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中,乱作一团,整整一天一夜,孩子依旧没有生出来,侍女不停的将一盆又一盆血水从内殿端出来。
稳婆急的满头大汗,太医们一个个束手无策,急的团团转。
大殿中回荡着清妍凄厉的惨叫声。
稳婆焦急道:“娘娘,您用力啊,小皇子的头一直出不来,若长此下去,只怕要将孩子憋死的。”
清妍痛的满头大汗,双手紧抓着身下被褥:“本宫使不上力气,快,快让太医想办法,若本宫的皇嗣有损,本宫杀了你们陪葬。”
宽大的屏风外,几个太医都围在王太医身旁,皆是愁眉不展。
“王太医,一直是你在给皇贵妃保胎,不是一向胎像平稳吗?怎么会突然早产呢?如今娘娘大出血,根本使不上力气,如此下去,只怕皇嗣不保啊。”
王太医不停的擦汗,此刻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几个太医交头接耳:“又偏巧赶上张太医出宫采办药材,一时半刻也回不来,这可如何是好,若皇嗣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只怕都要受牵连啊。”
外殿,君修冥与王氏坐在主位之上,各宫嫔妃也纷纷赶了过来,说是为皇贵妃祈福,但说穿了,哪一个不是幸灾乐祸。
王太医硬着头皮走出去,扑通跪倒在君修冥面前,拱手道:“岂秉皇上,娘娘气血攻心,导致早产,只怕是不妙。微臣斗胆问一句,若万不得已,是保皇嗣,还是保娘娘。”
王氏率先道:“自然是皇嗣要紧。”
君修冥些许的迟疑后,却开口道:“保大人吧。”
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终究不是皇室的血脉,他早知她是用药才怀上的孩子,对这一天也早有预料。
王太医左右为难:“这……”
王氏沉下了脸色,斥责道:“皇帝不可感情用事,涉及皇嗣,兹事体大,既然是皇家的女人,为皇室牺牲也是她的荣耀。”
君修冥凤眸清冷,深沉的透不进一丝光亮,修长的指压在青花茶盏之上,啪的一声,茶盏在掌间碎裂,迸溅出瓷片与滚烫的茶汁。
王氏一惊,蹙眉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君修冥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绢帕,擦拭着手上的茶汁与鲜血:“朕怎能让她为了给朕生孩子而葬送性命,算了,就当朕与这个孩子无缘。”
原本,他也没想留下这个孩子。
王氏微怒,只得对一旁太监追问:“张太医还没有回来吗?怎么偏偏赶在此时出宫。”
大太监躬身回道:“回禀太后,常总管已经亲自去宫外寻人,想必很快就能回来了。”
安笙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处,王氏吩咐六宫嫔妃来长乐宫为清妍祈福,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只是,她午后刚刚喝过药,此刻当是熟睡之时,才能减轻毒发的疼痛。而这般折腾,自然是睡不成的,胸口一直闷闷的痛着。
安笙只得强行用内力压制,也不知还能撑多久,若在众人面前发作,她苦苦隐瞒着的,便再也藏不住了。
等顶替着张太医身份的白偌贤赶回来的时候,清妍连惨叫的力气多没有了。
因为胎位不正,孩子的头卡着出不来,白偌贤为清妍诊了脉,吩咐几个太医备药。
但他的神色同样凝重,显然状况并不乐观。
虽然他是很想保住这个孩子,到时再让王氏与君宁,君修冥一番争夺,他便可以趁虚而入,只是这个孩子似乎很难保住。
喝过药后,清妍的状况明显有所好转,也能使得上力气了,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王太医拱手道:“张太医,只要您出手,我们脖子上的脑袋也能保住了。”
白偌贤冷瞥了他一眼,嘲弄道:“王太医犯得可是欺君之罪,还是提前料理好后事吧。”
王太医自然明白他话中所指,并不敢反驳,而是心虚的低了头。
不多时,殿内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孩子终于降生,稳婆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面利落的间断了婴儿的脐带。
腿快的太医跑到外殿报喜:“回禀皇上,太后,皇贵妃产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当真?”王氏喜上眉梢,一挥手臂道:“好,好,有赏,统统有赏。”
各宫嫔妃缓缓跪拜:“臣妾等恭贺皇上。”
安笙强忍着疼痛,跟随众人一同跪了下去,抬眼时,只见君修冥唇角边含着一抹冷意,似乎并不乐意。
然而,这厢恭贺声尚未褪去,只见王太医跌跌撞撞的从内殿中跑出来,瘫软的跪倒在君修冥脚下,哭丧道:“皇,皇上,不好了,小皇子,小皇子没气了。”
“什么?”君修冥蹙了蹙眉,起身快步向内殿而去,王氏与各宫嫔妃紧随其后。
内殿中散发中浓重的血腥味,女人的哭嚎声震动着耳膜。
清妍披头散发的坐在榻上,模样十分狼狈,她怀中紧抱着小小的婴孩,孩子脸色发青,已经断了气息:
“你们,你们休想蒙骗本宫,本宫的皇儿是不会死的……若胆敢诋毁皇儿,本宫将你们统统杀了。”
君修冥在清妍身旁坐下,接过她怀中婴儿,指尖放在孩子鼻端,果真已经没气了。
“皇上,皇上,你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他吧,他是臣妾怀胎八月所生,臣妾不能没有他,皇上……”清妍紧抓着他手臂,哭嚎不停。
君修冥剑眉紧锁着,抬眸看向一旁张太医,示意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偌贤上前一步,屈膝跪地,平淡道:“皇上恕罪,微臣医术浅薄,只医的了活人,医不了死人。”
他话音刚落,清妍却像疯子一样扑了上来,对他拳脚相加,一旁侍女拦都拦不住。
而白偌贤却笔直的跪在地上,任由她厮打。
清妍厉声嘶吼着:“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趁机害死了本宫的皇儿,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是皇上根本不想……”
君修冥剑眉冷蹙,向一旁常德递了眼色。
常德会意,上前搀扶住清妍,在她话未说完之前,顺势点住了她睡穴:“娘娘您累了,老奴扶您歇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清妍搀扶到床榻上。
王氏按着发疼的太阳穴,目光随意的扫了眼断气的孩子,一个死婴,她也没有兴趣抱,反而觉得忌讳。
“都散了吧,各回各宫。”王氏摆了摆手。
“臣妾遵太后懿旨,先行告退。”各宫嫔妃跪拜后,纷纷退了出去。
安笙在半斤的搀扶下,跟在众人身后离去。
王氏又道:“剩下的就交由皇上处理吧,哀家的意思,是尽快为小皇子发丧。”
“儿臣明白。”君修冥微叹,一出生便夭折的孩子,在皇室可以称之为丑闻,自然是要尽量遮掩过去,草草下葬。
君修冥起身,冷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张太医,而后,拂袖向偏殿而去。
常德低声说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皇贵妃?”
君修冥摇头苦笑:“你是不是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朕应该将她以欺君之罪正法才是?”
常德低头不语,他的确是如此想的,用药才怀有身孕,此事无论发生在哪一个嫔妃身上,都已被就地正法了。
君修冥却依旧在笑,透着无奈:“朕不能对她这么残忍,她留着还有用,毕竟她与安笙还有着关联,如若不然,她又是如何得知,朕与阿笙的过往。”
常德躬身道:“老奴明白了,小皇子夭折的内幕,老奴必会让知情的人三缄其口。”
君修冥点头,又问道:“近日,朕见张太医时常出入菀宁宫,是贤妃的身子有恙吗?朕也觉得她最近消瘦了不少。”
常德也有注意到,所以去问过,但张太医却并没多说,回道:“皇上放心,娘娘是心郁难解,并无大碍。”
“那朕便放心了。”君修冥点头,起身道:“随朕去看看那个女人,这个时候,也该醒了。”
回到内殿时,清妍已经清醒,太医都退下了,殿内只留了贴身的侍女和太监。
清妍靠坐在榻边低低哭泣,脸色苍白,往日嫣红的唇失了血色,无助的模样,让人不由得疼惜怜悯。
她滑下床榻,匍匐跪在他脚下:“皇上,你就没想过要这个孩子活吧?”
美人垂泪的模样,可比刚刚的歇斯底里更有杀伤力,清妍的确精明,她必须敛起刚才的凶恶。
君修冥将她从地上扶起,淡漠的说道:“不想这个孩子活着的人不是朕,而是你自己,孩子究竟是怎样才怀上的,你心里清楚,之后在怀孕期间,浓妆艳抹难免会伤及腹中胎儿,事已至此,你又能怪谁?”
清妍嘤嘤的哭着:“是啊,臣妾能怪谁?我不过是咎由自取,最后还被自己的丈夫推向别的男人怀里,是臣妾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我的孩子呢?让臣妾再看一眼好不好?他出生之后,臣妾只听他嘤咛了一声,都还没有好好看他一眼,他便这样走了。”
君修冥蹙了蹙眉:“孩子已经入棺了。”
清妍却紧紧的抓住他手臂不放:“可臣妾的孩子还没有名字,还没有封号,皇上真的就这样放弃他了吗?
如果没有他,皇上认为北盛朝堂还会有今日稳定的局势吗?宁王又怎么会忍气吞声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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