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话还未说完,唐娇却突然笑了起来,连连摇头道:“舅舅,您还说您不糊涂呢,您看,怎么吧这个物件给娇娇了,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娇娇只怕又得得好一顿埋怨呢!”
说着,唐娇的手却是颤抖的从袖间掏出了那个金簪递上。
皇帝愣了一下,但面上很快笑了起来,只是摇头:“朕还道东西哪里去了,原来是让你给收起来了,这物件舅舅原本就是给你的。”
“这可不合规矩,九凤簪,娇娇哪里有资格戴,真戴出去,舅舅您明日的御书房只怕都要让奏折给淹没了!”
唐娇依然笑嘻嘻着,但说出来的话,条理却是十分清楚。
而且唐娇说着,也是将簪子往皇帝的手中送去。
皇帝却并没有接过,目光也没有看唐娇,而是落在了酒杯上,只是开口道:“你这孩子,舅舅给你的东西,你别收着,有舅舅在,你怕什么!”
“不要,我才不要呢!”
唐娇只是将金簪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端起酒杯,直接朝着皇帝那杯搁在桌子上的酒杯碰了一下,面上轻笑着开口:“舅舅,娇娇碰过您的酒杯了,这一杯,您要喝!”
说罢,不待皇帝阻止,唐娇却是直接自己端起了酒杯喝下了杯中之物。
而这第三杯,让唐娇原本就醉的朦胧的醉意越发深了,她眯着眼睛,看着皇帝不满道:“舅舅,您怎么不喝啊,您怎么总是在晃啊……”
说罢这话,她突然一头扑到在了桌面上,竟是直接醉的不省人事了。
皇帝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推了唐娇一下,而唐娇一动不动的躺着,顶多嘴里轻轻呢喃着:“别晃,难受!”
皇帝看着她这般,嘴角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他沉默的坐着,手慢慢的紧握成拳收回,然后捡起了方才唐娇碰过的那个酒杯,将杯中的酒喝下,似是喃喃开口道:“娇娇敬的酒,舅舅怎么能够不喝呢!”
唐娇趴着睡着沉了,自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而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唐娇的睡颜上,又是沉默的看了许久,他的手忍不住,贴上了唐娇娇嫩的面容上,而在碰触的那一瞬间,他却又突然缩回,整个身体更是惊恐的站起了身。
他喘着粗气,一时惶恐,不知该如何办。
可是,唐娇睡的沉了。
皇帝这般大的动静,对她也是没有一点点的影响。
皇帝又慢慢的无力的跌坐回了椅子上,他看着唐娇方才掏出放在桌面上的那支金簪,伸手拿起,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的,插入了唐娇的鬓发之间,手却是久久的不肯离开,只是在唐娇的鬓发间留恋着。
他轻笑着,仿佛是在说个笑话一般,又像是与唐娇轻语着:“你这孩子,自然是不懂,在朕心中,没有谁比你更配得上这支金簪,也没有谁,比你更合适。”
“可是朕不敢……”
皇帝慢慢靠近着唐娇,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鬼使神差,竟是没忍住将自己的唇贴在了唐娇的额头上。
良久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掩饰住了自己的欲望,猛地站起唤进了底下人。
蒋嬷嬷进屋后看着唐娇趴在桌子上睡着,面上带着几分惶恐看向了皇帝。
皇帝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冲着蒋嬷嬷开口吩咐道:“郡主醉了,扶郡主回去休息,记得给郡主喝碗醒酒汤……朕宫中还有事,便回去了,待郡主醒来你与郡主说一声!”
“临阳大长公主,稍后朕会让人来接,你们不必费心。”
“是。”蒋嬷嬷闻言,连忙冲着皇帝行了一礼,目送着皇帝离开。
待皇帝离开后,蒋嬷嬷面上满是愁容,连忙招呼几个丫鬟过来扶着唐娇。
嘴里更是忍不住念叨着:“郡主好好的,怎么就喝醉了,皇上还在呢……也真是的!”
蒋嬷嬷虽然嘴里抱怨着,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唐娇回了屋子歇下,她又是亲自绞了帕子给唐娇擦了脸,又是端了醒酒药上来给唐娇喝下。
幸而从头至尾,唐娇都十分配合,没闹也没哭,只任由着蒋嬷嬷摆布。
蒋嬷嬷伺候好唐娇后,正要放下帘子的时候,目光却是落在唐娇发鬓之间,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正要上前仔细看去的时候,突然唐娇翻了一个身子,将身子侧进了床内,嘴里吵着:“亮,难受!”
蒋嬷嬷闻言,倒也顾不得去细看,连忙伸手放下了帘子,然后轻手轻脚的招呼着底下人退到了外间。
只是蒋嬷嬷却是不知,在她将帘子放下后,原本睡的沉沉的唐娇,却是睁开了眼睛,她眼神清明,哪里看得出半分醉意。
唐娇的手轻轻的拂过自己的额头,最终落在了鬓发间的金簪上,嘴角浮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梨花白这酒,酒劲自是极厉害,比当初把唐娇喝醉的酒要厉害上许多,所以唐娇在喝了两杯醉倒后,皇帝并没有生疑。
但事实上,自打出宫独居后,唐娇晚间没事儿便爱喝上两杯,酒量早已不是先时的那点子酒量,便是这酒劲极大的梨花白,她也能够喝上半壶都不醉倒。
不过唐娇这人,一喝酒便爱红脸,也正是因为这点,今日顺利的骗过了皇帝。
或许唐娇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装醉,只是今日在看道这支九凤簪的时候,她下意识便这么做了。
而发现的事实,让她心惊,更让她不知所措。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皇帝舅舅竟然会对她有这样的心思,以前没有察觉到,更加不可能往这方面去察觉,其实直到现在,所有的事实摆在了她眼前,她仍然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他是她的舅舅,他怎么会!
唐娇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金簪握在掌心,不觉深深的压进了肌肤中,给娇嫩的肌肤留下了一道红印,可唐娇浑然不觉。
她原本以为自己发现这个事实后,会觉得恶心,会觉得厌恶。
可是想到方才皇帝明明难以自己,却极力压抑,待她珍而重之的态度,又想到了一直以来,皇帝待她的好。
唐娇心中情绪复杂,但事实上,她却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憎恶他。
天色渐渐暗下,而唐娇就这么丝毫没有睡意的在床上躺了许久。一动不动的就这么僵硬着。
直到蒋嬷嬷掀开帘子,轻声与她叫了起,唐娇方才收敛了情绪,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郡主,头疼吗?”
蒋嬷嬷轻声询问着。
唐娇摇了摇头。
蒋嬷嬷见此,又是轻声问道:“那奴婢让人去传膳,您中午也没用多少就醉了,可别饿坏了……”
说着,蒋嬷嬷嘴里又是轻声念叨着:“郡主您也真是的,皇上还在府里呢,您怎么就给喝多了呢,多失礼啊!”
“无事。”
唐娇语气淡淡的应付着,心不在焉。
而蒋嬷嬷也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对于唐娇随口回应,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伺候着唐娇穿戴好了衣物后,倒是诧异的开口说了一句:“对了,郡主方才睡前,奴婢记得您头上戴着一枚金簪,现在怎么不见了?是不是掉在床上了……”
“哪有什么金簪,嬷嬷您记错了。”
唐娇见蒋嬷嬷要去床上寻找,只是开口阻止,而后岔开了话题又道:“嬷嬷您给我随便打扮一下,我肚子饿了,想用膳了!”
“哦。”
蒋嬷嬷闻言,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不过她心中却也是忍不住嘀咕着:明明便是瞧见有这么一枚金簪,怎么就不见了?
唐娇及笄礼过后,日子过得极快,很快便入了秋,天儿也有几分转凉。
所有的人以为唐娇会回京,然而唐娇依然住在庄上,并未回京,仿佛是真的与世隔绝了一般。
而京中之人的忘性,也的确是大,明明几个月前,唐娇还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便是唐娇躲到了庄上,仍有许多人送了帖子来庄上,可才不过几个月的时候,宫中忘了唐娇,而京里所有的人,也仿佛忘记了她。
日子,开始变得平淡而平静。
唐娇的心情,显然也不像刚来庄上时候那般开朗。
幸而秋天的庄上,别有一番风情。
各色果子成熟摘落,唐娇甚至饶有兴趣的学着庄上农户,也拎着一个篮子,去采摘果子。
这一下可好,原本唐娇过了一个夏天还未晒黑的肌肤,反倒是让秋日的阳光给晒黑了一些,也是惹得蒋嬷嬷急急阻止不让唐娇再去跟着农户们瞎混。
可唐娇感兴趣的事情,旁人又如何阻止的了,蒋嬷嬷前脚阻止了,唐娇后脚便又给溜了出去,而且还带着同样兴致勃勃玩疯了的双碧丫鬟,到最后,连蒋成也一道儿过来了。
相比于唐娇与双碧丫鬟带着玩乐兴致的采摘果子,所采摘的果子甚至有些还是未成熟的,蒋成显得专业多了,至少他摘得又快又好。
好在唐娇也没什么好胜心理,也就图个玩乐,摘了好一会儿后,瞧见篮子里的果子满了,便是停了下来,直接用袖子抹了额上的汗水,只是她却是没注意到,方才自己在摘果子的时候,早就脏了袖子,这一抹,倒是将黑灰往额上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