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个丫头说话,秦月站起了身:“辛梅,我问你,刚才星儿来湖边找你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你们两人,还有其他人在场么?”
“自然是没。”辛梅道:“这种事情对女孩子何其尴尬,星儿怎么会见人就说。”
“那你说的话也不过是一面之词,有什么证据。”秦月道:“星儿和洛乘都是卿秋阁的人,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下,这两人是否般配,是否有情谊,我难道不比你清楚。你别以为我进府时间短便不知道,你和星儿的关系并不好,仗着自己的大夫人送去的人,其他下人你都看不上眼,总使唤他们做事,还冷嘲热讽。星儿就算是有什么委屈,又怎么可能对你倾诉。”
辛梅张了张嘴,在她和星儿的关系上,还真没办法反驳。虽然在卿秋阁里待了两年,但她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柳双叶的亲信,自然看不起星儿红玲之类,言语行动中,也颇有将自己当主子,将他们当下人的表现。
秦月一看辛梅那表情就知道自己没说错,当下便定了心,道:“我和星儿说完这事情后,她确实是跑出去了,但在我看来实在是少女娇羞罢了,一个未嫁人的提到自己的婚事,总是要避开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辛梅这里就成了哭诉不愿,甚至连大夫人的面都没见到,便跳了塘。”
说着,秦月沉下了脸:“辛梅,我刚进门你便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争宠的话。星儿不过是个丫头,谁知道你又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恐吓的话,将她一个涉世未深的丫头活生生吓的起了轻生之念。”
“这,这我冤枉啊……”辛梅万没料到秦月一番话之后,将战火引到了她身上,目瞪口呆了一下便普通跪了下来:“大少奶奶血口喷人诬陷我,大夫人您要为我做主啊。”
柳双叶只是觉得有点头痛,一时间沉默不语的看着秦月。
虽然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儿媳妇,但李少穆作为自己儿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她在事前也曾经对秦月做过详细的了解,知道她是个有一身蛮力,但未必有多精于算计,而且心软还大大咧咧的粗人。
这也是为什么秦月也够顺利嫁进丞相府的一个原因,有力气没脑子,好骗又好哄的女人,柳双叶最喜欢了。更别提秦月的娘家只是个民间的镖局,可算是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就算是在府里出了什么事,也无人可以替她出头。
但如今这缜密心思,张开就来反驳的伶牙俐齿,可与她调查出来的完全不符。
辛梅一见柳双叶沉默,心里顿时就慌了,她知道自己前几日被赶回来已经让主子非常不满。而对秦月,柳双叶又是一直想要拉拢的,这万一有个不慎,会不会被她当做顺水人情,干脆就卖给了秦月呢。
秦月却淡淡的看向辛梅:“你说我血口喷人诬陷你,但我说的话有证有据,府里那么多双眼睛,但凡是不瞎的都能知道你和星儿的关系如何。倒是你,你说星儿和你诉苦,你安慰她,这又有什么证据?要我说,你是被我赶会无穷居后心怀恨意,乘星儿心思混乱时造谣恐吓,逼她跳塘好借机陷害我。甚至于……”
秦月一指辛梅:“星儿就是你推下去的。”
辛梅的脸色一瞬间变的苍白,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伸手抓住柳双叶的裙摆,大哭道:“大夫人,大夫人您不要听大少奶奶胡说,我怎么会害星儿。大家都是做奴婢的,有什么心事自然彼此诉苦,大少奶奶这是想摆脱责任诬陷我。”
“行了,别喊了。”柳双叶此时心里已经有些犹豫了,毕竟这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若是秦月一看见死人就怯了,那经过结果如何都是她说了算,可如今秦月要追求严查,可就是两回事了。
只是辛梅这一伸手,却叫秦月看出了一些端倪。
似乎有一点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秦月皱着眉头细细的想,突然大步走到星儿身边,蹲下身一把将盖在上面的白布掀开。
众人都吓了一跳,柳双叶脱口而出:“秦月你干什么。”
虽然富贵人家不把活人当一回事,但对死者还是有些敬畏的,毕竟谁没做过亏心事呢,秦月一掀白布,辛梅直觉的转头看过去,便看见星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气沉沉的似乎在盯着她,当下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青天白日的,也知道害怕了么?”秦月一步步走过去,道:“辛梅,原本我只以为你钦慕大少爷所以对我出言不逊,这也没什么。但却万万没料到,你竟然为了陷害我,不惜杀人。”
这指控可就重了,无论什么地方什么身份,杀手都是不能饶恕的是死罪。
“我没有。”辛梅有些慌道:“我没有啊。”
“你还敢说没有。”秦月道:“伸出你的手来。”
手怎么了?众人都奇怪的很,辛梅也不明白,颤巍巍的伸了手出来,然后便被秦月一把抓住手腕,秦月是自小习武之人,力气极大,叫她半点也挣扎不脱。
秦月道:“你刚才说,星儿来找你诉苦,然后你安慰了她,再然后,你进去回话,星儿在湖边等你,却没等到你回来便想不开跳了湖,是不是这样。”
辛梅想了想这话里并无差错,点头道:“正是。”
秦月又道:“看你身上半点水迹也无,星儿从湖里打捞上来后,你应该没有碰过她吧?”
“自然没有。”辛梅直接哪里出了问题,却又有些不明白。下水捞人这事情自然有小厮家丁,怎么会轮到她一个丫头。
“那你告诉我,星儿脸色的伤是怎么来的?”秦月将辛梅一把拽起来,扯到星儿尸体旁边,将她肩膀往下一按。
辛梅虽然是个丫头却也没做过什么粗活儿,被秦月扯着简直没有还手之力,秦月将她往下一按,当下便跪在了星儿身边,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扑了上去,急忙用手撑住。
星儿的脸和辛梅的脸不过一尺的距离,差一点便要贴上,而秦月还在后面按着,叫她半点也不能往后退,几乎要立刻吐出来。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她脸上有什么。”秦月道:“她脸上这一道新鲜的伤痕,上面留下的是不是你指甲的颜色?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
正文 第十章 母慈子孝
秦月这么一说,柳双叶也坐不住了,起身大步走了过来,狐疑的看向星儿。
“母亲你看。”秦月居高临下的道:“星儿脸上有一道伤疤,这伤一看就是被指甲划出来的,伤口边有一点颜色,这是刚涂好指甲未完全干的颜色。这颜色和辛梅手指上的一模一样,若是不出意外,辛梅的手指上,也该有被染花了的一块吧。”
说着,强硬的将辛梅的手拽到面前,果然,那纤纤素手上,食指上的长指甲花了一块。
秦月将辛梅的手摔下:“你是在星儿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明明发生了争执,却说姐妹情深,感情极好,辛梅,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吧,让人人都觉得星儿是跳塘自尽,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辛梅此时已经发现事情的严重了, 秦月一放手,她就忙不迭的往后退去,想要离开星儿远远地。
辛梅求救一般的看向柳双叶,显然是有要申辩的话,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秦月知道这事情和柳双叶是肯定脱不了关系的,辛梅再厉害也只是个丫头,她害星儿干什么?就算是做了什么,也一定是主子指使。
但她不能指着柳双叶说人是你杀的,只能指桑骂槐,将这事情推给辛梅。若是柳双叶愿意出来捞辛梅,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是不愿意,那也能折她的一只手臂,也叫跟着她的下人看看,这样的主子是不是值得跟随。
柳双叶显然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突然听人唤了一声老爷,拱桥那边,正是李府的当家人李德带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秦月还是成亲拜堂那日隔着头纱朦胧的看了李德一眼,之后便再没机会见到,但要说陌生却也不多陌生,毕竟过去的那三年,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接触过李德,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似公正仁慈,其实心却比谁都自私冷漠,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什么都可以牺牲。
若是不然,又怎么会由着柳双叶在府中一手遮天,而对自己的大儿子如此放任不管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柳双叶的娘家可以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
而李少穆的亲生母亲,只是传言中存在的一个人物而已,据猜测可能是李德某次外出遇到的平民女子,虽有些情谊,但却也仅此而已,能将李少穆带回府中抚养,还给了一个大少爷的身份,已经是足够仁至义尽了。
秦月冷冷一笑,这样的一个家主,又怎么可能给一个小丫头出头讨公道呢,这事情,怕是就这么过去了吧。
眨眼间,李德已经到了面前,身后除了跟着几个小厮之外,还跟着李少宸。李少宸如今已经在他的举荐下入朝为官了,估计是刚和父亲一起下了朝,便一起过来了。
想来李德已经听说府里死了人,因此脸色阴沉的很,走到众人面前,看了看地上显然用白布盖着的死人,更阴沉的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