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二小姐来谢某这里,只是为了走个过场,做做样子,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请你尽快带着你的脏钱滚回去吧!谢某就是哪一日饿死冻死,也不会要你的银子!”
“像你这样的女子,当真是贵女中的败类,你此生永远都比不上那些真正高贵之人的一根头发!哦,谢某倒是忘了,现在柳家已经不是官宦之家了,柳二小姐,也称不上什么贵女了。怕是随便找个村妇来,都比柳二小姐要知礼一些。”
“你个——”
在柳二小姐即将爆-发之前,柳夫人拦住了她:“谢举子,我与小女,是真心上门向你致歉的。小女是个实心眼儿的,不比谢举子能说会道,可这心意,却是做不得假的,还请谢举子海涵。”
“我们也并非有意要用银两来折-辱谢举子,实是我与小女以己度人,觉得谢举子用得上这些,这才拿了出来,聊表心意。谢举子觉得是侮-辱,我与小女心中也十分惶恐,不知该送些什么,才能不让谢举子觉得受到了冒犯?家中虽有笔墨纸砚,然而我家老爷和哥儿都是习武之人,哪里有什么好东西?若是那些东西拿出来,只怕更要玷污了谢举子了。”
一番话说的,好像是谢举子嫌弃柳夫人与柳二小姐送的东西不够好不够多,才断然拒绝了似的。偏偏柳夫人说话柔声细气的,若是谢举子也像怼柳二小姐一样怼柳夫人,只怕就要成谢举子的不是了。
谢举子听得心中火起,一时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由着柳夫人继续道:“今日谢举子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歉意,自然是我们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谢举子先消消火,我们明日再登门致歉,古时之人三顾茅庐方显诚心,今日我与小女亦愿效仿。”
柳夫人轻轻柔柔的一番话,不仅成功的噎住了谢举子,还为柳家挽回了不少印象分。
“看来,柳家还是有讲理之人的。”
“是啊,柳二小姐刁蛮,柳夫人却还算明事理。”
“依我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谢举子若是迟迟不肯原谅柳家,折腾的哪里是柳二小姐,分明是柳夫人啊。柳夫人真是为柳二小姐操碎了心,连我这个局外人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了。”
“是啊,这件事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换了我,巴不得尽快将此事给了了,免得与柳二小姐纠缠不清呢。”
谢举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刺了柳二小姐一句:“今日究竟是谁在道歉?谢某倒是有些糊涂了。柳二小姐事事都有母亲庇护,便是没理的,令母也能把柳二小姐说成有理的,谢某真是又佩服又羡慕,可惜谢某母亲久病在床,倒是没法向令母维护柳二小姐一样,来维护谢某了。”
“谢某思忖着,若是谢某在外头受了气,传到母亲耳中,母亲少不得要为谢某担心。谢某可不比柳二小姐,视孝悌如无物,所以,柳夫人,对不住了,谢某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你们。谢某这心里头,还气着呢!”
“谢举子心中有气,不愿意原谅小女,没关系,我们可以等。总有一日,谢举子会看到我们的诚意,不再怪罪我们……”柳夫人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柳二小姐给拆了台。
柳二小姐来到谢举子的面前,朝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别踩着我捧你自己,很难吗?嘴上留点德,很难吗!”
正是她的这一巴掌,让这件事,彻底无法挽回。
消息传到明宣帝耳中的时候,明宣帝正捉着林娇怡的小手,带着她练字。
听到这个消息后,明宣帝面上笑容不减,眼中的温度却冷了一些:“他柳家就是这么教女的!这就是他柳家的真心悔过!”
如果说在一开始,明宣帝对柳家还有五六分回护的意思,那么现在,便降到了两三分。明宣帝可以容忍柳老爷犯一些错误,却不能够容忍,柳老爷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圣旨下了,柳家都能够不当回事,那他还能指望柳家有多少忠心?
“皇上息怒。”明宣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出言道:“皇上容奴才斗胆说一句,柳二小姐虽说做法不妥,但那谢举子,怕也有些责任。若不是谢举子言辞间步步相逼,怕是柳二小姐也不会被刺激到这个地步。”
明宣帝冷笑一声:“人家苦主心中不痛快,刺她几句,她就受不得了?既是去道歉的,便该放低了姿态!哪有像柳氏女这样,一言不合便朝人家脸上招呼的!看来,朕对着柳氏女的处罚,还是太轻了!”
“柳爱卿在朕的面前对朕说,回家会好好治理内宅,却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朕当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就这点能耐了!”
“不过,这谢姓举子,为着点小事不依不饶,也确实狭隘了些,难成大器。”
太监看似在为柳家人说情,却惹得明宣帝对柳家更为不满。那太监低下头,掩盖住眸中的算计。
若是他不点破这一层,只怕明宣帝还会因着谢举子的不妥当,觉得柳家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恶。眼下他点破了这一层,明宣帝便会觉得,原来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想的,都觉得,柳家的态度没什么问题。如此一来,明宣帝自己反倒对柳家挑剔了起来。
一旁的林娇怡见明宣帝气得够呛,若不能及时灭火,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便放下手中的毛笔,捉住了明宣帝的袖子:“皇帝叔叔不生气,他们不听话,那就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听话好了。要不是看在柳家人能够为皇帝叔叔分忧的份上,福儿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柳家人呢!现在他们非但不能为皇帝叔叔分忧,还要给皇帝叔叔添麻烦,让皇帝叔叔为他们烦心,哼,一定要把他们好好收拾一顿才行。”
明宣帝虽然对柳家之事感到很生气,但他看到有人比自己更生气,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反倒不那么气了:“哦,那福儿想怎么收拾柳家?”
“看在柳昭仪的面子上,肯定不能惩罚得太过了。但是,又不能让柳夫人和柳二小姐太舒坦……”
“哦?福儿可以什么好的想法吗?”
“这……福儿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林娇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皇帝叔叔会不会觉得福儿笨啊?”
“你还知道自己笨啊!”明宣帝轻轻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哼,皇帝叔叔以前还夸过福儿聪明的呢,现在却又说福儿笨,皇帝叔叔前后不一,福儿不要理皇帝叔叔了!”林娇怡在明宣帝怀中扭啊扭的,明宣帝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制住她。
“好,朕知道朕错了,福儿是心胸最宽阔的小公主了,就不要与朕计较了吧!”一把林娇怡惹炸毛,明宣帝就开始给她带高帽子。
林娇怡朝着明宣帝比了个三的手势:“要三块桂花糕!”
“这……朕要是给福儿吃三块桂花糕,怕是瞒不住你娘啊。”明宣帝有些迟疑。
“福儿不管,福儿知道皇帝叔叔肯定有办法的!福儿听太后娘娘说,皇帝叔叔以前小时候也背着太后娘娘偷藏过小零嘴儿!”
明宣帝:“……好好好,福儿说怎样,就怎样吧。”老底儿都被人给掀了,他能不答应吗?
被哄好的林娇怡继续开始练字,明宣帝与贴身太监说着话,眼神有些冰冷:“依你看来,那柳氏应该怎么处置?”柳二小姐一次次的作死,已经快耗尽明宣帝的耐心了。
“这……奴才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太监低眉垂眼地道。
明宣帝轻哼了一声:“你在朕面前还卖什么关子?你有几斤几两,难道朕还会不清楚?”
“奴才这里倒确实有一个法子,只是,奴才怕自作聪明,惹皇上不喜。”
“不论你的提议是否合适,朕恕你无罪就是了。”
“奴才曾经听闻,东街曾有一恶女,生性霸-道,上不能孝敬父母,下不能友悌弟妹。后其父母将其许配给一比其更凶悍的汉子,这恶女被其夫制服得妥妥帖帖,再也无暇出来生事。奴才以为,皇上可以借鉴一二。”
明宣帝若有所思:“恶女……丈夫……这丈夫还必得能压得住恶女才行……”
想着想着,他心中便渐渐有了答案。
能够压制住柳家女的,可不就是谢举子么?
在今日之前,明宣帝一直认为,以谢举子的门第,若是能娶柳家女,实属高攀,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这两人都是不安分的性子,说来倒是很般配。
“传朕旨意,为柳家次女与谢姓举子赐婚!”
柳昭仪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喝茶,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喉咙里:“皇上……何苦如此作-践我柳家?”她妹妹便是终身不嫁,也不该许给这样一个对她柳家百般嫌弃的人!
可话才刚出口,柳昭仪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不管她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都不该对明宣帝做出的决定有任何异议,否则,若是传出去,便又是一条罪名。
当下,柳昭仪便对自己身边儿的贴身大宫女道:“你出宫一趟,去叮嘱父亲和母亲,看住小妹,万万不能让小妹再出幺蛾子。皇上既然吩咐了,咱们家就得按照皇上的意思来。先前的事,已经让皇上对咱们家产生了很深的不满,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挽回皇上对咱们家的印象,其他的,都可以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