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理了理衣衫,正了正发冠如同举行一场*的仪式,拱手高举过头朝着太后深深一拜:“儿子多谢母亲搭救之恩,一拜希望母亲安康长寿,以后万水千山不能再相见侍奉母亲,晨昏定省都不能再见一面,母亲保重身体!”
一句话才出,太后已经泣不成声,我在旁边看的更是心酸,眼泪跟着也一起滚下,和文宣一起双手高举过头朝太后深拜。
“二拜吾皇,吾兄江山永固,永世绵延。”终究是多年的情愫,皇帝垂手微微叹息,但是很快又正色说道:“不必了!从此以后你我二人便再也不是手足了!”
文宣只是一怔,惊愕的神情如同冰岩上的裂缝一般横亘在脸上。
收拾形容文宣又是一拜:“三拜大都列祖列宗,饶恕不孝孙景文宣,此后不能再来探望!万世千秋景文宣都不能奉上青香一柱!”
太后哽咽说道:“宣儿,镜月走吧!永远都不要在回来,为娘只要知道你们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已经足够了!苏卫就在外面他会护送你们出城!”
我伏在地上朝着太后一拜说道:“镜月孤身一人来到大都,承蒙你的恩泽多次搭救。太后于镜月如同母亲一般慈厚。今日文宣和镜月就此拜别太后。无论镜月以后身在何处都会日夜为太后祈福,愿太后安康如意。镜月也会一直陪着文宣,照顾他直到终老。”
太后连连点头,眼泪如同不决的泉水汩汩涌出,那苍老浑浊的双眼本已经历经岁月沧桑,今日更增伤心。
太后拿着锦帕擦着眼泪说道:“都走吧!走的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只要你们好好的活着,哀家就安心了!
紫宸殿外宫女内侍静默站立,身上都被了一层积雪。铅灰色的云层垂于天际,大雪如同扯絮一般纷纷扬扬陨落。天地一色,宫苑都被在一层冰霜之中更见森严冷绝。
苏卫的铁甲上结了一层冰,看着我和文宣相互搀扶艰难的步出紫宸殿,赶紧上来搀扶,却被文宣咬牙推开。
“今日将军已经帮了文宣的大忙,文宣这次离开将永远都不会在回大都。但是将军却还要依旧在这皇宫里,不必在为文宣引皇上的猜疑给自己增加麻烦了!”没走几步,我和文宣身上就已经积满了雪,踩在雪地里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双腿早已经麻木,膝盖痛的几欲碎裂开,每走一步都是艰难异常。
“末将奉太后之命护送王爷和郡主出宫,只是奉命行事,王爷郡主不用介怀!”苏卫拿过侍卫的一把伞,撑在头上,雪花便簌簌的落在油纸伞上。
“我已经不是郡主了,文宣他也不在北郡王了,这一走后会无期,多谢将军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搀扶着文宣一步一步往前挪。
雪花片片落下,身后的紫宸殿渐行渐远,回头望着大雪之中迷蒙的紫宸殿,依稀可见一苍老的身影伫立在门口,宫门那么高,那么宏伟,那个身影那么小。
“太后还在看着我们!”我对文宣说道。
文宣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忍住,转身扑跪在了雪里,朝着紫宸殿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于母子之言最痛苦莫过于分离却是再无相会之期。我看的心酸,眼泪跟着不停的落就连苏卫都是忍不住叹息。
“两位在紫宸殿里跪了那么久,膝盖肯定已经受伤了,末将准备了马车,行李和干粮直接护送两位出宫,这也是为了两位的安全,别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皇后!”
“皇后在紫宸殿里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皇上虽然在太后的压力下饶了我们,可是皇后还是不得不防!她可是一直请求皇上斩草除根啊!”我望着文宣说道。
文宣微微沉默,对苏卫感激的说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绕过宫墙,紫宸殿消失在身后曲折迂回的长街里,苏卫准备好的马车早已经等候在此,马车没有任何扎眼的装饰,如果是在大街上,只不过是一辆在普通不过的马车了。
细心的苏卫准备了家常里的衣物,脱去华丽的衣衫,文宣一身的短打,而我头上包了一块蓝布,样子就跟当初在郊外生活一般。
马车载着我们从偏僻的道路走,一路出了皇宫,而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吃了些东西,抹了一些药膏在红肿的膝盖上,只为了方便后面的赶路。
马车最后终于在城门之外停下,苏卫牵来两匹马说道:“雪太大,马车行进也没有马匹快,苏卫只能送到这了!”
文宣牵过一匹马说道:“将军的恩情文宣铭记于心,只是月儿还不会太骑马,这马文宣留下一匹就足够了!”
匆匆别过,文宣腿走路不便可是骑马还算不难,两个人一路就朝北番的方向奔去。
“晚茜他们现在到哪了?”大雪之中疾驰,一张嘴竟吃了一嘴的雪。
“我们要从乌珠山进入北番,不走官道,他们昨夜就已经动身了,此刻应该快到乌珠山脚下了!”
翻越乌珠山是进入北番最快的路,只是山路很难走,而且乌珠山上还有狼王。现在已经是下午,今日又是大雪,若是连夜翻越乌珠山只怕凶多吉少。
我担忧的说道:“乌珠山太过凶险了,而且晚茜还有身孕,是不是太冒险了!”
文宣一肋缰绳,马蹄在雪里扑起一阵雪花,文宣说道:“正是因为晚茜有身孕,所以不能再路上耽搁太久,只能从乌珠山过去,你上次能借助凤魂珠从狼群里脱险,这一次我们也能从这里过去。景怡应该也得到消息了,阿努汗会派人来接应的。”
伸手握了握凤魂珠,还好她还一直在,从官道走路途遥远,晚茜眼看着就要临盆,是在不能冒险,也只能这样。
马匹一路奔驰天黑的时分终于绕过了云山,摸黑一路前行,一直到半夜马已经精疲力尽再也无法前前进一步,终于赶到乌珠山脚下。
赋都城里大雪纷纷,不知道是因为诡异的云山原因,还是因为乌珠山影响了气候,乌珠山一带却是月朗星稀,没有半分雪花的影子。
巍峨入云的乌珠山直刺苍穹,撩撩白云月色之下如同轻纱一般缠绕在山间,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巨蟒盘桓在天地之间。朦胧月色下山风穿过层层密林,呜咽如同野鬼悲鸣,偶有几只惊飞的野鸟扑腾着翅膀,如同急速坠落的石子,消失在密林之中。一望无尽的夜色里,没有半点人影。
“晚茜他们在哪?”我望着苍茫的月色下脸面无尽的密林忧心的说道。
文宣一边将宽大的袖口缠绕在手腕上一边说道:“我们约了在乌珠山下会面的,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文宣手腕一抖,腰中的若水已经出鞘,锯齿碰撞的声音刺的鼓膜都是一阵生疼。
翻越乌珠山根本没有办法骑马,若水在马背上一拍,马儿晃着头,懒懒散散的往回走。马蹄声在安静的夜里震荡着空气。
密林之中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野兽穿行,我心里一紧:“难道是狼!”手不有自主就朝凤魂珠抓去。
“月儿!王爷!”一阵轻微的呼喊从密林之中传来。一个颀长黑色身影从密林之中闪了出来,月色之下光线昏暗,但是却依旧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唐俊。
紧跟着是挺着巨腹的晚茜,身旁站着巧玲,就连韩叔都在马龙的搀扶下跟着出来了。
眼中一热几乎是滚出泪来,历经磨难,几个人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已经是胜似亲人了。
“郡主王爷,是老奴连累了你们!”韩叔看到我们就要下跪。
文宣一把搀扶起他说道:“韩叔严重了,你在王府多年,又是月儿恩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看着你送死的!”
韩叔感激涕零,苍白的头发上沾了几片枯叶。巧玲一下扑进我怀里哭的像孩子,我责怪道:“你怎么也跟来了,你在城里隐姓埋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你。”
巧玲连连的摇着头哭着说道:“我是王爷捡回来的,王爷和姐姐待我如同亲人一般,我哪都不去,死也要跟着姐姐。”
马龙说道:“郡主,我也劝过巧玲可是她不听一定要跟来是在没办法!”
文宣轻嗔道:“既然都已经跟来了,不可能在赶回去。记住这里已经没有王爷郡主了,我和镜月你们称呼公子小姐就可以了。”
我看着巧玲发髻凌乱,就连一边的发带都不见了,还有几篇枯叶沾在头上,实在不忍心在责怪她,拉了她到身边以示安慰。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逃亡(一)
唐俊打量我一番,看着我浑身没有任何伤,脸上才释然说道:“王爷我们今晚就要翻过乌珠山吗?”
“上次我和阿努汗也是半夜翻越的乌珠山,这山上有狼群,而且还有北番人口中传说的狼王,很是危险!”我望着乌珠山脚下一条幽深的小路蜿蜒进山,如同地狱入口一般恐怖,心里渗出透心的寒意。
“就算是白天山上照样有狼群,此时有夜色的掩护或许还能掩护一点,我们人也算多,在路上耽搁的越久越是危险。”文宣望着来路一脸的担忧:“一路行来,我总觉的身后跟了人,或许进了乌珠山反而能让我们安全一点。”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的就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帝后二人本意是处死我们,但是太后力挽狂澜救了我们,但是为了斩草除根,派杀手来也完全有可能,因为他们受蔡文父女牵制的时间太久了,比谁都明白斩草不除根必定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