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缜闻言也点点头,道:“不错。薛大我也认得,交情不算深,但瞧着也不是个暴虐的人,但就像你说的,不管是薛大本人不好,还是薛家水太深,对四妹妹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好姻缘。”说到这里,宋缜叹了口气,“二叔和二婶大约还没放下那层心思,否则,四妹妹本来就不像二姐,若是为她好,门第家世差不多才是良配。”
宁熹也点点头,正是这个话,那有野心的,自然想着高嫁才算对得起自己的才华,就像宋绵,自小就努力经营起自己的良好形象,嫁入韩家可以说是宋绵自己争取来的。但宋绾虽然是宋绵的同胞妹妹,但性子却完全不同,不管是自己的名声还是自己的未来,宋绾都仅仅是中上水平,否则,宋绾心仪叶维羽,以两家的关系和宋绾的身份,是完全可以争取的。
人各有各的性格,谈不上好不好,宁熹也不能对宋绾做出什么评价,但既然叫他们遇见了,宁熹也不会看着宋绾被逼着做不愿意做的事,不过,“夫君,还是写封信告诉祖父、祖母一声吧,到时祖母派人来接四妹妹也好,叫四妹妹留在咱们这里也罢,总有个说法,二叔和二婶来问时,咱们也能留四妹妹。”
宋缜点点头,道:“还是阿九想得周全,咱们倒是为四妹妹着想,可四妹妹是他们女儿,他们若要带她走,咱们也没有法子,有祖父和祖母的话就不同了。”
宋缜素来是行动派,觉得宁熹说得对,便立刻铺了纸写家书,让人骑快马送回京城去。
那晚闹了一场,韩香立刻派人往韩家送了信。韩香知道秦州刺史是宋缜,也知道宋家跟韩家是姻亲,不过正因为如此,韩家才肯定会出面,她跟那位堂嫂虽没见过几回,却也摸清了些堂嫂的性子,凡事都想周全,生怕坏了她半点名声。
韩香确实没想错宋绵的性子,不过若是寻常,宋绵顶多就是写封信过来,让宋缜送点礼物赔礼,不过这一回,宋绵却亲自到了秦州,专程来了刺史府。
宋缜去了衙署,宁熹虽然觉得宋缜不会为了宋绵亲自回来一趟,但还是让人送了信过去。宋绾不想见宋绵,也担心见到宋绵再生出些事端来,听说宋绵来了,就一整日都呆在后院里,只留宁熹对着一脸倨傲的宋绵。
宋绵端着一副你不配与我说话的高傲模样,除了一声问好之后,便一句话都没有。姑奶奶回娘家确实地位超然,但宋绵还谈不上自家姑奶奶,宁熹若真摆出贤惠嫂嫂的模样伺候宋绵才叫人笑话,所以,宁熹问了好,再礼数上寒暄了几句,就请宋绵稍坐,自己出门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宁熹干脆利落的丢下宋绵,宋绵气得倨傲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宁熹脚步一点都不慢,已经走出了房门。
宋绵上门毕竟是客人,宁熹虽然干脆利落的丢下她做自己的事去了,但也没留下话柄,让人端茶送水,礼数上并没有什么怠慢。宋绵被宁熹气坏了,光顾着猛灌茶水,等宋缜回来,跟宁熹一起再来时,宋绵喝了一肚子水,正想出门上个茅房。
对上堂弟没什么笑意的脸,宋绵只觉得自己说出上茅房的话,气势就完全崩了,只得憋着一口气坐下,道:“三弟、弟妹的待客之道正是叫我开了眼了!”
宋缜对宋绵冷嘲热讽的话并不在意,道:“我是朝廷官员,你弟妹也是一府主母,你既然没什么话说,我们自也没什么工夫陪你谈天说话。再说,你是来做客的吗?不就是来兴师问罪想拿气势压倒主人家?韩家的做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败落
宋绵被宋缜不留情的戳穿,怒得手指着宋缜,道:“你,你别忘了,我是你堂姐!”
“是啊,你只是我的堂姐。”宋缜对宋绾还有些疼爱照拂之心,但宋绵,给她三分颜面,她就能自己添到十分,宋缜并没有对她客气的意思。
宋绵一愣,说到底,韩家有长公主撑着,有将军的称号,可能顶门户的男子只有韩重岳一个,韩家能给宋家的助力有限,但宋缜步步高升,对她在婆家的地位自然是大有益处的。宋绵清楚这一点,但正因为如此,宋绵更不愿意叫宋缜瞧出来,没得到时越发让宋缜拿捏。
宋绵只想着,宁熹家世比不上宋家,宋缜不在,只要她拿足了姿态,宁熹怎么敢得罪她,到时宋缜那边,自然是宁熹去开口,没想到宁熹压根不理会她,还将她丢在这里喝茶。宋缜来了,宋绵倒是有些沾沾自喜,还道宋缜是看重她这个姐姐的,哪里想到宋缜开口就为宁熹撑腰。
宋绵恼了一回,但她特意跑来秦州一趟可不是为了韩香的。说起来,韩香在韩家的地位,比之庶女尚且不如,丈夫婆婆都不拿韩香当回事,宋绵更不会将韩香放在眼里,见宋缜打算走,宋绵连忙起身,道:“韩香的事,我们不追究也就罢了,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但你姐夫那边,你看……”
“二堂姐,姐夫那边的事,若是公对公,该他送公文来才是,若是私人来说,二堂姐也该请二叔二婶帮忙才是,再不济也该向大堂哥开口才是,何必纡尊降贵问我这个隔房的堂弟。”宋缜倒是没接着走,只淡淡的噎回去,哦,上门求人了,还想摆一摆姿态,好处想要,面子也舍不得,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
“你——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受苦?”宋绵抿着唇,她自小善于经营,只要她想,就不会与谁交恶,但宋缜,她自小就觉得宋缜是占了兄长的身份地位,那份长袖善舞也没用到宋缜身上。到如今,宋绵倒是怨怪起父母兄长来,明明大房是剩下宋缜孤零零的一个,还不仅让宋缜好端端的长大,还将国公府世子的位子坐稳了,也实在太没用了些。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堂姐既然家去了韩家,自然便冠上了韩家的姓,哪里还谈得上一笔写出来的宋字。”宋缜自认为不是个记仇的人,但宋绵和宋纩两个,自小欺负他的事做得多了,他想不记得都难,刻薄起宋绵来也一点都不客气。
宋绵被气得身子发抖,但拿油盐不进的宋缜也没有法子,磨了大半个时辰,到底怒气冲冲的走了。
宋绵一走,宋缜连忙让人将会客的屋子仔细打扫一番,瞧着时候不早了,宋缜也没再回衙署,坐下来等着开饭。宁熹让人添两样宋缜喜欢的菜,顺便问道:“二姐夫那边怎么了?他不是领着陇州守备的职,还在我爹手下做事吗?”
宋绵跟宋缜结怨好些年了,若宋绵只是来兴师问罪,宋缜自然不会丢下公务专门跑回来,这事,原就是宋缜先得了消息,怕宋绵忽悠宁熹,才特地跑回来的。听宁熹问起,便道:“我也是才收到岳父的信,说韩重岳挪用了军费,说不定会朝我们要钱,叫我们留意些。”
“挪用军费?二姐夫为什么这么做?韩家不缺钱吧!”宁熹有些惊讶,韩重岳有个大将军的头衔,虽然只相当于光荣称号,但也有俸禄领,要论官职,韩重岳只是个陇州守备罢了。然而,韩家虽然不是传承多少年的老牌世家,但也有些底蕴,加上长公主的嫁妆和俸禄,还能缺钱,叫韩重岳知法犯法?
“听岳父说,是韩重岳结交当地官绅和拉拢底下的将士花出去的,不知不觉就花了不少,如今填补不上了。”宋缜摇摇头,“韩家发迹的晚,韩重岳的父亲虽然战功赫赫,但死得早,连爵位都没捞着一个。皇上也存了照拂韩家的心,这才将韩重岳放到陇州,毕竟韩重岳的父亲原本就在陇州做官。原本是给韩重岳个机会,叫他立点功勋,将来也好顺理成章的升官,恐怕也没想到韩重岳力气都花在拉帮结派上了。”
这边才拔掉一个荣家和一个卢家,宁熹对这种行为一点好感都没有。不用说,韩家难道还会跑到父亲面前去自首不成?父亲也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走到这一步,不管于公于私,宁熹都不可能跳出来帮助宋绵和韩家。
宋缜心里将韩重岳母子嫌弃的要死,地方军将把持军务,直接控制了守军跟朝廷谈条件,甚至裂土为王的不是没有,但大多数,其实都被朝廷捏死在幼苗甚至萌芽状态。像秦州这边,卢家跟荣家还有皇子做后盾,都成了气候了,朝廷要动,不也就这么瓦解了,更不用说韩重岳离成气候还有些距离,这个时候宋家若是相助韩家,不仅仅多少钱都打了水漂,还相当于跟朝廷作对。
本来宋缜就没打算帮韩重岳,有了宁琤送来的信,就更没这个想法了,宋绵次日又来了一会,依然无功而返,听说是往青州去了。
宁熹听说宋绵去了青州,有些担心,道:“四妹妹在咱们这里,宋绵跑去青州,会不会再生出些枝节?”
宋缜没想那么多,相比起宋纩和宋绵,他对宋绾多几分照拂,但要说怎么疼爱,还真说不上。宋绾跑到秦州来,他不会放任宋绾在外面乱跑,会尽兄长的职责送信去京城讨个主意,但若是宋勇夫妇来接,他也不会费力留宋绾。不过他也知道宁熹是真心照顾宋绾,见宁熹担心,便道:“这都好几天了,京城的信这两天也就到了,想来二堂姐也没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