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朝我点点头,在她的眼神的注视下我渐渐安静下来。
景怡拉着我的手一刻不曾松开,缓缓说道:“姐姐现在的样子就像当初我怕出嫁北番的样子,肝肠寸断,可是姐姐却不知道你比怡儿出嫁的时候不知道到好了多少倍!”
我苦笑着说道:“哪里比你好了,你是风光的出嫁北番,我们是逃亡到北番,本来是想救人,没想到却是害死了人。”
景怡淡淡一笑,她圆润的脸上有着难掩的伤情,景怡追忆着往昔说道:“姐姐知道我是为了文宣哥哥才来的北番,既是忘了他,也是为了帮他,可是谁又能体会我当时离开赋都时候心里的无奈和伤心,本想着是抛请绝义,却是千回百转,一刻都不能停止。我长在赋都,父母双亡,唯有太后庇佑,孤身一人来着风沙之地,姐姐可能体会我当时的绝望?”
我痴痴的望着她,看着她眼里起了一层泪光,景怡的双眼在这泪光之下却是越发的清凉。我幽幽的说道:“可是你有阿努汗啊!你虽然从赋都离开走的决然又苍凉,可是阿努汗却是痴心于你,在出嫁的路上他就对你悉心照顾,呵护有加,你现在的气色比在赋都里还好,这一年你过的不差!”
景怡微微一笑:“姐姐也看出来了!”她把我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隆起的肚子上。隔着衣服感觉到胎儿正在活动,掌心里的*让人心里微微一动。
景怡继续说道:“虽然最终我没有得到文宣哥哥,但是我有了阿努汗,我从来都没想过那个给我守护,愿意呵护我一生的人会从小与我相隔那么远,可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该你的纵然千山万水他都一定会来到你身边!”
景怡说着话的时候眼眸深深的望着我,那漆黑的双瞳好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可以直接穿到人心里去。她的手轻轻的在我的手上拍了拍,这双柔软的手温柔的拂过我手上的上,像是凉薄的绢丝一般轻轻的划过。
“我懂你的意思。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这个坎却是那么过。”眼泪滑下,滴在手上,我身上早已经凉透,可是这眼泪却是这般滚烫。
“要与过去诀别,是需要很大勇气,要与自己的过去诀别更是难上加难,姐姐一直这样沉浸在伤痛之中难道真的要随了唐俊他们去了才觉得心里好受了吗?如果这世上真有鬼魂一说,姐姐这样颓废自绝的去见了唐俊,只怕那时候不管是晚茜还是唐俊都不会原谅姐姐的!”
“他们想要我活着,可是我却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是吗?”有时候真的是活着比死痛苦的多,活着的人生生的受着这折磨。热泪滚滚,灼的脸上的皮肤都是一阵刺痛,景怡的绢子很快就被我的眼泪打湿。
景怡缓缓的说道:“不仅仅是要姐姐活着,还要姐姐好好的活着,姐姐忘记了唐俊他还有孩子,那个在逃亡路上刚出生的孩子,他无依无靠没有了父母。唐俊最亲近的人是你,而你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
“孩子!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才想起还有孩子,茫然的问道。
说道孩子一下来了精神,景怡微微一笑:“孩子好的很有乳娘照顾这,本来是阿努汗请来给小王子准备的,现在先带着唐俊的孩子。”景怡话语一顿说道:“怡儿也只能暂且帮姐姐照看,但是那孩子最后的倚靠是姐姐,我想唐俊也该是这么想的。”
想起逃亡的时候晚茜在最后的时刻被围困在杀手中间,她近乎绝望的朝我喊着:帮我照顾孩子!
那是晚茜最后的嘱托,如若唐俊在,或许他也一定会说出那句话的,我是那个孩子唯一得依靠,那是唐俊唯一的血脉,我还没有能到放弃自己的地步。
闭上眼长长的叹息一声,这人活着有时候就是来受罪的。我举起袖子擦干泪水,袖口上的绣花擦的脸上的皮肤生疼。
我点点说道:“你说的对!为了那孩子我还得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只有我好好的活着了,那孩子也才能好好的活着!”
景怡见我心扉渐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的笑容如同当初昭和宫里绚丽的山茶一般,美丽异常。
景怡从榻边上的小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马奶举给我说道:“姐姐你可知道为何怡儿会说你逃亡到北番却远远胜过我当初风光的嫁入北番?”
我望着景怡茫然的摇摇头,一杯热奶下去,身上也渐渐的暖和起来。
景怡温柔一笑,抬手用绢子给我擦了擦嘴角说道:“姐姐虽是逃亡,可是这一路之上你们都心里装着彼此,谁偶读不愿意舍弃一个人。在最危难的关头你们都愿意挺身而出去救别人。可是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文宣哥哥心里装的是你,而我只有阿努汗。那些跟我陪嫁到北番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心里怨念因为我让他们背井离乡了!”
我手一抖,手中的杯子都差点滑落下去,文宣一路上也受了很重的伤,心里跟着一紧脱口而出问道:“文宣他怎么样?还有其他人?”
景怡微微一笑,可是眼角却是带着凄楚,伸手帮我把茶杯重新放回桌子上说道:“姐姐终于想起文宣哥哥了!”
我心里暗觉不妙追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景怡低低的一声叹息传来:“文宣哥哥身上也大大小小受了很多的伤,一路上流了不少血,加上他本就是大病刚愈,一路上都是靠着一股意念支撑着。这会正高热不退,韩叔正守着他!还有王府上的巧玲受到了惊吓也是病着。马龙还好,身上伤虽然多,可是都只是一些皮外伤!”
只是感觉着头上像是被闷棍给打了一下,眼睛都是一花,文宣!我心里喊着这个名字,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景怡一把拉住说道:“姐姐不用慌!文宣哥哥虽然病的重但是性命无忧,倒是姐姐可想好了怎么去见文宣哥哥?”
我听的吃惊,问道:“为何这样问我?”
景怡缓缓起身,坐的太久对于她来说也是疲惫,景怡双眸紧紧的盯着我说道:“文宣哥哥即使是在病重之中,一声一声念的却是姐姐的名字,而姐姐醒来第一件做的事情却是呼唤的唐俊,由此可见唐俊在姐姐心里远远大于了文宣哥哥!”
像是有人忽然从身后捂住了嘴一样,我只能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景怡,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们两个一个是我挚友,一个是我夫君,同等重要不分彼此,景怡为何这样说,若是让文宣听到,只怕他心里会起误会。”
景怡伸手拉住我,依旧是柔声的说着:“姐姐也怕文宣哥哥知道?姐姐若是怕,怡儿倒是觉得文宣哥哥的这一身的伤倒是值的些了!起码姐姐还在乎着文宣哥哥的心情!”
“景怡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是不合身,空荡荡的飘着,整个人如同疯妇一般,倒是景怡一身华贵的衣服,体态雍容,尊贵无比。面对着景怡闪烁的言辞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景怡微微一笑拉着我回到榻边,和我一道坐定才缓缓说道:“姐姐不要紧张,景怡只不过是多问了一句。看到姐姐如此的紧张文宣哥哥,也才好细细的讲给姐姐听,只有姐姐听明白了,才能去见文宣哥哥!”
我质疑的眼神望着景怡,景怡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唐俊和姐姐是挚友,唐俊离去姐姐心里难受,景怡不是冷血之人。姐姐心里的苦当然能知道,可是姐姐只顾着自己伤心,可有曾想过你们这一行人中最痛苦的是谁?”
我渐渐的明白过来,景怡此行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在劝慰我,当初她愿意远嫁北番助力文宣扳倒蔡文,文宣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想而知,她自始至终都只不过在想着文宣。
我望着景怡晶亮的眼眸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换句话说,你在说我自私吧!”
景怡抿着嘴,低头不语,我望见她头上的梅花簪熠熠生辉,而我的梅花簪在一路的逃亡之中早已经不知道去向,也因为那梅花簪唐俊才失去了生命。
我轻叹一声说道:“我仅仅只是失去了唐俊,而文宣她失去的却是母亲,兄弟还有家,年老的母亲不能膝下尽孝,而手足却反目成仇,尊贵的亲王轮下阶下囚,成为被追杀的对象。他更痛的是他多年来在皇上眼里只不过一个棋子罢了,而他失去这所有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我如此的自顾着伤心,却不曾想过还有一个人在一直守着我为我付出!那个最痛的人我却没有在他的身边。”
文宣温柔的眼眸在眼前浮现,曾今缠绵在指尖唇边的温柔都像是一个梦一般,让人痴迷。转眼看着景怡的时候却见她早已经双眼含泪,正痴痴的望着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北番(三)
我抚去脸上的泪低声继续说道:“他送你的梅花簪你还保存的这么好,可是他送我的梅花簪却不知去向了!”
景怡温柔一笑,细声说道:“姐姐原来知道,恕景怡唐突了,所以刚才说话冲了些,姐姐不要怪我!因为我只想知道在姐姐心中文宣哥哥是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枚簪子,两朵梅花并蒂而开,细长的流苏整齐的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