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芳缨轻轻地摇摇头。
澜心笑着说道:“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小故事吧。在江州的时候,有一个朋友邀我去府上赴宴。当我到了府上以后,她将宴会的地方设在湖边的一个小亭子里。
凉风习习,景色宜人,让人心旷神怡。她府上的茶点也甚合我意,酒菜也十分美味。只是后来,上了一道她们府上的厨子做的最拿手的鹌鹑蛋莲子甜汤。
我只喝了一勺便放下了。我的朋友纳罕地尝了一口,也放下了勺子。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厨子那天不在状态上,把糖放多了,令汤甜的发苦。
再后来,听说我的那个朋友将那个厨子辞掉了。想想那个厨子在她的府上也呆了十多年了,就因为一次失误而失去了好差事。”
“若是那次失误在平时也就算了,或许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恕了她。可她偏偏搞砸了主子的宴席,让主子丢脸。这样的人,试问有哪个主子容得下呢?”红绡站在一旁,不急不慢地说道。
“啊!”芳缨姑姑惊呼一声,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宫里的捧高踩低,明争暗斗的事情多了去了。
芳缨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存环境。所以,她习惯地将责任推到对方的身上,将自己摘出去。这种自以为很高明的手段,却恰恰打了自己主子的脸。
皇上乃一宫之主。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眼下又在慈宁宫,又如何能瞒得过耳聪目明的太后呢?
芳缨姑姑面如死灰地看着坐在那里,一派闲适的抿着茶的澜心。嘴唇颤抖着,有心想开口求情,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珍嬷嬷到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家郡主竟然被人作筏子了。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
澜心见珍嬷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了,轻声说道:“嬷嬷走一趟,去将炉子上的燕窝粥端过来吧。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也饿了。”
呃?珍嬷嬷诧异地看了澜心一眼,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汗湿的衣服,脸不由的红了。急忙歉意地说道:“老奴真是失礼了。这就去,这就去。”
澜心见珍嬷嬷的眼神晃了晃,低声提醒道:“嬷嬷快去快回,我饿了。”她语气坚定地提醒到。
“郡主!”珍嬷嬷的脚步一顿,那复杂的语气中蕴含着焦急、乞求和心疼。
澜心面色平静地说道:“我饿了!”语气平淡却毋庸置疑。
“是,老奴知道了。”珍嬷嬷答应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澜心的目光在珍嬷嬷的背影上顿了一下,才慢慢地收了回来。
珍嬷嬷离开后不久,芳缨姑姑拿着那点破损的吉服和托盘上的那些首饰,带着那几个小宫女也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缕晨曦冲破云层,洒向了大地,驱散了晨间的浓雾。
吴公公身穿太监服,手里抱着拂尘,一动不动地站在凌波殿门口,似乎和廊下的红漆的柱子融为了一体。无论是珍嬷嬷出门,还是芳缨姑姑带着小宫女们急匆匆地离开,他都视而不见。
红绡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漏,眼睛里闪过一丝焦急。偷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又担心给自家主子添堵。只好默默地垂手而立。
澜心眼角的余光扫到红绡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有人会比我们还要着急的。”
太后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早起,到小佛堂里,诵读一段经文。而且,这段时间里,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许打扰她。
她跪坐在金黄色的蒲团上,手里捻着佛珠,双目紧闭,面容祥和。檀香萦绕,心里一片宁静。
桂嬷嬷面色平静地站在小佛堂的外面,衣袖下的双手不住地搓着,眼睛不时地望向沙漏。
“吱呀”一声,小佛堂的门由内到外被拉开。桂嬷嬷屈膝行礼后,急忙上前扶住了太后的胳膊。嘴唇敷在她的耳边,低声地将凌波殿的事情说了一遍。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太后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桂嬷嬷,平静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凌厉。
桂嬷嬷的心一颤,似乎从太后决定搬到慈宁宫来,不再理事起,就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儿。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守着凌波殿的小宫女过来禀告的。”
太后老佛爷的目光顿了一下后,便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地走进了前殿,坐到紫檀木椅上,接过桂嬷嬷捧过来的茶,轻轻地抿着。
主仆多年,桂嬷嬷对老佛爷是最为了解的了。她知道老佛爷这是真的生气了。她心下虽然着急,可也不敢多说,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唉!不知过来多久,太后老佛爷放下手中的茶盏,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墙角高几上的沙漏,沉声说道:“找人将这件事情透露给未央宫里的皇后娘娘知道。”
老佛爷这是不打算过问这件事情喽?
“是,老佛爷!”桂嬷嬷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未央
未央宫
“贱人!”皇后娘娘狠狠地将手里茶盏扔了出去。“哗啦”一声,那雨过天晴青花瓷茶盏碰到了殿内的柱子上,顿时四分五裂。
“娘娘息怒!”珍珠瑟缩一下,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其他手里捧着托盘的小宫女们也跟着跪到了地上。
“禀皇后娘娘·······”小宫女刚挑帘进来禀报,被皇后娘娘一个凌厉的眼神一扫,吓得一哆嗦。硬着头皮,怯生生地说道,“大公主过来了。”
“瑞儿?!”皇后娘娘的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微皱着眉头,语气阴晴不定地问道,“她怎么过来的这么早?”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殿门口的帘子。
“母后可是说过,让儿臣来您未央宫用早膳的。怎么,母后反悔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大公主那爽朗的笑声飘进来,皇后娘娘的眼睛转了转,想起了昨天晚上临睡前,是这样吩咐的。面色缓和,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容。
“见过大公主。”小宫女们挑开帘子,屈膝请安。
“都免礼了。”大公主笑着说道,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大公主是皇后和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当年皇上与皇后成亲一年后,便诞下了大公主。这对于处境艰难的三皇子府来说,却是一件喜事。
就连先皇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跟着松了口气。毕竟生下一个女孩儿后,盯着三皇子府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高兴之余,先皇吩咐内务府,按照惯例,打赏了三皇子妃和大郡主,随意在纸上写了一个“瑞”字,也算是赐名了。
也就当时一干人等被先皇那随意的态度蒙蔽了。仔细想来,先皇的孙子孙女众多,又有那个孩子得到了他亲手赐名呢?
大公主陈瑞的眉眼间和皇上更为相似一些,她身穿一身杏黄色的宫装,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看到殿里的情形,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皇后娘娘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笑盈盈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母后不高兴了?”
唉!皇后娘娘长叹一口气,对着珍珠吩咐道:“你亲自去尚衣局,告诉东嬷嬷,亲自将吉服送到凌波殿去,若是耽误了吉时,让她提着脑袋来见我!”
皇后娘娘语气平和,却句句透着狠戾。
“是,娘娘!”珍珠不敢耽搁,答应一声,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有人竟然对吉服动了手脚?难怪母后生这么大的气?!
大公主挥手让人出去,小宫女们默默地行礼退了出去,并轻手轻脚地将茶盏的碎片收拾出去。大公主倒了一杯茶,轻轻地放到了皇后娘娘的手中,轻声说道:“母后,别为那起子小人生气,不值得的。”
皇后娘娘接过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到了旁边的桌案上。拉着大公主的手,示意她坐在旁边。烦躁地抱怨道:“这个澜心郡主真是没有好事儿!
她这一进宫,便搅得宫里不得安宁。这一大早晨的,也不让人清净。还有老佛爷,这件事情就出在慈宁宫里。可她偏偏要让人将消息透露过来。”
大公主听到皇后娘娘编排太后老佛爷,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小徐氏在五皇子府出事后,徐氏族里的人便把目光盯到了三皇子妃这边。见到她生下一个女儿后,不但没有受到冷落,还得到了赏赐。
对此,徐氏族里的人的心里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三皇子妃至今没有失宠,忧的是,只生下一个女儿,三皇子将来若是嫌弃了该怎么办?
于是,众人聚到一起商量着对策,几乎把头发全都熬白了,才想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主意,那就是从族里选人送进三皇子府中来,巩固地位。
当年,皇后娘娘看着一个个貌美如花的族妹在自己的眼前晃荡。纵然心再宽的人,也受不了的终于受不住压力,病倒了。
太后老佛爷知道此事后,派人去徐氏族里训斥了一番。然后怜惜大公主,将其抱到宫里照顾着。所以说,大公主从小长在太后的身边,对太后是真正的儒慕之情,而对皇后也不过是尊敬有余,儒慕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