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人的衾天远自烈欲中醒来,惊慌失措,将匕首“铿锵”一声撒在地,往幽暗的隧道深处逃。
墨子矜沉了双目,一只手掌运力,地上的匕首漂浮上空,背对着逃窜的衾天远,泛出银光的刀尖犹是一只眼瞄准他的心脏,刺地一声精致的匕首毫不偏刺入他的心脏,两眨眼,他便断了余气,面朝地沉重倒下,黏腻的血直涌而出。
杀人之后的墨子矜,冷静如月色,眸光一闪不闪,与他而言致死一个人似是习以为常的事,犹杀死一只蚂蚁,根本不会感觉一丝一毫的内疚。
他的情只对一个女人,平生惟一的女人。
云鸾淑萎萎躺在墨子矜怀里,努力地仰视他。经年,他的脸还是如此好看,好看的连男人都要喜爱,与初次见面时几乎一致,而他的眉目精致的宛若画笔描摹过的。
直至最后一刻,她好想伸手触摸一下,他的脸庞与眉眼,以满足心里的空缺,可是她不能呢,她会忍到最终闭上眼的一刻,亦不会告诉他,她即是他的暖儿。仅看看便好了,她微弱一粲:“子矜,我可能要死了……”
死亡的气息涌入脑壳,她再一次嗅到了那可怖的气息,与上次死去的境况一般,如此鲜明地闪烁在侧。
墨子矜紧紧握住她的手,亦坚强地微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坚信雨过定会迎来晴天,黑暗定会迎来光明,美梦定会有成为现实的一天。
可这一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天要收回她的命,她又能怎办?
她好累,低低喘息,累的想阖上双眼长久睡下去:“照顾……好……图儿……若不然……我做鬼……不会放过你……”
她说真的,浮生她惦念的惟有那个孩子,与子矜……
墨子矜焦急拍打她的脸:“鸾淑不能睡,醒醒,快醒醒!”
耳畔不断的飘来细小的声音,云鸾淑好容易有了睡意,却叫他全赶了去,抬起沉重的眼皮,虚弱无力道:“吵死了……能不能安静。”
“你替我挨刀,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墨子矜坚定如天日,扶立起她的身子,面向着她的背,手掌紧密贴在她的伤口处,输真气为她疗伤。
黑暗的地洞里,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真气自他的手臂流向掌心,在由掌心一点输送进她的凡体,源源不断。
大致真气输送了半个时辰,墨子矜的脸色被刷得惨白,身体恍要掏空了,朱红唇亦浅淡成了梨花色,柔柔弱弱成岸上的汀兰,不堪吟风一击。
汲取真气后的凡体,如鱼得水,不治而愈,云鸾淑腹中一道致命伤口,竟在眼前如花骨朵儿含起了苞,新生而出的皮肉与之无差异。
幸而,她得救了,挣脱了死亡的桎梏。
墨子矜收复最后一缕真气,身体往地上倾倒,竟吐出一口子红血,一只手强撑起身体。为了救她,他连命都不顾了,竟把大半阳寿毫不可惜输给她,以命换命,明知这种买卖不划算,仍毅然去做。
“子矜!”
云鸾淑扑过去,扶住脆弱不堪一折的墨子矜,恍的她指尖多要出一分力,他便会被她捏碎成落花,或像曾经,宫女素音那般在她怀里,化成千千万万只蝴蝶向风四散,掌心的三线只留一抹淡淡的余味与温度。
“我没事,你走吧,回去吧,免得遭人怀疑。”
她出来挺久了,若再不归还,奴婢们会以为她失踪,聚众持火把找来这儿可不好。这儿是他们私会的地方,亦是惟一一块圣洁的地盘。
令鸾淑没想到的是,他的心思竟如此的细腻与缜密,连这一层利害都摸得一清二楚,她都欲自叹不如了。
“可是……你……”
他为了救她,此刻腰板挺不直,她怎能忍心抛下他不管不顾?
“没有可是,你快上去,踩着我的背爬上去。”墨子矜蹲下身,示意她快些踩在他的背爬上去。
好在洞穴不深,一步她便爬到地面,沿着洞口,她趴在洞口边,俯视洞中的墨子矜,皎皎的月光撒在他过分俊美不真实的脸庞,月儿与他的桃花眼一般朦胧。
“快走。”
鸾淑恋恋不舍望着子矜,他们见面的时刻不多,便是这样难得的机会,她更要多看他几眼。
“墨公子,那你多加小心。”
“这个给你,可以防点风。”怕他冷,她脱下披风丢给他。
“回去,记得喝鸡汤,补身子。”不嫌啰嗦,她一再叮嘱,仿当他是孩提。
“娘娘,娘娘,你在哪儿,娘娘——”由远处传来了呼喊声,是来寻她回去的奴婢们。
子矜为自身担心的同时,又要替她多操一份心,催促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生离死别般,鸾淑忍着刀绞的痛意,缓缓地将木板盖住了洞口,不动声色月儿亦被乌云覆盖住,再不见月儿皎洁的脸庞。鸾淑抓了一把把的土,一点点撒在木板上,掩盖可疑痕迹。
鸾淑又不是在也见不到子矜,分离只是短暂的,有了这个秘穴,日后他们还怕没机会见面?
她微笑着安慰自己。
“娘娘,你在哪儿?”声音渐近,近在耳边。
云昭仪跌坐在生凉的地面,应答道:“我在这儿。”
掌着宫灯的沫儿定睛照见娘娘,高兴地两步并作跑,身后领着一帮人:“娘娘!”
“娘娘,你怎么在这儿,可让奴婢们好找!”他们担心坏了。
云昭仪轻扬起两片薄唇,为免遭人怀疑,只说是:“早上,我在这儿遗失了一只耳坠,现在找到了。”
明黄的宫灯下,躺在手心的确是一只碧玉琉璃耳坠,暗里发出萤火虫一般的暖暖荧光,漂亮至极。
“现在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她回去还有重要的事办,她必须调查清楚今夜的事,整一个来龙去脉?究竟是谁能只手遮天?那衾天远又怎么会明目张胆闯进她的凝和殿妄图对她不轨,而她宫里的奴婢们皆跑去了哪儿?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的。这段时间,是她疏忽大意,轻视敌人,没能察觉异常,特别是当霜儿端茶水来时,她早该想到这新来的奴婢有问题。也不至于中了圈套,可惜了,错一步棋子全盘皆输,急躁吸取到的教训她定当铭记于心,下次绝不让暗处的敌人得逞,到底是谁?
她慢慢迎着泄下的月光,尾部携了一群宫女太监,一齐步履轻盈回了凝和殿。
暗不见底的洞穴中,夹了腥甜的空气湿冷入体,墨子矜冷得打了滑稽的颤,拖着尚未寒的尸体向外走。
他想做什么?
第二日,墨子矜杀死衾家少爷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衾家自然不是吃软饭的干活,铁定不会放过他,喊了衙门县长冲进赵府,便将墨子矜连拖带拽拷上锁链,缉拿归案。
他大可毁尸灭迹,装作没事人,没有人会知道衾天远是死在他手之手,更没有人会怀疑至他的头上。可为何,他要那么做,明目张胆坦白自己是杀人凶手,坐等衙门来抓人。
恐怕只有凝和殿的主子清楚他是何意图。
闻说墨子矜进了天牢,云昭仪情绪淡淡的,有关他的一切似难以提起她的胃口,其实不然,她清楚的,子矜这么做是有他的目的与理由,他进了天牢,实则是挣脱了赵暻的束缚,进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墨子矜杀人偿命,赵暻若要救他出来,只怕不容易,第一关便是恶如财狼的衾家。
云昭仪挤出一记轻浅笑,由心钦佩,不愧是她的子矜这一计绝处逢生用的恰到好处,她且看看那变态的赵暻会如何做。
改日,她挑个良辰吉日,在去皇上耳边吹几口枕边风便是,保管那可恶的赵暻连连官降失财,在加一把火予他,准能烧得赵暻原形毕露发出高昂的狐狸叫。
一想到子矜让那吃鬼狐赵暻糟蹋,她恨的牙痒痒心不能平,巴不得将赵暻扒皮抽筋,或是喊上几十个粗犷的男人,一起将他糟蹋致死,以泄心头之恨。
子矜的仇人即是她的仇人,谁叫他们是前世今生的怨侣,心连在一起,是她前世欠下的债,今世还不晚。
只是委屈了子矜待在潮湿阴暗的天牢里,夜里风大,他睡在湿草堆,定会冷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且四处还时不时有老鼠蹿过。
☆、第一百四十二章口是心非
他那么爱干净的人,定会不习惯牢狱中的艰苦生活吧。
那里没有玉帛,更无美味珍馐,有的仅是沉闷与痛苦,便像久在樊笼里的羁鸟。他是自由自在的人,忽然被折去了飞翔的羽翼,可想而知他是痛苦是何等的深沉。
随时节转变,夏将至,他又得受炎热的酷暑……
想到种种难耐,云昭仪便已经食不知味寝食难安,为他担够了心,那些他所要受的疾苦似都加在她身上,她切身感受了一遍。
子矜呐,这又是何苦?宁为阶下囚,不为金屋娇。
且放宽心,不久的将来,她务必救他于水火之间,还他一片自由翱翔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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