络,因而她一眼便瞧了出来。

须臾,茱萸也没接过的意思,只是低声道:“缘若是尽了,怕是强求也无用。”

静安师太笑笑:“我看你那,不止缘分未尽,还是剪不断、理还乱。”说着不由分说地便把信笺塞入茱萸手中。

已是到了掌灯时分,茱萸草草吃了斋饭回了房。彩莲拿来了红烛,这弱弱细火照应着信笺,茱萸也不知为何,生了怯意,愣是没敢拆开来看。

鸳鸯已是瞧了半日了,见茱萸还未有所动,也是着急了,忙道:“主子,这在宫里的时候,见您杀伐果断,也是没错过一步的。可是怎到了这儿,就犹犹豫豫起来了。不过是封信而已,您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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