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莫凭澜的眼角却始终瞟着莫如前,看他的反应。
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口角歪斜的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坐了一会儿,莫凭澜对长安说:“出去看看下人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年我们操持过年,我有点紧张。”
长安噗的一笑,“你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家族,里外就我们一家人,那些外头拜年的都是外人,就算我们办的不好,也不用他们说。”
莫家虽然厉害,但却不是老云州。莫如前是现在前朝亡了以后才来的云州,前后不过二十多年,除了尹南山一家子,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所以在云州那些门阀家族眼里其实就是个外来的暴发户,很不上档次。
要不是这些年莫家太过厉害,怕是在圈子里也会受到排挤。
当下俩个人站起来出去,长安没有注意到莫如前看着她的那种担忧眼神儿。
大过年的何欢儿不好坐着不动,此时倒是在前厅里操持,她正让下人把一瓶梅花给放在桌上,顿时一股子清寒的香气沁人心脾。
她笑着说:“今年的梅花开的真好,可门口那棵老梅树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开花。”
长安从屋里看出去,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她却又想起一年前她爬上梯子系红绸的事儿,恰好看到何欢儿从马车上下来,她来莫府也一年了。
忽然就变得兴致缺缺,她对莫凭澜说:“你们忙,我有些头疼,去休息一下。”
说完,也不等莫凭澜回答,径直往后院走去。
莫凭澜一蹙眉,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长安的心思,抬步子就跟过去。
何欢儿忙去拽他,“澜哥,你看这里该怎么摆果品?”
莫凭澜匆匆忙忙的说:‘你去问问管家。’
看着他消失的颀俊背影,她气的脸都变色了。
长安回到了房间正半靠在贵妃塌上,她抓着毯子盖住身体,去摸身边却摸了个空。
二肥都死了好久了,莫凭澜为了讨她欢喜又送来了一只波斯猫。这猫长得跟二肥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白毛,眼睛一蓝一紫,可性子却跟二肥截然不同。
二肥又蠢又贪吃,但是特别黏长安,这只猫却总是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去哪里溜达。
长安对它淡淡的,甚至名字都没有给它取,所以它去哪里她也不管。莫凭澜他根本不懂,二肥虽然是只猫,可不是所有的猫都是二肥。
莫凭澜掀开暖帘儿进来,挤在她身边坐下。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高兴了?”
长安的眼睛旁落在一边,“没有。”
“没有?看着我的眼睛。”
长安的眼圈儿有些红,眼睛里水光莹莹笼着一层雾气,看着让人特别心疼。
莫凭澜投降了,他凑过去亲她的嘴角,“长安,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混蛋。”
捏去的粉拳落在他胸口,“难道你不是?”
大手抱住她的小手,他的声音里包着情动,“长安……”
这混蛋说发情随时都可以。
她被他压在贵妃榻上亲着磨着,有些难耐也有些羞耻,“莫凭澜,你起来,大过年的。”
“过年难道不能睡你?”
“外面……大家都在忙。”
“我知道,你不舒服,我这是在给你治病。”
长安的声音渐渐细弱,最后变成了婉转的娇啼。
樱桃在外面往屋里张望了好几次,给碧桃顶了上去。
“你这是干什么?在大户人家还鬼鬼祟祟的。”
樱桃知道她是长安面前的红人,自然不敢放肆,而且她也不像小红那样不懂分寸,当下便对碧桃陪着笑脸,“碧桃姐姐,欢夫人让我来问贡品的事儿,少爷估计没空吧?”
碧桃点头,“这样的事你最好去问管家,每年少爷都在外面忙,这些事儿他恐怕也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
看着樱桃的背影,碧桃拿了个鸡毛掸子在廊檐下站着,装作打扫其实是为了挡那些不长眼睛的。
到了除夕的晚上,别人家欢天喜地,莫家总有黄金美酒,也是冷冷清清。
作为莫家的小姐长安不能不出来祭祖守岁,但是见到何欢儿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随意晚饭她吃的很少,反而多喝了几杯酒。
她觉得自己醉了,便在靠着壁炉的榻上盹着了。
断断续续的,她听到何欢儿在跟莫凭澜聊天,有几次提到了她爹。
其中一句比较清楚,何欢儿说:“去监视莫老头的人说他跟莫长安其实……”
莫凭澜一声呵斥,“闭嘴。”
何欢儿自知失言,也不敢多说。
长安在毯子下的手紧紧握起,他们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初一忙了半天,上午雪苼陪着他爹来给莫如前拜年,下午莫凭澜陪着长安去尹家拜年。
尹南山非让他们留下吃饭,长安也没有拒绝,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多。
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和雪苼对饮了几杯,回家的路上又盹着了,窝在莫凭澜怀里睡。
到家是莫凭澜把她给抱下来的,披风裹着,一路抱到了卧房。
长安实在是太困倦,落了床就对他说:“你要留下就老实睡觉,要是想走就赶紧的。”
莫凭澜给她的没心没肺气的够呛,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
半夜,长安醒了。
许是白天睡的多,她竟然双眼明亮怎么也睡不着。
她发现身边空空的,被窝也发凉,看来莫凭澜早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向懒惰的她竟然披衣下床,像个游魂一样走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在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有白雪的映照,即便没有月亮地上也明亮。
她忽然来了性质,想去看看后花园的梅树开的咋样。
可是还没到跟前她就停住了脚步,她看到梅树下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第二百七十五章:回眸一笑,情爱断绝
都很熟悉,即便隔着远她也看出是莫凭澜跟何欢儿。
她挺替莫凭澜累的,陪完这个深夜还有兴致陪着另一个踏雪寻梅,早知道这样不如就在院子里搭个台子大家都来看一看。
长安的兴致早就没了,她扭头就要走,忽然又觉得不对。
空气里隐隐约约飘来烧纸钱的味道,她再一凝神,果然看到了淡淡的火光。
他在烧纸钱,又是在祭奠谁。
长安躲在树后,悄悄的靠近了些。
只听到莫凭澜说:“娘,您说过,这院子里的梅花树是您亲手种下的,特别是这棵胭脂梅是您的最爱。可惜,您种树,赏花的却是郄宁那个贱人。”
声声郎朗,传到了长安的耳朵里,她顿时就惊呆了。她没听错吧,他在骂自己的娘亲,可娘是他的大恩人呀,是她把他给找回来从小乞丐变成了少爷,他竟然骂她是贱人。
长安浑身发抖,手指甲嵌入到肉里。
只听他继续说:“以前,儿子不敢祭奠您,现在这梅林这莫府都是我的,以后我就光明正大的给您设下灵位,让您魂有可归。”
何欢儿在一边抹眼泪,“澜哥,你别伤心了。梅姨在天上一定看到了,她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莫凭澜冷哼,“还不够。莫如前还活着,他手里的东西还没交出来,余图远也没死,我要做的还很多。”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莫如前?”
听到何欢儿的这句话,长安心口绷的要裂开,太多的冲击已经让她麻木,可这句话却足以撕碎那些麻木给她带来毁灭性的冲击。
心口似乎被扯开了一道大口子,添上雪塞上冰,又不停地往里面泼凉水。
她等着莫凭澜的答案,每一次呼吸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莫凭澜沉默着,任由悠悠的白雪落满了身。
何欢儿知道他是难做,“澜哥,我懂。莫如前对你有养育之恩,可他也是造成你和梅姨所有悲剧的凶手,不过他现在都这样了,还有莫长安,你就……”
“我什么?你让我放过他?那不可能!”
一句话,彻底把长安推到了地狱!
她觉得自己死了,无数的孤魂野鬼在啃食着自己的皮肉。
莫凭澜有血海深仇她知道,但是他们一家都以为自己是他的恩人,而余图远才是他的仇人。
到了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她爱着一个恨她以及她全家都入骨的人,他就像一只狼崽子,养在莫家一点点壮大,现在终于张开了森白的牙齿一点点把这个家给吞噬。
她竟然还帮着他!
她一直知道他的野心,要不是有她恐怕在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就给父亲打压整死,正是自己一次次的给他机会,在父亲那里给他讨要权利,才让他一点点壮大。
怪不得他不爱她,她是他仇人的女儿,要怎么样才能去爱上。
原来,父亲有今天全是他的诡计,原来她也是帮凶,害了莫家的帮凶。
她觉得天晕地转,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谁在那里?”
莫凭澜听到被踩断的枯枝声音,他眼神一凛,大步走了过去。
长安要躲开已经来不及,她的双脚酸软无力,根本一步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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