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能够说得上跟她有深仇大恨,欲除之而后快的,也只有李清芬、苏慕贵、苏锦玉三人。
如今李清芬被休回李府,听说被李中健夫妻苛待,过得十分凄惨,连出门都难,更别说安排这么一出精密紧凑的杀人计划;苏锦玉已死;苏慕贵就算想要他死,也不可能以将自己送入大牢作为代价……
其他的人,最多也就是那些因为萧夜华而对她心怀嫉恨的名门贵女。
但因为有“董小姐”的亮相,那些女人对她的嫉恨应该会降低很多,不可能在这时候想要置她于死地……
这样说起来,或许真的是意外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不过,宁可小心些!”林鸿渐点点头,神色却并没因为这番话而有所缓和。忽然间,他想起一件事,从旁边的百宝架上取过一物,递了过去,“陌颜,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苏陌颜接过,是张明黄色的请帖,上面嵌着用金丝缠绕而成的连枝花卉纹,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这是太后寿宴的请帖,就在三天后。”林鸿渐笑着道,眼神恳切,显然很希望她能够前去。
苏陌颜一怔:“太后娘娘的寿宴?我父亲刚刚被罢职,我去给太后贺寿,不太合适吧?”
“没有关系的。”林鸿渐害怕她不肯去,急忙道,“太后娘娘是位慈爱而又睿智的老人家,还很疼我。所以,每年寿宴,她都会多给我一些请帖,让我邀请朋友前去,只是我从来没有用过。太后娘娘知道你是我邀请的客人,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苏陌颜知道,林鸿渐幼年丧母,林相又公务繁忙,太后怜惜外孙孤苦,便经常接他入宫。可以说,林鸿渐是太后娘娘抚养长大的,祖孙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陌颜,我和阿夜都是男子,就算想要照看你,也会引起许多流言蜚语,但太后娘娘不同。皇上对太后娘娘十分孝顺,如果太后要喜欢你,那些无聊的女子想要欺负你,总要掂量掂量,你说呢?”林鸿渐恳切地道。
如今苏绍谦官职被罢免,与隆兴长公主的关系也一落千丈,地位远不及从前,那些权贵女子若是想要找陌颜的麻烦,实在是轻而易举,所以,他才想要邀请她去参加太后的寿宴。
另一方面,他也真的很想让太后娘娘见见陌颜……
苏陌颜心中一动,便不再推拒:“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林公子了。不过,太后娘娘的寿宴,我该准备什么样的寿礼才对?”
“太后娘娘喜欢白玉和竹,你就照着这两样喜好去准备就可以,不用太贵重,心意到了就足够了。”林鸿渐说着,又跟她讲述太后娘娘的喜恶。
这一说,一直到快黄昏时分才作罢,林鸿渐又留苏陌颜在林府用膳,因此,等苏陌颜回到苏府,已经又是夜色沉沉。
奔波了一天,加上中间还有惊马那一幕,苏陌颜也有些累了,但想到那场惊马,神色又凝重了些许,命人去请管家过来,询问起今天上午,来苏府禀告苏慕贵被押入大牢一事的人,到底是苏慕贵身边那个侍从。
苏管家早听说三小姐在街头遇险一事,料想三小姐心情不会太好,早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闻言恭声道:“回三小姐的话,当时大少爷身边的侍从都被押走了,并没有人回府禀告,这事儿是奴才的儿子说的。”
“你儿子?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他的?”苏陌颜急忙询问道。
这个苏管家是苏绍谦的心腹,因此,苏府几次三番的清洗,他都没有出事,按理说,她现在正是苏绍谦最倚重的人,苏管家没道理联合外人来算计她。
“奴才儿子是管老爷书房的物件采买,今天是奉老爷之命去买纸墨,回府的半路上经过那家酒楼,看见吵吵嚷嚷的,一时好奇就询问了周围的人,才知道是大少爷出事了,就急忙回府禀告。”苏管家毕恭毕敬地道。
苏陌颜眉头紧皱,又问道:“你儿子在路上可有遇到什么阻碍吗?”
“没听他说。奴才儿子虽然不成器,却也知道轻重,大少爷冲撞了林相之子,这事儿何等重要,必然要第一时间告知老爷,他绝不敢在路上耽搁的。”苏管家虽然谦虚自己的儿子不成器,但言语间对儿子却是极为肯定。
苏陌颜眉头皱得更深:“那你记不记得,你儿子回到苏府禀告这件事时,是什么时辰?”
“奴才记得,是巳时三刻。”
苏陌颜曾经问过林鸿渐出事的酒楼地点及时间,这样估算下来,苏管家的儿子的确应该是知道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回府禀告,路上并没有耽误。可是,如果真是如此,在这么短的时间,想要安排一场天衣无缝的街头惊马,可能性实在不大。
难道说,上午发生的一切,当真只是一场意外?
苏陌颜沉吟着,挥手命苏管家退下,一边思索着,一边前往松林堂看望赵氏。
如今的松林堂和从前不同,赵氏恢复了正室的身份,又怀有身孕,现在是苏府最尊贵的女主人,来往的仆妇个个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慎惊动了她。这种敬畏和讨好的情绪弥漫在松林堂之中,使得本就富丽堂皇的院落越发显得威严,庄重,辉煌灿烂。
夜色深沉,路边的石灯早已燃起,檐下挂着的镂花宫灯散发着柔和的橘色光芒,将周围屋檐上的琉璃都映得格外光彩璀璨。
氤氲的烛火映照下,一道纤弱的女子身影静静地跪在走廊上,姿态温婉安静,那身形,隐隐有些熟悉。
苏陌颜眉头皱得更近了,走上前去:“钱姨娘,你为什么会跪在这里?”
第061章 宫门遇挑衅
见到三小姐到来,钱姨娘微微瑟缩了下:“回三小姐的话,婢妾不小心冲撞了夫人,夫人命婢妾在这里思过。”比起赵氏,她更敬畏这位年纪轻轻的三小姐。
苏陌颜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回三小姐的话,是因为许真的事情。”钱姨娘小心地道,“三小姐命人将许真押回来,原本是要赶出去的,许真的父母来向夫人求情。婢妾不该没有尊卑之分,抢在夫人跟前说话,所以夫人命婢妾在这里反思。”
苏陌颜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要听真话。”
许真就是今天犯事的车夫,父亲管着外房的采买,母亲是内院的管事妈妈,一家人也算是苏府的老家仆,只是先前的罪过李清芬,一直被打压。所以,苏府连着几次清洗,他们非但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反而步步高升,如今算是苏府下人中有头有脸的得力之人。
许真是家中的独子,这次出事,许父许母必然惊慌焦虑,求情到赵氏这里并不奇怪。
但钱姨娘素来小心谨慎,绝非那等轻狂不知分寸的人,如非必要,她绝不会开口,更不要说抢在赵氏前面说话了,中间一定另有缘由。
钱姨娘犹豫再三,才道:“许真父母前来求情,刚开始只是认错,说许真年纪小,不懂事,又是初犯,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如果夫人能够饶恕许真这一次,他们全家都会尽心尽力地服侍夫人……后来却越说越不像话。”
“他们说什么?”苏陌颜追问道。
钱姨娘咬咬唇,道:“他们说,当年他们对夫人有恩,因此被李清芬记恨,这些年来一直,被打压排挤,吃尽了苦头,现在夫人掌管内府,不能忘恩负义……还说,若是三小姐出事,他们自然不敢来求情,可三小姐好好的,他们却要亲人离散……还说,随行的人那么多,别人都没事,三小姐却单单罚许真,这是有人教唆……”
苏陌颜眸眼转寒,她没事?如果没有冥焰及时相救,她早就成了阴曹地府的亡魂!
“他们对夫人有什么恩惠?”
“婢妾不知,没有听李清芬说过,也没有听夫人提起。但他们说对夫人有恩时,夫人也没有否认。只是……”钱姨娘迟疑了下,还是继续道,“苏府奴仆被清洗后,也是夫人向老爷进言,推举他们夫妻,所以许真才能成为给老爷赶车的车夫……而且,李清芬能够容许他们继续做管事,想必当初对夫人有恩也有限,夫人推举他们全家,足够偿清了,他们这样说,非但贪得无厌,而且目无尊卑……”
苏陌颜冷笑:“我就说,给父亲赶车的人,怎么说也应该是老把式,怎么会是许真这样年少的人呢!”
她这次去林府,是苏绍谦安排的,用的也是苏绍谦的马车和车夫,若是换了她惯常用的小林,事情绝不会那般凶险。
“他们甚至还说,当初是夫人推举许真给老爷赶车,若是换了别的差事,就不会有这场祸事……婢妾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便开口呵斥了几句……”然后就被罚跪,一直跪到了现在。
听她这么一说,苏陌颜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钱姨娘人老实,那次她从李清芬手底下救了她的性命,又许诺原宥苏锦芳以前得罪她的事情,钱姨娘就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了。
这次许真的事情,本就牵扯到她的安危,加上这许真父母说话又过分,钱姨娘想着赵氏或许是以前真的受过他们的恩惠,不便开口,便想着替主分忧,替赵氏开口,结果赵氏反而罚她在这里罚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