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从外面刚过来的卢秋走到门口时,偶尔听了几句,急忙打断了卢笙后面的话,“有几个箱笼,奴才不知道该怎样安排才好,还请您示下。”
“二位先坐,本官去去就来。”卢笙笑呵呵地起身,随着卢秋走了出去。周大海和容之锦忙起身行礼,连声道:“大人先去忙,我们不急。”直到卢笙的背影看不见了,两人才直起了腰,面带喜色地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碗,惬意地品着茶。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到了另一个屋子后,卢笙看着摆在地上的箱笼,看着卢秋问道。
“周家大姑娘出事了。她其实······”卢秋还没有说完,卢笙惊诧地问道:“她出什么事了?”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不对呀,他们两家不是已经是姻亲了吗?那是成亲后出事了?哎呀,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赶紧说呀!”
“大人您先别着急。其实也不全是坏事的。”卢秋安抚道,暗想大人为官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本事,多少年没见过他这样失态了。也不敢隐瞒,把整件事情都说了一遍,“······大人放心,自从您要求要多注意周家的时候,老奴一直让小四在周家盯着的。当天周家大火的时候,小四进去过,发现那个院子里空无一人。小四暗中跟着那个纵火的丫头,发现了周家大姑娘落脚的客栈。”
“呼!”卢笙长舒一口气,拽了拽衣襟,里面的中衣已经湿透了。如若从来不知道那个孩子存在也就罢了,而如今知道了,要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到底怎么回事?”卢笙面色阴沉地问道,那胖乎乎的圆脸上早已没有了和煦的微笑。
“老奴偷偷从人牙子手里买下了几个周家的仆妇。才知道周家逼迫大姑娘的前因后果······”卢秋把前因后果讲完后,又继续说道,“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大姑娘养好伤后,就回到了江州玉家的那个宅子里。老奴安排小四几人一直暗中保护着,前段时间,小四传回消息上说,大姑娘已经支起了玉家的门楣。并且搭建灵棚,拜祭、守孝、抄经、祈福。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嗯!”卢笙点点头,没有说话。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子。卢秋恭敬地站在旁边,不敢打扰。沉吟了一会儿,卢笙吩咐道:“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
“是,请大人吩咐。”卢秋恭敬地回答道。
卢笙绕过桌子,抽出一张宣纸,提笔沾墨,如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上写着。写完后放到一旁晾干,又拿出一张宣纸,写完后,才开口说道:“你带着我的信回府给夫人。让她把那本‘兰亭序’找出来,然后你带到玉虚观,交给玉蝉子老先生。老先生看了我另外一封信,自然就知道我所求何事了。”
“大人!”卢秋惊诧地看着他,慌忙劝说道,“千万不可呀!那本‘兰亭序’可是老太爷留给您唯一的念想呀!也是世上仅存的孤本了。当年,老夫人宁可带着您沿街乞讨,也没有舍得将它变卖了。而如今,如今,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拱手送人了,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老人家的脾气您是了解的。”
“娘会理解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娘经常教育我的。”卢笙看着窗外树叶上跳动的阳光,幽幽地说道。
“老爷是想求江州知府一职?”卢秋壮着胆子猜测道,卢笙沉默不语,也算上默认了。卢秋想了想继续劝道,“其实大人也不一定要走玉蝉子老先生的门路,只要您去求一下方老大人,事情也是能成的,而且,而且······”卢秋犹豫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而且也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是吧?”卢笙接下他的话头,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所求之事,就应该知道我必定要成功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片混乱
玉蝉子是大宗朝的一代名儒。他是先帝的启蒙老师,他学识渊博,但却为人孤傲,不喜为官。故先帝坐稳江山后,他就隐居到玉虚观清修,终年不出观。据说先帝曾多次恳请他再次出山,给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启蒙,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先帝有一次亲自带着三皇子到了玉虚观,还是没有让玉蝉子改变主意。不过看在三皇子天资聪颖,眉宇间有正气的份儿上,答应如他有疑问可以向他请教,但每年只有一次机会。
玉蝉子除了清修之外,还酷爱收起天下孤本。他听说卢家老太爷手里有本“兰亭序”后,曾经亲自出观向其求取,可是卢老太爷也是个倔强爱书的人,舍不得此书。可是玉蝉子没有继续纠缠,只是放下话,无论何时,只要带着此书去观中找他,他会满足来人之所求的。
而如今,卢笙要求取江州知府一职,所以就直接让人把“兰亭序”直接送到了玉虚观。他相信玉蝉子的为人,相信当初的那个承诺还会有效的。也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理解他的做法。
“老爷。”卢秋不称呼他为“大人”的时候,就是把自己摆在卢家忠仆的位置上,厚着脸皮,倚老卖老,希望卢笙能够听他的劝阻,“现任江州知府林大人,在这个位置上无功亦无过,还有两个月才到卸任的日期。两个月虽然不长,可是凭借着方老大人在朝中的势力及威望,以及与当今圣上的师生之情。只要大人开口,他一定会替大人谋取这个职位的。更何况·····更何况,若是方老大人知道你去求了玉蝉子老先生,他的心里······以后对您的仕途······”到了嘴边的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期盼地看着卢笙,相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
卢笙掀开眼皮,眼神平静地看着卢秋那张又是紧张又是焦急的脸。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一声,垂下眼皮,声音平静却有些惆怅地说道:“卢秋,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当年湖州的事情你也是和我一起经历的。如果当初的玉老爷夫妻没有出言相助,恐怕我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了,何谈仕途呢?我谋求江州知府一职,就是要万无一失的。这样我才能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守护着那个孩子,也算是对当年恩情的一点回报吧。”
“老爷······”卢秋还想开口再劝,被卢笙挥手打断了,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好了,你即刻启程,赶紧去办吧。”
“是,老奴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妥当的。”卢秋知道无法改变卢笙的主意,也不再继续墨迹,接过信郑重地保证道。
卢秋走出门以后,卢笙站在窗前,看着树下那斑驳的影子出神。
“老爷。”长随敲门走了进来,见卢笙看过来,低声问道,“前厅里的客人老爷是过去见一下,还是让他们回去?”
“让他们回去吧。”卢笙淡淡地吩咐道,长随刚出门口,卢笙又喊住了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过去见一见吧。”
“是。”长随恭敬地让到旁边,随即跟着卢笙到了前厅。前厅里的两个人已经喝了五盏茶了,见卢笙回来,忙起身相迎,脸上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哎呀,坐坐坐。”卢笙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异样,热情地招呼道,“来人,给二位客人上新茶,”
呃,周大海和容之锦凄苦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喝了五杯茶了,已经憋得受不住了。可又不知道卢笙何时回来,中途又不敢去更衣。现在继续喝的话,一定会被憋爆的。可对上卢笙那平淡而温和的笑容,拒绝的话又不敢说出口,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卢笙的谈性似乎很高,一边招呼着二人喝茶,一边闲聊着。这可苦了周大海和容之锦二人,他们二人憋得难受,一边担心一不小心出丑了,在卢大人面前丢脸,一边还得小心应付着卢笙的问话。一时间,心里叫苦连天。
看着二人不住地用帕子拭汗,卢笙心里一阵腻味,意兴阑珊地挥手放两人离开了。小厮过来收拾茶具,卢笙厌恶地指着那两套茶具说道:“拿去扔了吧!”
周大海和容之锦两人如释重负般快步离开,一阵舒服过后,才想起来,刚才只想着如何小心应对了,完全忘记了今天的根本目的。就连接风宴的事情都没有定下来。看着紧闭的大门,就像一道屏障,将二人隔绝在外。
一阵发呆后,二人皆懊恼地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几天后,周记作坊再次接下了钦差的差事。周大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又开始精神焕发地开始忙碌起来了,周家又是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
而容家则愁云惨淡了,容之锦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跟卢笙递上话,让他替容家大老爷周旋一二。为此也多次来到周家,希望周大海能替他递上几句话。可是周大海递了两次话,没有说完,就被卢笙挡回去了。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也不敢再逞能,继续提京城的事情了。
容之锦虽然急得团团转,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周家现在可谓是蒸蒸日上,容家的未来却不可知,所以现在是万万不能得罪周家的。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容之锦送往京城打点的银子和红宝石被人偷走了。容之锦听到这个消息后,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跌坐在椅子上,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一下子老了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