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锦被她盯得有些心虚,不自然地低下头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同刚才那位面生的公子有何干系?”
黎落转身在桌旁坐下,拿起手边的茶壶为自己斟了杯热茶握着暖手。
云锦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她,面上的笑容有些牵强:“那个……主子您自小长在王府,怎么会认识那位公子?”
“不认识吗?”黎落将手中的茶杯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瞧着上面描的青荷图样,“云锦,你何时对我这般不坦诚了?”
说到最后,黎落将茶杯往桌边狠狠一放,表情严肃地望向云锦。
茶杯与实木桌面的碰撞声让云锦瘦小的身子不由地一抖,她见黎落动了怒,当即在黎落身前跪下:“奴……奴婢不敢。只是……只是……”云锦不敢直视黎落逼问的目光只得低了头道,“只是主子您确与那公子不相识。”
“不相识?”黎落勾了勾唇,“他便是墨子然吧?”
云锦闻言,心中一惊,不由地抬起头来脱口而出:“主子您怎么知道的?”说罢,她又猛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忙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黎落敛去面上的怒色,淡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有墨子然这么个人了……”
那是她醒来后的第三日。大夫交代过她身子还没好利索,还得在房中领养。
黎落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更何况她第一次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难免不对这里产生好奇。
那日醒来,她朝着窗外张望了下,发现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然后在房中四处翻看起来。
女子的饰品,衣裳,古色古香的家具,还有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叫不上名字的摆设,这些她虽然在电视上看到过,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实实在在的“古物”。
她左翻翻右碰碰,无意间竟在角落的一个落地瓷瓶里找到几卷画。
那画上画着的,是她现在的这副容貌,娇嗔的,生气的,笑着的……每一幅画都画得惟妙惟肖,仿若真人一般。而那些画的落款,全是“墨子然”。当时她本以为这个墨子然是之前的穆黎落请来的画师,后来在左丞府待得时间长了,便无意间听见下人们咬耳朵说那墨子然本与相府的小姐情投意合,奈何丞相看不上那墨子然的出生,便悄悄将那墨子然遣出了左丞府。
黎落当然没有告诉云锦这些事,她只是胡乱扯了个借口说是自己脑海里总隐隐地记得一个面孔,一个名字,如今见了那位公子,便觉得忽然对上号了。
云锦一听,忙跪行到黎落脚边,扯了扯她的裙摆道:“主子,老爷当初赶走墨公子,就是觉得他配不上您,如今,他落魄在外,更是不能给您幸福,主子,您千万……”
云锦话未说完,便被黎落出声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我与他之间,再无可能。只是,他被赶出左丞府,终归是因为我……”
房顶上,桃夭将掀开的瓦片放回到原位,转身对着身旁的男子干笑两声心虚道:“王爷……”
楚夜笙斜着一双桃花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这就是你要让本王看清的黎落的真实的面目?”
桃夭自知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便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一副准备受训的模样。
楚夜笙从房顶上站起身来,叹口气道:“桃夭,她是本王唯一看上的人。”
换言之就是,我楚夜笙今生非她不娶。
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桃夭心底狠狠一抽,自始至终没敢抬眸看他一眼。
楚夜笙见她不语,便运起轻功悄悄飞下了屋顶。
深秋的夜凉得有些瘆人。桃夭甚至能感觉到那丝丝凉风在在空气的皮肤上游走的寒意。墨色的天空中,一牙月儿微弯,像是勾在嘴角的最无奈的苦笑。
桃夭始终低着头,将面上与心底的苦涩一齐隐在这漆黑的夜幕中……
华清宫。
披着玄色斗篷的乔月扶着同样披着斗篷的南槿安偷偷地从后门走出来。
“主子,今夜的风有些紧,咱们要不明天再去?”
南槿安朝着乔月虚弱一笑,摇摇头:“不打紧的,本宫这身子还撑得住。”
乔月满脸的担心:“那主子,您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些,免得着了凉。”
安槿安将手捂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嗯,咱们赶紧去吧。”
说罢,主仆两人便偷偷摸摸地朝着云影苑去了。
云影苑桃花林后的抱月殿中,大门敞开,南枃桪正端坐在门口闭目弹着一架古琴。
微凉的夜风将他披散在肩上的墨发吹起,和着淡淡的月色,竟别有一番公子如画的意境。
忽地,他将双手放下,按住琴弦,那悠扬的琴声便戛然而止。
“什么人?”
南枃桪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桃林中的一个方向。
“小王爷,是我们。”
说话间,便有两个黑影从桃林中走出来。
南枃桪在望见来人时有一瞬间的愣正,旋即被满心的欢喜取代:“皇姐!乔月!你们怎么来了?”
南槿安摘下斗篷的帽子,含笑望向南枃桪,只是眼中却隐隐闪着泪光:“早就听说你被送来了宁国,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过来看看你。”
她说着,走上前去,伸手捧住南枃桪的脸,喃喃道:“五年不见,枃桪竟长这么大了。”
南枃桪眼中也是闪着泪花:“皇姐,自你嫁到宁国,臣弟便再也没见过你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南槿安点点头:“好,好,皇姐在这里一切都好。”
乔月见这姐弟俩重逢,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出声道:“主子,这殿前风太急了,咱们还是进去吧。”
南枃桪这才反应过来,忙搂着南槿安朝殿中走去。
南槿安在踏进抱月殿中的那一刻,眼中的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她知道抱月殿条件不好,却不曾想竟不好到了这般地步。
一张简陋木板床,只放着一床薄薄的被子。床边是一张坑坑洼洼的矮桌,桌上是一个白瓷茶壶和几只缺了口的茶碗。
“皇姐,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
南枃桪看见南槿安哭,有些慌乱地伸手去为她擦泪。
南槿安伸手握住那只为她擦泪的手,眼中的泪却掉得更猛了些:“你从小长在南安宫中,何曾吃过这些苦?”
南枃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安慰她道:“已经很好了,每日三餐果腹,还有琴相伴,比我料想的已经好太多了。我本以为,我会被当成阶下囚一样锁在牢房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
南槿安看着皇第的笑脸,只觉得心中刀割似的痛。
“乔月。”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示意乔月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乔月意会,便将藏在斗篷下的包袱放在展开:“这些都是主子这些天自己缝的一些衣裳,天气渐渐凉了,她怕小王爷没有衣裳御寒。”
南枃桪走上前去,伸手摩挲着的衣裳,心中涌起一股……
锦瑟宫中,蒋芷澜刚诵完经,正准备歇了,碧桃忽然从外面走进来,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主子,慎嫔今夜去了抱月殿。”
蒋芷澜闭着眼睛坐在,一粒一粒地拨着手中的紫檀木佛珠:“那里囚着的是她的亲弟弟,她肯定是要去的。”
碧桃又道:“还有,奴婢听说今日下了早朝,皇上便同苏大人一起出宫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蒋芷澜停了手,猛地睁开眼睛:“可有人知道皇上是去干什么了?”
碧桃道:“尚不清楚。”
蒋芷澜叹了口气道:“罢了,碧桃,伺候本宫宽衣吧。”
“是。”
……
漆黑的夜路上,慕容璟烨和苏玄影两个人一路快马加鞭朝着黎落他们所在的客栈奔驰而去。
“皇上,咱们要不先找个地方歇?”
“不用,直接赶路。务必在他们出了宁国边境前赶到。”
两个人风驰电掣地赶着路,却不知道那里一场暗涌波涛正在等着他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终于为你做了一件事。
外头的天空有些雾蒙蒙的,连成片的乌云压在头顶,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样子。
云琅婳站在窗前,望着屋檐下落了满地枯叶的紫薇花,掐着手中的帕子黯然道:“你是说,皇上出宫了?”
若晓立在她身旁,低声道:“是,奴婢也是听在太祥宫当差的小德子说的,据说昨天皇上是连夜出的宫。”
“那皇上可有说何时回来?”
若晓吞吐,迟疑半天才道:“皇上没有说。”
云琅婳苦笑一声,掐着帕子的手又紧了些:“后天是大皇子的百岁日,可怜我儿连个名字还没有。怕是皇上早已忘记这碧琅宫还有个儿子罢?”
“或许……或许皇上是有什么急事,没准明天就回来了呢!”若晓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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