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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相忆 完结+番外 (野雨)


  6、再来一个么么哒~


第65章 大婚
  夜雪下的十分痛快,次日鸡鸣,雪便停了。极目远眺,昌邑城一片素白。偶有几角翘起的飞檐,从白茫中突出重围,露出几点苍色。
  恰如泰禧帝所言,白色之上,最适红色。
  送亲的长队伴着整齐的礼乐声不缓不慢地行进着,如烈火灼原,如日化冬雪。
  因融合了车前的嘉礼习俗,木木所乘坐的并不是车,而是辇,由长平军中的十六位壮士相抬。
  辇的四面挂有七层红色帘幕,由浅红到水红再到茜素红,虽有七类,却无一越过她嫁衣上的正红色。
  帘幕虽多,然而并不显厚重,既能遮挡住木木,却又能让人模糊地看清她的身影。昌邑城的百姓皆打开门户,穿着旧衣,在雪地上踩出连绵的脚印,好奇地注视着这场新嫁。
  木木乘坐的辇为主辇,戴着花环的依米则在一旁的副辇上乖乖坐着。方嬷嬷步行于其侧,以防万一。不过她确无甚可担心的,宇文凉早在小辇里备好了拨浪鼓等小孩子喜欢的物什,依米如何都不会无聊。
  木木透过帷幕模糊地看着摆弄拨浪鼓的依米,嘴角微翘。
  宇文凉骑着烈风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其实不大适合红色,但是唯有红色,才能衬出他此刻的心境。
  大梦浮生,浮生已无憾。
  扶木木下辇时,宇文凉的手很稳,也很热。木木轻笑了一声,不高不低,唯有离她最近的宇文凉能听见。
  依米也被方嬷嬷抱了下来。今日她一身红色,手脚与脖颈上还有小金环,像极一个福娃娃。
  她见着了宇文凉,咦了一声,将手中的拨浪鼓无意识地扔下,将身体朝宇父亲那处倾倒,伸出手,要他抱。
  方嬷嬷镇定地压住她的手,安抚道:“将军和夫人有事,小姐就待在老奴这里好不好?”
  七个月不到的孩子,懵懂地看着方嬷嬷,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有听懂。
  宇文凉却是笑:“将她给我吧。”
  方嬷嬷一愣:“可是——”
  “规矩总归是人定的。”宇文凉伸出左手,笑道,“且依米这么可爱,不让别人看看怎么能行。”
  方嬷嬷微哂,将依米递给了他。依米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在父亲的怀里了,初时迷茫地咬了咬手指,很快又高兴起来,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伸手去戳父亲衣服上的图案。
  如此,宇文凉右手牵着木木,左手抱着依米,稳稳朝正堂走去。
  从影壁到正堂,需行几百步,远甚当初他重生后,从雁城的木门走到她面前的距离。他不由将脚步放得更缓、更深,神色亦愈发郑重。
  木木恍若心有所感,突然回握住他的手,彼此掌心的温度越发契合,直至融合与平衡。
  在宾客的喝彩声中,两人跨进了正堂。堂上左右,分别坐着陈秉与陈老太太,正中间则是宇文凉父母的牌位。
  木木原本以为父亲伤毒未尽,无法亲来于此。是以听到他的祝词时,身形不由一僵。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他的声音算不上清越,却称得上口齿清晰,较之当初的含混杂乱,不知好了多少。知晓父亲在慢慢地好起来,木木心中一松,适才鼻尖生起的酸涩之意也渐渐消散。
  然后是祖母的笑声,爽朗如常。
  “新婚夫妇,我一个老人,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愿你们能平平安安。”
  “谢祖母。”
  高堂体恤,未有多言,陈秉将依米接过后,两人便入了洞房。
  挑开盖头时,木木下意识便抬头望向宇文凉。两人视线相触的那一刹,宇文凉一怔。
  新婚之时,入眼的皆是艳色。但世间最浓烈的好颜色,都在木木碧绿色的眼睛里。
  她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可他却就是知道,她很高兴。
  喜娘见状,捂嘴一笑:“这新郎新娘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五色果似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喜娘唱道,“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方嬷嬷曾叮嘱过木木,行撒帐合卺之礼时定要听从喜娘的吩咐,万不能有所疏漏,是以此刻她便微低着头,耐着性子听喜娘继续唱歌。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这句话她好像在何处看到过,下一句好像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宇文凉认真记下她睫毛的眨动次数,明明是件无聊且无用的事,但在此刻,一切都是这般重要。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木木仔细听着词,神情若有所思。
  宇文凉猜出她定又在胡思乱想,本欲出声询问,转念一想,顾及有外人在,不愿旁人看见她傻乎乎的模样,故而闭口不言。
  木木不怎么喝酒,宇文凉便让她只啄浅浅的一层。她想了想,却是一饮而尽。
  “我要出去应酬宾客,待会儿就回来。若你饿了,这里有席面,尽心吃就是。”顿了顿,手掌抚上她的小腹,笑道,“可不能饿着我们的孩子。”
  木木笑着点了点头。
  在场的宾客皆是识趣之人,不敢真的缠扰宇文凉。于礼节上陪了几场酒后,司徒钊和宋衡便默默替他接过了宴饮之担。
  当宇文凉回屋时,席面已经撤下,木木正在漱口洗手。
  不意他回来得这么快,木木笑道:“你在外面吃过了吗?”
  宇文凉走到她身边,让侍女退下,亲自替她摘下冠珠,梳理头发。因着不是第一次,发齿插入青丝间时,并未有明显的拉扯,木木也不觉痛。
  下人们知机,互相对视了一眼,速速将室内收拾整洁,齐齐退了出去。
  “我不饿。”宇文凉俯身放下木梳,在她耳边轻声道,“有夫人就够了。”
  木木看着镜中的他们,微微一笑。
  宇文凉亦笑。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坐下。
  语气微有叹息:“都说洞房花烛夜乃人生三喜之一,今夜怕是会意不到了。”
  木木纳闷地看着他。
  宇文凉没有解释,只径自从袖中拿出一个带有红绳的香囊。这是他前几日从木木那里借来的护身符。
  他温柔地将香囊重又挂在了木木的脖子上。
  木木连忙伸手去捏,感觉鼓了一些。
  “你在里面多放了些什么吗?”
  “我重新拔了八根头发。”宇文凉摩挲着她的脸颊,笑道,“以后每年的今日,我都替你换上新的头发好不好。”
  木木想了想:“那以后里面放着的岂不就是白头发了。”
  “恩。”宇文凉轻啄着她的樱唇,慢慢道,“从青丝到白发。”
  木木回亲了他一口,模样很是雀跃。
  “好。”
  宇文凉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我还在里面多放了两句诗。”
  木木眼睛一亮:“是什么?”
  “明年的这个时候才能看。”顿了顿,“到时我还会放新的进去。”
  木木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护身符贴身放好。
  “新婚之夜,我送了你这个——”宇文凉凑近他,眉开眼笑,“你要送我什么?”
  木木沉吟了一会儿,将手放在了小腹上。
  “送你个孩子好不好。”
  宇文凉咬了咬她的鼻尖。
  “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
  “什么意思?”
  宇文凉哼了一声:“流氓。”
  木木撑着下巴:“我都把我自己送给你了。我这么好看,还有趣,还体贴人意……”她撅着嘴地看他,“你要不要嘛。”
  “——要。”怎么敢不要。
  木木噗嗤一笑,自顾自地在宇文凉里寻了个好位置。
  宇文凉左手抚着她的头发,右手则去勾勒她的眉眼。手指渐渐向下,直到落在了木木的小腹上。
  两人沉浸在静默之中,恍若不觉其它。
  “宇文凉。”木木突然开口。
  “恩?”
  “我身边所有人都可以教我如何告别。母亲、父亲,甚至是以后的依米……但是唯独你不可以。”她抬头,正视着他的眼睛,郑重道,“宇文凉,你不可以。”
  你不能教我这门学问。
  宇文凉静静凝视着她。
  他当然不会教她。他怎么舍得教她。
  良久,他忽然用车前语低声歌唱。
  “我的家乡种着一片依米花,
  她有红色,白色,黄色和蓝色。
  清晨时,我去看她,
  沙漠里空空如也。
  唯有等到太阳最高的时候,
  她才会放声歌唱。
  但她总有花谢的时候,
  恰如世间的万象。
  譬如女子的年华,男子的峥嵘,
  以及母亲臂弯里浓腻的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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