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左右看看,解释道:“我等我的助理。”
陆阐冷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她本末倒置。
齐奕说:“好巧,我们也在等大奎,他去买蛋糕了。”
郁宁有点好奇地问:“是过生日吗?”
齐奕笑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就是我们想吃啦。”
正好这时候张小秋走进来——她刚去了一趟卫生间,郁宁便朝二人点头告别。
张小秋把书包和手机递还给郁宁,道:“好快啊,我还以为要等至少半个小时呢……”
郁宁笑了笑,她本来也以为至少要半个钟头,哪知道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张小秋一边说,一边走,茶水间的大门却猛然被人推开了。
原本有些冷清的茶水间门口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
其中为首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一身深色的西装,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气势,她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可越看却越眼熟,最终和记忆中的某张脸对上了号。
张小秋脸色突然一变,紧张得视线到处乱跑。
身体告诉她赶紧跑为妙,理智却告诉她一定要留下来,给郁宁一个在大boss面前刷脸的机会。
虽然上辈子只是远远地看过一两眼,郁宁还是凭着本能认出来了来人——他是尚真娱乐的创始人、这个娱乐王国的最高领导者,沈朝。
和韩沣不同,这位大boss为人十分的低调,不过也因此,每当有新闻出现的时候,必是血雨腥风。
而看到走在沈朝身边的大胡子制作人时,郁宁心头顿时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她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陆阐,却见他身旁原本还百无聊赖吃着棒棒糖的女孩子面上一喜,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蹭蹭冲上前,直愣愣地撞到沈朝身上抱住了他,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我可想你啦。”
陆阐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嘎吱”一声脆响突兀地响起来,郁宁确定他把整个糖球都咬碎了。
齐奕显然和沈朝是熟识的,她扯着他西装的下摆,絮絮叨叨说着想念的话,后者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她立刻像是一只熟透了的呆头鹅一样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小女儿姿态尽显。
视线离开齐奕,沈朝的气势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他随意扫了一眼郁宁,又看向陆阐,严厉地蹙起来眉,道:“你出来一下。”
陆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嘴里的棒棒糖棍子痞气地乱晃,整个人一动不动。
“有话就在这讲,我人不舒服,走不动路。”他挑衅地道。
沈朝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齐奕的背把她哄到门外,又看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
郁宁和张小秋忙识相地走出了茶水间。
大门被关上,沈朝没了那么多顾忌,直接走上前揪住了陆阐的衣领,神色阴鸷地道:“我才出差几天,你又撺掇着我妹做什么!她还是个学生呢!你就让她演你那个狗屁倒灶的电视剧?要不是王河跑来告诉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陆阐皮笑肉不笑,牙齿一咬棒棒糖棍子,戳在了沈朝的鼻尖上。
接着,他“噗”地一声吐掉棍子狂笑起来。
沈朝被他笑得无法,只能松开手,深吸一口气,等他笑完了,这才道:“妹妹的事情,我自己会跟她谈。我还听人说,你找了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演员顶掉了柳眉的位置?”
陆阐理了理衣领,道:“不是什么不知道哪儿来的小演员,是我和季彬一起签下的一个新人。”
沈朝冷哼了一声,并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他皱着眉头,不容置疑地道:“换角色的事情你不用想了,大概的事情王河已经和我讲了,还是让柳眉演,这角色适合她,这两年为了捧她公司花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一直缺一个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如今有个合适的角色,当然应该优先。至于你那个什么英文不过关,后期找人配音就是了。”
陆阐也笑,学着他的语气道:“换角色的事情你也不用想了,演不了就是演不了,土包子再怎么也装不了洋妞儿,还是请你的大明星乖乖去演时装剧,别来我这搀和。”
两个同样是身材高大的男人隔空对峙着,谁也不让半步。
沈朝慢慢地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使出杀手锏:“不要柳眉也行,这部剧的投资要砍掉一半。毕竟,要不是指望能捧个影后出来,你以为公司会给你那么多钱打水漂玩儿?”
这几乎是大部分导演的软肋了,毕竟没有钱,再好的导演也难拍出花儿来。
可陆阐并不担心这个,他有钱。
更何况,顶着个第一部电影就拿遍国内外大奖的名头,根本不愁没人送钱,只不过多费些心力罢了,难办的只是后续的拍摄和宣发,不过有好片子在手,他也不怕卖不出座。
然而陆阐实在是太了解沈朝了。
只要他愿意,这个独自一人撑起整个娱乐王国的男人有的是办法让你屈从于他的意志,甚至因此在郁宁身上做点儿手脚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硬碰硬,只会得不偿失。
不过沈朝今天之所以会盛怒至此,多半不是因为女主角被换人的事情,而是齐奕明明在读高三,却还想在这部剧里演一个小角色。
这男人护犊子的很,生怕他的小妹妹被影响了学习。
只要把第一件事解决,女主角的事情有的是办法可以敷衍过去。
虽然很不情愿,可陆阐明白,第一件事能不能解决,还得靠齐奕自己和沈朝斗智斗勇。
想到此处,陆阐突然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沈朝本是束手旁观的,可陆阐咳得越来越凶,甚至耳尖都变红了。
认识他的人都明白他的身体有多么的“娇弱”。
沈朝终于意识到不妥,大步拉开茶水间的门,一边给秘书打电话,一边示意外头的几个跟班赶紧去找大楼里常驻的医生。
很快,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精致的男人提着个医药箱,被簇拥着大步走进了茶水间。
陆阐的咳嗽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只是脸色还有些难看,苍白的肌肤上透出不正常的红。
沈朝对男人的到来显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叫了一句:“苏医生。”
苏医生朝他点了点头,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问了发病时的症状,开始给陆阐做简单的初步诊断。
可他越检查,越觉得陆阐的病不应该像沈朝说得那么严重,相反,他的心跳平稳有力,简直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奇怪地看向陆阐,终于接到了后者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医生立刻明白过来,又继续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会儿,对在一旁担心得眼泪汪汪的齐奕和一脸严肃的沈朝道:“陆先生的状况不是很好,不过暂时还是没有大碍。这方面的疾病不是我的专长,不好下定论,不过我建议还是先送他回家休息,近期有时间可以再去医院复查。”说完,他看向陆阐,后者安静地垂下了眼睑。
沈朝不疑有他,谢过苏医生,站起来看了一眼正提着个大蛋糕盒子、像是罚站似的站在大门口的助理徐奎。
后者噤若寒蝉,立刻丢下蛋糕,小跑着走到陆阐面前,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陆哥。”
陆阐矜贵地点了点下巴,有气无力地把一边胳膊搭在了他的背上。
因为先前的清场,大部分吃瓜群众都已经散开了,茶水间外就剩下沈朝的几个手下和郁宁。
她见过陆阐发病时有多么凶险,总是放不下心,况且茶水间并不隔音,她听见了陆阐是因为自己和沈总吵架,心中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见陆阐被一脸虚弱地扶出来,她担心地问徐奎:“陆导的状况怎么样了?”
徐奎知道得还没郁宁多,只明白自己买个蛋糕回来,原本还乐呵呵的老板就成这样了。
他老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医生让我带陆哥回家去休息。”
“哦……”郁宁愣了愣:看刚才那架势,好像连救护车都叫了,怎么到头来又成了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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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家。
季彬正站在窗前撸猫。
半个小时前,他到郁宁家看大橘,却听郁妈妈说郁宁一早就出门去了。
因为顺便带了一箱大闸蟹来,郁妈妈留他吃饭。
桌上正放着郁宁早上留下的分页剧本。
季彬随手打开一看,立刻发现这是几个月来陆阐一直在亲手改编的那一部《香府》。
季彬一点儿也不奇怪陆阐会找上郁宁,可当他看到郁宁在属于女主角的台词上做的标记时,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郁宁看剧本向来十分认真,不仅仅是英文句子,文中可能涉及到的背景、突如其来的表现灵感,她都会记载剧本的空白处。
季彬一页一页地翻看,好像也能感受到她当时研读剧本时的心境。
她一定很喜欢这个角色。
季彬想。
脚下传来娇嗲的喵喵声,他合上剧本,低头往下看,大橘正趴在他的拖鞋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已经十分熟悉大橘猫性的季彬知道,它一定是饿了,不然才不会这么谄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