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手不是第一次受伤,这次的伤口压在就伤口上,真是巧。
“长安。”莫凭澜小心翼翼的很轻柔,却每一下都很慎重,长安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没说出来,便抬起头看着他。
“我跟爹说好了,过了年你继续回去读书,我们都冷静冷静。”
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皱着眉,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爹也答应欢儿入府,就这样。”
他简单的说完,再不置一词,只是专心的给她擦药包伤口。
长安却是木然没有知觉的,好像身体和灵魂已经分开了一样。她想要自由的,可是一旦他给了,她却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以前在港岛上学的时候,miss庄讲到女人的地位有多低下,很多同学都起来发言,其中有个叫玛琳赵的话长安印象深刻。
她说她爹在外面玩女人,玩大了肚子去流产,然后就把女人带回家让她姆妈伺候,天天给洗带血的裤子,都不准佣人插手。
当时长安就想要是女人为了男人卑微到那种地步,一定是脑子不正常,可是现在轮到她,莫凭澜也也好把何欢儿弄到家里,然后把她给弄出去,而她和父亲又不得不妥协。
这一路俩个人都没说话,长安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就像被冰霜凝结了一样。
莫凭澜一到家就把她抱到了卧室,又悄悄的给换了衣服,并没有惊动其他人,长安裹在被子里问他:“你打算怎么操办,什么时候带人过门儿?”
“不用操办,就在过年那天让她搬进来就行了。”
长安心说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他都是悄不生的办了事,这要是娶妾再张扬,怎么说莫家的脸面也不好看。
“这么看来,倒是委屈你的欢儿姑娘了。”
莫凭澜看了她一眼,“长安,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
“我有……”她本是想说我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又想到这不又闹回到过去吵来吵去的地步吗?横竖还有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咳嗽声,长安听到是父亲来了,忙把手藏在被子里,她脖子上系着围巾,所以不怕莫如前看到。
莫凭澜打开门,果然看到一个小厮搀扶着莫如前在外面站着,他忙把莫如前给扶进来。
莫如前摆摆手,“凭澜你去忙,我跟长安说说话儿。”
莫凭澜顺从的带门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俩个。
长安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她坐起来,“爹,你回房里歇着,有事叫我过去就是了,这大冷的天儿怎么还自己来了?”
莫如前道:“没事儿,我也透透气。”
“那我让碧桃给你倒碗水吧?”
“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
莫如前看着长安,虽然知道女儿彻夜未归他也没有丝毫责备,目光里充满了柔软的爱怜。
“长安,你都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以后万一爹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
莫如前打断她,继续说道:“你说我说,以前,我以为凭澜会照顾你,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钻营一生不过想图个现世安稳,所以才给你起名长安,可是到头来恐怕是一场空呀。”
长安越发觉得他爹说的话奇怪,“爹,你说什么呢。”
莫如前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长安呐,你还是那么喜欢凭澜吗?”
长安幽幽的说:“喜欢,从小的执念哪里会被轻易改变,可是我也怕了,爹,我怕了我自己的喜欢。”
看着女儿发红的眼眶,莫凭澜叹了口气,“长安,是爹害了你。”
长安摇头,“爹,您别这样说,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长安,你听我说,凭澜已经答应年后你继续回港岛读书,你们俩个分开冷静一下,如果可以,你就去留学吧,到国外去,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长安惊讶的看着他,“爹,我还有你。”
“你不用管,爹这身体早死晚死都是死,云州是个是非之地,莫家也只有莫凭澜才能撑下去,这莫家,本来就该是他的,我还给他。”
他说的这些话长安一点也听不懂,她知道这个家里有个巨大的秘密,爹知道莫凭澜知道,独独她不知道。
她急了,“爹,到底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告诉我吧。您也说我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我有知道的权利。”
莫如前站起来,“长安,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你放心,爹会把你身上所有的隐患都甩掉,你乖乖的出去念书,别再回来了。”
“爹……”
长安还想问,莫如前已经跌跌撞撞走出去,她的手无力滑落到一边,这都是怎么了?
年三十那天,全城人都喜气洋洋准备新年,莫府上下也是张灯结彩但喜气却没有。
没有过年的情绪这年也是要过的,春联贴上了,灯笼挂起来,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炸酥肉炸丸子杀鸡宰鱼好不热闹。
长安的手拆了纱布,却不能沾水,从早上起来后她出去遛了一圈儿,看到院子里的积雪都融化了,梅花都绽放花蕾,唯独门口的一棵老梅树,却寂静无声。
长安伸手摸了摸,心说莫不是死了?
她不信鬼神,可是在过年的时候也忌讳这些死呀亡呀这些词语,她让碧桃去剪了些红绸子给系在枝条上。
有些枝头太高她拉不到就让碧桃喊人扛出了梯子。
碧桃不让她上去,怕摔着。
长安推开她,“我从小上树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起开。”
说着,长安嗖嗖就爬到梯子上。
站的高了,冷风一吹脸蛋儿冷飕飕的,她深吸一口气,倒是觉得清爽,这些日子憋闷的浊气消散了不少。
正系着红绸,忽然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她习惯性的扭头一看,正看到莫凭澜把何欢儿从马车上扶下来。
俩个人都披着白色大氅,只不过何欢儿的有绣花和帽子,长长的风毛遮住了她的脸,只看到几缕凌乱的发丝在雪白的脸庞上起伏。
莫凭澜扶着她的样子分外小心,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长安冷嗤,伸手去抓更高的树枝。
哪知下雪天她脚上踩了雪,导致了梯子也滑,她脚下踩空,一声惊呼就要从梯子上掉下来。
“小姐!”碧桃吓得捂住了嘴巴,眼睁睁看着长安从树上掉下来却束手无策。
长安一闭眼睛,心说这下可完了,跌下死不了,可在何欢儿面前出丑了。
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温暖,睁开眼睛,原来是莫凭澜接住了她。
他抱着她的双手有些抖,长安觉得他是抱不住自己。梅树虽然不高,但下冲有力量,长安虽然不胖,但也有一百斤,莫凭澜能稳稳接住她不摔倒,已经是厉害了。
可是他并没有放她下来,而是紧紧盯着她不断颤抖的睫毛。
长安被他看的发毛,刺溜自己从他身上跳下里,“那个,谢谢你呀。”
莫凭澜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手里却空了,他垂下眼帘,收回手握紧,还是微微在颤抖。
不是因为抱不住,他是给吓得。
一回家就看到她从树上掉下来,天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速度冲到了她身边。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她不能出事。
每次她发生危险他就会这样失控,他到底是怎么了?
何欢儿被晾在一旁许久,以至于她冷的打颤,这股子冷不是因为外面的寒风,而是内心的嫉妒酝酿成冰,从肺腑里散发出来……
何欢儿被安排住进后面一座单独的小院子,跟长安的房间有些距离。
长安不管这些,她一天都在跟家里人忙忙碌碌没有跟莫凭澜讲过半句话。
晚饭,因为要祭祖,不可避免的,大家都出现在饭桌上。
因为同意何欢儿进门,莫如前也不好给她难堪,这席坐上便有了他的位置。
长安先到的,等何欢儿和莫凭澜一进门,大家都愣了。
何欢儿的视线在长安身上掠过,再落在莫凭澜身上,随即垂下了眼帘。
原来,他们俩个都穿了那身白缎红梅的衣服。
因为是新年总要穿新衣服的,长安除了这身也没有做新的,她料定莫凭澜是不会穿便自己穿了出来,谁料想,莫凭澜竟然也穿了。
长安有些囧,她转身就要走,“我回去换衣服。”
莫如前这样的老江湖又岂能没发现这里面的猫腻,可却装作不知,“好好的换什么衣服?这身就挺好看,整天穿着裤子跟个男孩子一样,好容易穿次旗袍又要换。”
莫凭澜从进屋就一直瞅着长安,灯光下她的五官明艳张扬,修长脖颈被旗袍的元宝领遮住只露出莹白的一抹,乌黑秀发难得全挽起来,鬓边插了一只镶着小珍珠的发簪,那发簪垂着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跟密长的睫毛一起轻颤,一下下颤到他的心尖儿上。
他想起试衣服那晚她在他身下就像红梅一样徐徐绽放,迷蒙的双眼潋滟的红唇,一声声娇吟,想到紧要处,他喉结无声的滚了滚,快步走过去坐下。
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何欢儿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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