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应该听皇上的。”有官员小声议论,“看他们对沐国公战旗鞠躬,那副谦卑的模样,当浮三大杯。”
“你不知道最后改变主意得是皇上,如今皇上的诏书,内阁大学士轻易不敢封还。”
礼部侍郎显然更接近中枢,消息灵通,不是内阁大学士不赞同,皇上才改变主意。
紧跟礼部侍郎的人小声道:“皇上说,让沐世子接待使臣,显得帝国很重视他们似的,沐世子是当世将星,不得轻易使用。”
礼部侍郎斜睨说话的人一眼,真是个眼睛不亮的下属,这话就算是事实,能当众说出来吗?
好似他们成了无关紧要的人,捏在一起都没沐世子脸面重要。
说话的官员自打嘴巴,干笑两声道:“有沐世子在,咱们腰杆也硬气几分。”
一群绿袍补服的官员这一会儿倒是刨除文武成见,一起点头,今日碰到沐国公马车,想必这些桀骜不驯的使臣和王子们能老实上几天,顺利熬过太后娘娘寿宴,就可让这群王子滚蛋了。
避让沐国公府马车的勋贵见到番邦使臣行礼后,最先感到骄傲,随后深感沐世子的威名深入人心,最后想到家里不成器的儿子,感叹一句:
“生子当如沐世子啊,家里的孽障但凡有沐世子一分本事,我也不用再操心后继无人了。”
京城书院一事虽然让沐世子名声有损,可毕竟他战功卓著,威名如雷贯耳,朝廷上多是认为沐世子旧伤未愈才同慕婳战成平手,在勋贵大臣们眼中,沐世子的地位并未下降多少,仍然是国之柱石,帝国之壁。
马车中,沐国公并未因得到尊荣而露出任何愉悦,反而越发显得沉重苦涩,他有气无力般靠着松软的垫子,眼袋耷拉,拿起随身携带的经文默默诵读。
经书的书页因时常翻阅已经破损起毛边,经文他早已经倒背如流,可他还是会把经书随身携带,看着经书诵读,仿佛这般做能减轻一丝的罪孽,摆脱几分噩梦纠缠。
“父亲,酒铺到了。”
庶长子沉稳声音传来,沐国公合上经文,整了整衣襟头冠,慢慢闭上眸子,等他再张开眸子下马车时,已经没有方才的垂垂老矣之态,瘦削的身体笔直挺拔,宛若山岳一般沉稳。
慕婳顺着垂下一半的帘子看过去,沐国公除了两鬓比记忆中斑白和眼袋大了一点外,其余同最后和他道别时没有任何区别。
许是京城水土不服,或是朝廷上争斗耗费他的心力,慕婳觉得他的精神不大好,远不如她记忆中旺盛。
以前他经常把她叫去大骂一顿,一点点小事,他都会大发脾气,说她不孝顺,说她没有心,只听她娘的话,一味顺从兄长,却不肯提携庶兄……开始她会解释几句,渐渐发现他根本听不进解释,她也就不再白费口舌了。
他坐着念叨,她便笔直站在他面前,佯装认真的听着,其实他那些唠叨,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有帘子阻挡,慕婳又是坐着,沐国公只能大致扫了一眼,还是被惊艳到了。
女孩子出落得很漂亮,除了皮肤粗糙一点外,五官眉眼精致,以后她长大及笄,以沐国公往日的经验,可以拍着胸口保证,慕婳一定是个一等一的绝色。
慕婳同她不像!
她没有慕婳漂亮。
沐国公唇边泛起苦涩,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
倘若她活过来,她所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剑深深插进他的胸口,眼看着他流血哀嚎而死。
“你妹妹该去极乐世界,不染纤尘,平安喜乐,万丈红尘容不下干净纯澈的灵魂。”
“……父亲。”
长子嘴唇微动,轻声提醒:“妹妹和嘉敏县主都在府中,您是不是精神还没完全恢复。”
沐国公扯动嘴角,“是我糊涂了,嘉敏县主才该是我的女儿啊。”
酒铺中,柳三郎向外望了一眼,见到是沐国公亲自过来,明显楞了一瞬,淡淡的说道:“我们都猜错了,沐国公挺瞧得起我们。”
慕婳嘴角翘起,“我认为他怕嘉敏县主和沐世子败光沐家的底蕴,并想扶植起他心爱的庶长子。”
上调的尾音不难听出讥讽,他的承诺跟放屁一样,不可信。
不过慕婳此时却没有当年的气愤,反而觉得沐国公有点意思。
“沐柏?”柳三郎自然知道沐国公子嗣状况。
“沐柏,沐国栋。”
慕婳的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行字:国之栋梁,挺立如柏,万年长青。
寄托沐国公对儿子殷切的美好愿望。
“据说沐柏是其母梦见落日入怀的,他出生时,花香阵阵,霞光瑞彩,府外的人还看到满天的佛光,从天而降一道五彩光束。”
“他是沐国公第一个儿子,一直备受他宠爱。”
柳三郎突然插嘴,道:“这样的异象吉兆大多是太子降生才会有,连皇子公主出生都没资格。”
“噗嗤。”慕婳忍俊不禁,“就算是有人回禀皇上,皇上也会一笑了之,皇上不信这些吉兆。”
ps继续求月票,改了沐国公的人设,本文复杂的父亲角色太多了,还是让沐国公更像是寻常人,有着正常男人的正常优点和缺点。
第二百一十章 庶兄
当今登基后,最先几年各地吉兆吉物频频涌现,各地官员纷纷上表请吉物入京,皇上却发明诏昭告天下,不忍吉物离开生养之地,命当地官员妥善饲养。
想要巴结皇上的官员被吉物弄得苦不堪言,因为灵物甚是难以饲养,吃得多,脾气暴躁,偏偏皇上还特别吩咐,吉物不能死亡或是离开。
此后无人再上表说有吉物了。
而有吉兆降生的美女被送进宫后,皇上说自己受用不起,直接把美女送到寺庙供奉天帝佛祖,天下人就此明白一点,皇上从来不信吉兆。
“我没听说沐国公庶长子有此异闻。”
柳三郎神色平淡的开口,“从来没有听过。”完全没有探究慕婳从何处知晓一切的念头,她不想说,他便不去问。
为慕婳破例不是一次两次,柳三郎的直觉告诉他,最好别去刨根问底,否则……这辈子别想亲近慕婳了。
“皇上的好恶自然影响朝臣,沐国公以前时常把吉兆祥光挂在嘴边上,来到京城后,他得人提点,自然不舍得他眼中的栋梁之才因吉兆而被皇上厌弃。”
慕婳的目光在沐柏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眸子重新放空,宛如眼前的沐国公父子只是虚影。
其实慕婳此时再看曾经的庶兄时顺眼许多,沐柏也绝非庸碌之辈,否则沐国公夫人不会处处提防沐柏,多次让慕婳打压他。
“国公爷,国公爷救命,救命……”
啪啦,酒铺内传来茶杯重重落在桌上的声音,跪在酒铺门口的帮闲再不敢出声了,就算是国公爷亲自出面,他们也没底气继续叫嚷求救。
沐国公身穿青袍,周身上下不见任何金银宝玉饰品,鬓角霜白,淡然而立,“慕小姐有点意思。”
稍微一动就能吓住一群求饶的帮闲,慕婳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父亲,他们如何处置?”沐柏轻声说道:“姓马那人是母亲娘家的远房亲戚,曾也在军中效力过,只是一直不得少将军重用,前些日子才进京,母亲身边的齐妈妈把他安排到后街住着,曾说让世子帮他寻一门营生。”
沐国公淡淡的说道:“不用顾及你母亲和世子,以我原本的脾气……直接宰了了事,省得他们继续败坏国公府的名声。”
“父亲,直接杀人怕是不妥。”
沐柏握紧腰间挂着剑柄,“我也想直接宰了他们,他们侮辱得人是……是少将军曾经的麾下,哪怕那人是逃兵,但他疆场负伤是真的,最后也是听少将军命令行事,不该被只躲在后面从未上过疆场的人侮辱!”
铿锵有力的声音,蓬勃凛然的正气让沐柏本就刚硬的五官更显深邃,健硕的身躯高大上几分,周围百姓纷纷叫好,“不愧是沐国公的儿子!”
慕婳嘴角微扬,“沐国公夫人难过喽。”
沐柏受沐国公喜爱的原因就是同沐国公年轻时极是相似,做父亲的人都会偏爱同自己相似的儿子。
比如面前柳三郎,据说他就同魏王很像。
“沐世子基础太好,战功太高,不是沐柏一次两次能撼动的。”
“他们有一个辈子时间。”慕婳抚了抚鬓角,“再牢固的基础也怕锄头拼命挥动,再加上沐国公这个偏心爹,啧啧,沐世子未必就一直能守住优势。”
勋贵人家重视嫡庶,但是将门在这方面会淡上一些,毕竟以战功支撑门庭,哪个儿子优秀哪个儿子在家中地位就高。
“儿子认为把他们送到衙门去,按律条处罚,以证沐国公府的清白。”
沐柏拔出长剑,向马爷头颅挥去,剑光一闪,马爷吓得一翻白眼,直接昏了过去,他头顶上几缕发丝被剑光削落,轻飘飘落在地上。
长剑重重插在地上,沐柏再一次说道:“取尔等头发以代头颅,祭奠战死的英魂,以及受伤归家的战士。”
“尔等当庆幸,此处是帝都,国法律条不容私设刑堂,倘若在军中,尔等的头颅早该悬于旗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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