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乱江山 (琼南北枝)

可是齐国国主却恍若未闻，不管自己去多少封信，哪边都只当未曾收过，没有给自己任何回应。

宜臼知道齐国爱惜羽毛，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和身份，不愿意参与到这些浑浑噩噩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但是我是谁呀？我是大周天子啊，我的事儿能是乱七八糟的事儿吗？我的愿望能够是乱七八糟的愿望吗？

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宜臼心中的窝火可想而知。他也想重新振作精神，大力发展自己的实力。可是如今天下格局已成，诸侯的实力大大超过了大周王庭，这也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他的治下并没有多少的土地，老百姓已经纷纷的跑到了齐国，秦国，楚国等等国家中去，有能耐的王公大臣也都已经被其他诸侯所招纳，现在整个天下几乎都被蚕食殆尽，哪有机会再让自己重新发展起来？

宜臼都有深深的无力感，他想要报复，却没有自己的力量，求助于别人，这永远是属于弱者的姿态。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整个洛邑城所有兵力合起来，倾巢而出的话也只有二十万。

二十万是什么概念？不过是一个中游，甚至中下游的诸侯国实力。假如凭自己这点本事，别说秦国了，就连卫国、燕国这些自己过去从来看不到眼中的小国可能都会不屑于跟自己交战。

为什么会如此？因为他没有将军，真要打仗的话只能自己领兵上场。天子御驾亲征？这话说出来虽然好听，但其实是个玩笑，你手底下一个将领都没有，除了自己出来，你有别的办法吗？

这是宜臼最无奈，最苦闷，最憋屈最想要爆发释放的根本原因。而他把这一切都归咎在了千问和秦国的头上。若不是千问，自己怎会如此原形毕露？若不是秦国，自己又怎会如此赤裸裸的被扒开了给人看？

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所遁形，他大周天子的威严气度已经彻底丧失殆尽，在各国诸侯之间已经传为了笑谈，宜臼心中的怒火就再也无法掩饰的熊熊燃烧起来。

他不知道当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迷恋千问，也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因爱成恨，更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身为天子，怎么可以任由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如此放大，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背地里有一个人在通过魔咒来控制他，让他永远无法对自己的言行作出理性的判断。

所以脑海里现在有的却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念头，一种趋向于自我毁灭式的做法，就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体，一步一步引火烧身，在这种扭曲的快感中慢慢让自己焚烧得一丝都不剩。

“报！启禀天子，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已经调查了大秦最近的动向，他们在秦处边缘的交界之处布置了大量的军队，而且对两国交界之处的城池都做了重军防御。与此同时，出国似乎也受到了惊扰，因为惧怕秦国的侵袭，也同样在两国边境之处重兵防守，虽说两个国家之间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私下里已经云波诡谲，互相提防。即使已经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克制，但如果万一双方哪一边出什么乱子，说不定立刻就会打起来。”

宜臼点点头，随意的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把太宰咺替我叫过来。”

下人躬身退出去，不过多久，太宰咺疾步走了进来。

说实在话，太宰咺其实是不愿意单独来见天子的。以前还好说，毕竟已经排斥走了其他的竞争对手，天子对自己也算是言听计从。可是自从最近这一年开始，天子的心境突然大变，性格也变化的厉害，很多时候都很暴躁，偶尔跟他私下里谈论的时候，动辄便会打骂。他身为臣子，我是个文臣，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等天子打骂累了之后才拖着一身的疼痛离开。

实在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已经打上了天子的烙印。别人可以离开，可以去其他的诸侯手下谋差事，唯独他太宰咺不可以。所以即使受了委屈，他也只能忍辱负重，咬紧了牙关死心塌地的跟着天子。当初谁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把所有人都排挤走，如今也算自食恶果。

“天子，不知道这么着急找臣下来有什么事？”太宰咺小心翼翼的问道。

“直到最近秦国和楚国之间的关系吗？”宜臼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委婉绕圈子的意思。

“已经听说了。不知道天子打算如何？”

宜臼沉吟了一下，淡然道：“我要你出使去楚国，搞定一件事情。”

太宰咺立刻把握住了关键，皱眉道：“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制造双方的矛盾吗？”

“最低限度是制造矛盾，最好的话……自然是让他们立刻打起来。”宜臼声音虽然淡然，却带着狠厉。

第五卷：凤离索·风云再起 第三百二十章 太宰的主意

太宰咺皱起眉头，稍微有些迟疑道：“天子，不是微臣推脱，秦楚相隔很近，虽然隔着一条长江，但是从来没有阻拦过双方之间的贸易和物品往来。百姓之间的关系也算不错，所以说因为最近这段空气紧张而都设下了重兵防守，但是毕竟没有出现过什么摩擦，只要双方之间保持着克制，他们还是往来非常频繁。尤其一个盛产马匹，一个盛产稻草，互为依赖，其实是非常好的盟友……”

宜臼听完之后，一张脸缓缓的沉了下来，稍微看了太宰咺一眼，哼道：“这么说你是没有信心了？”

太宰咺心头剧跳，急忙躬身道：“绝对不是！太子请不要误会，微臣的意思是，如果微臣前去楚国，手头没有值得楚王信赖的东西，或者说我带去的利益让楚王觉得不值得跟秦国撕破脸，那么大老远跑过去其实是在做无用功。既然微臣去了，当然是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楚国，所以天子，您是不是该给我手里抓头？”

原来是要东西，宜臼一点即通。他也知道空口白牙是没办法说动对方的，随即点点头道：“你想要什么？”

太宰咺微笑：“那就要看天子您能给什么了。”

宜臼皱眉：“什么意思？”

太宰咺呵呵轻笑：“意思其实很明白。咱们大周皇室如今衰微，只能求助于强大的诸侯国。而现在诸侯跟之前不同，不求名声的争霸，而求实际的国土。如果不能够给他们实际的土地的话，就给他们能够获得土地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之前秦国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看秦王赢匡发布的那一条公告，很显然是先下手为强。我想有聪明绝顶的千问娘娘在身边，他已经把握住了我们可能动手的脉络，所以先让自己站在了一个正义的立场上，即使打起来也师出有名。而当时您曾经亲口跟秦王说过此事，也是当着天下诸侯作的允诺，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没法反悔的。所以想要挑起秦楚之间的战争，我们必须另想他法。”

宜臼长吁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另想他法，可是办法岂是这么容易能想出来的。我派你当使者前去，也是有让你随机应变的意思。”

太宰咺摇头道：“天子，如果这样的话，你大概看不到微臣回来了。凭借千问公主的智慧，咱们能想到派使者前往，他们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岂能不会派使者前去？我甚至怀疑沿路都已经有秦国的探子在不停的审查从大周皇都出来的人，一旦我们选择悄然前去，恐怕我根本没机会到达楚国。所以在下前去，不能偷偷摸摸，反而必须大张旗鼓，带着天子您的诏书，正式出使楚国。”

宜臼皱眉道：“这样的话，岂不是把我们的居心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了？那还有什么隐蔽可言？”

太宰咺再次叹息：“天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这个条件之下，咱们根本做不到悄无声息。要么你就咽下这口气，吃了这个亏，如果您不愿意吃亏，那就只能实行阳谋，光明正大的走过去告诉他们，我就是要跟你耍心眼，而你没办法绕过我的谋划。”

宜臼挑了挑眉毛：“哦？愿听太宰高见。”

“哪有什么高见，情势所迫而已。”太宰咺苦笑，“说实话，我真的不敢跟千问公主比心计，跟她相比，我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不过眼下没有人能够帮助天子，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想一个让她无法不应对的，却非常难以应对的主意出来。”

宜臼被挑起了兴趣，好奇的急切道：“太宰快说，究竟是什么阳谋？”

太宰咺：“千问娘娘是遭遇流放被人抢夺回去的，所以毕竟是属于对天子不敬。现在名义上天下仍旧是大周的，所以天子您可以公开对天下诸侯做一个宣布，之前虽然自己已经承诺过，秦国只要驱赶了犬戎，所得的土地便是他们的。但是，驱赶了犬戎之后，秦国并没有停止自己对外扩张的脚步，反而更加大肆的朝四面八方扩张，所掠夺的土地远比之前驱逐犬戎还要多数倍。您可以这样做，之前自己承诺的当然算数，但是因为秦国又大逆不道，对天子不敬，所以之前的承诺与后来的不敬互相抵消，便当作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承诺。这样一来，秦国之前的宣布已经算是无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