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同样凝视着她,唇边笑意逐渐深邃,深沉的眸中难掩惊艳之色。
那一种美,已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亦不过如此。
“老板,这盏灯我买了。”出口的声音若山涧清泉般剔透。
那老板是个风雅的中年人,手中摇着羽扇,温和一笑:“姑娘,这盏灯是今年的非卖品,只要猜出灯下悬挂的灯谜,这琉璃八角灯便送给姑娘,分文不取。”
安笙低头查看,果然见灯下悬挂着一条纸笺,白纸黑色工整的书写着: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峰,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
安笙低声念道,话音刚落,低润的男声,已给出了答案:“是莲藕的‘藕’。”
那老板摇了摇羽扇,赞赏的点头,朗笑道:“公子好才华,这盏灯属于这位公子了。”
这一次,换做君修冥目光挑衅的回望向她。
安笙微恼,自然不肯轻易就范。
她抛出一锭金子在摊位上,负气道:“一锭金子买你一盏灯,你若敢不卖,我便砸了你的摊子。”
追上来的君雯见此情形,忙将一旁的清妍硬拉到了另一边:“我刚刚在那边看见一盏好漂亮的花灯,宁王妃陪我去看看吧!我出来匆忙忘了带银两。”
清妍自是不愿去,可是却被君雯强行带走,一时也被人群冲散,扭头朝君修冥的方向看过去时早已不见了他们身影。
君修冥见清妍被君雯拉走,转眼看着安笙,眸中浮起一丝邪美,似乎看到她,心情自然就会变得很好:“丫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琉璃花灯是送给心上人的东西。”
安笙却没给他好脸色,拉着他便上了马车:“不好意思,没人告诉我。你能不能让人省省心?生病了还出来瞎溜达什么?再说谁是你心上人了?
我说你可以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好吗?还有,生病了就该好好治疗,为何要自暴自弃不喝药?这么大个男人,怎么还弄得跟个小孩似的,每次都这样。”
君修冥也不恼,低润一笑:“你明明就很紧张朕,为什么不承认?要不要考虑一下回到皇宫,继续做朕的贤妃?”
他忽然间离她很近,薄唇贴在她耳侧,安笙整个人已躲到马车角落,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好马不吃回头草。”
君修冥却是不容她逃避,修长的指尖轻轻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定睛凝视着她。
“穿的这么美出现在朕面前,还真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他含笑说道,语调温柔轻缓,偏生不回她的话。
以往她在宫里时就一直很随意,就像是他克扣了她银子似的,每次出现穿着都格外寒酸,但偏偏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自然美。
“这样不好吗?”安笙不解。
“不,很美,或许,太美了一些。”他说罢,手臂遽然收紧,霸道的将她圈入胸膛中:
“可是朕不喜欢看到别的男人用垂涎的目光看着你,或者,朕该将你藏起来,占为己有。”
“没什么可藏,要藏还是去藏你的心上人宁王妃吧。”安笙别开脸颊,不敢去对视他炙热的目光,说这句话时,她自己都觉得酸酸的。
眼见养心殿也到了,她也未曾等他回答,立马掀开轿帘跳下了马车,看了眼殿外的常德:“赶紧的!”
一直候着的常德早就将药备好了,连忙对人使了眼色,将温着的药端了进去。
安笙看着放在桌案上的汤药,环着胸,睨了眼悠哉进来的人,沉声道:“喝!”
她就没听说过史上有皇帝怕喝药的,这不是存心给她找茬吗?
大半夜的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喝药。
君修冥眼神十分嫌弃的看了眼药碗,而后便拿起了折子。
安笙却一把从他手里将折子夺过,“啪”的一声,又摔在桌案上:“有病就喝药!”
君修冥很少见她这么凶悍,皱了皱眉:“老规矩可以考虑。”
安笙脸色再度一沉,老规矩?什么老规矩?她和他几时有的喝药要用嘴喂的这个老规矩?
君修冥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自己端起药碗将药很干脆的一饮而尽了。
安笙正准备离开,却被他猛地拉入怀里,他的唇忽然贴上来,吻在她的耳侧:“说好了老规矩,刚刚的药好苦,是不是应该给朕点甜头?”
他话音刚落,未等安笙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扯入软榻,他沉重的身体将她紧压在身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跳动着炽烈的火焰。
这样的她出现在他面前,令他的确有些失控,温热的手掌滑过她莹润肌肤,如丝绸般的触感,让人欲罢不能。
他的每一个触碰都极尽温柔,小心翼翼的,好似膜拜着不可亵渎的高贵女神。
安笙只觉心脏扑腾扑腾迅速的跳着,纷嫩的脸颊浮上两朵诱.人的红晕。
而君修冥的唇只是在她唇瓣上停留了片刻便移了开,缓缓起了身:“朕听说你要等到他完婚之后才会离开。”
安笙见他起身,暗自松了口气,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嗯。”
君修冥微不可闻的叹息了声,转而将她抱进怀里:“天色不早了,睡吧!”
安笙沉默了会,出声道:“皇上不用让墨白保护我的安危,墨白毕竟是皇上的暗卫,宫外白少爷安排了人在我身边。”
君修冥胸口隐隐升起一丝怒气:“你是不是喜欢白楉贤?所以怕朕的暗卫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是这样,朕顺了你的心便是。”
安笙不平的嘀咕了句:“顺了我的心,不也是顺了皇上的心?这天底下就准男人三妻四妾,还不准女人朝三暮四吗?”
君修冥拧了拧眉,听着她荒谬的言论:“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一堆歪理?男人三妻四妾,自古以来不就如此?真不知在侯府里,你都学了些什么?”
安笙唇边一抹冷笑:“所以自古以来这就是错的,皇上心里有宁王妃,何必再拥着我入睡?你觉得你对得起她吗?偏生还装出一副深情不负的样子,你们男人都要这样虚伪吗?”
君修冥低沉的恼怒道:“够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贤妃一刻不把朕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安笙看着他的胸膛速度很快的起伏着,也不敢再多说,闷闷嘟囔了句:“皇上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
君修冥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曾这般的气恼过,唯独每每面对她时,总会失控,骂过恼过之后,偏偏又是他觉得心疼。
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冷静下来后,沉思了会,不知为什么?清妍的身上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份安心。
这一刻君修冥甚至分不清是他的心变了还是恋上了怀里的这个女人?
若他的心变了,可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时时刻刻都会想着曾经与她之间的回忆。
难道真如怀里的小女人所说,他不过是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想到这里,君修冥明显拧了拧眉,渐渐地在思绪里睡着了过去。
……
一晃三五日过去,这风和日丽的天气的确是个好日子,金陵城一大早便喜气洋溢。
听闻今天是白尚书之子迎娶月丞相女儿的日子。
主道之上,白楉贤的迎亲队伍,正披红戴绿,缓缓而驰。
安笙站在阁楼上看着阳光下耀眼的人,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为了报仇真的要采取不择手段吗?
在这条只有仇恨支撑的路上,又将死去多少冤屈的亡魂?
安笙很清楚的知道,师父能周旋在那三个人之间,就只能说明,他的仇家一定不简单。
几经犹豫,她愿意一赌,所以从阁楼上凌空而起,翩然落在了他队伍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迎亲队伍因此停下,穿着喜服,端坐在马上的白楉贤,也已经驻马在队伍前,望着她:“你怎么来了这里?”
安笙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红色的衣服,红色却并不适合他,她在眼中,看不到红的喜气,只觉得嘈杂莫名。
可是红衣上的那张脸,依旧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那是冬日初雪上洒下的暖阳。
师父在她心目中一直是这样高大伟岸的形象。
安笙看着他琉璃般晶莹的眸子,安静地说:“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白楉贤,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他为了寻仇付出了太多,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放弃。
“师父。”安笙往前走了一步,停在了他的马前,仰起头,清澈地眸子看着他:
“跟我离开北盛,回到我们以前的地方,过回以前的日子,好吗?”
闻言,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白楉贤低下头,他在她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中,看到了从头顶映射出来的白云、蓝天,风淡云轻——那是如此美好的一幅画,却只是幻影而已。
“你既与世无争,那就继续无争下去吧,不要自寻烦恼。我多希望你能永远这样。”白楉贤笑了笑,像幻影一般风轻云淡,然后夹了夹马腹:“回去吧。”
新郎起步,后面的队伍自然缓缓跟上,安笙则呆呆地站在原处,失神的一直站在大道的中央,凝望着他孤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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