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郦清妍时,其实是有点生气的,温阑根本没把人护好,聆昐差点把她吸干了。今夜要是自己不来,说不定聆昐最后活了,她却死了。没怎么犹豫就上了床,搂紧她,打了两注内力进她体内,舒缓凝结的筋脉。
他们是天地灵物,千年一遇,生而特异。一方重伤,只有另一方能够救治。郦清妍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体温下降,只能在他怀中恢复;若他受伤,也是如此。寒女无炎男,因为本身就是药引,可以长命百岁,可是炎男没有寒女,却会因为最终控制不住体内炎血,活生生被自己烧死。这便是他为何翻遍全天下也要找到她的原因。
慢慢的,逐渐恢复体温的郦清妍发觉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原本以为是拾叶或弄香,看见自己难过,脱了衣裳进来以身相暖。
但是,自己紧紧抱着的这个人,好像没有胸啊……
是男人?郦清妍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胸口。
嗯,的确是男人。
很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仰着头看了看,有些不太确信,顺手在他胸口掐了掐,很虚弱地问,“疼吗?”
“疼。”栖月如是说。
郦清妍又反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木木的,没有什么感觉。
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又梦见你了?”
栖月:“……”
郦清妍合上眼睛,努力了好半天才调整到舒适的姿势,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栖月一直没动,任由她折腾。
“今天我流了好多血。”郦清妍梦呓一般喃喃。
“嗯,我知道。”
“我救了一个人。”
“嗯,我知道。”
“我还要救很多很多人。”
栖月没有接这句。
“这个你不知道了吧?”郦清妍笑起来,很轻很轻。“骗你的。我谁都不救,只救我自己。”
栖月见她开始胡言乱语,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你累了,快睡吧。”
“你真暖呐。”郦清妍非常坚信这是梦,肆无忌惮地抱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的胸口,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真想就这样抱一辈子……”
栖月抬起的手顿了顿,又轻轻落在郦清妍背上,“睡吧,我不走。”
郦清妍躺在栖月温暖的臂膀里,呼吸逐渐平缓,陷入熟睡之中。
栖月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第一次抱着人入眠,居然睡得这样好,一夜无梦,直至被屋外丫头们来往的脚步声惊醒。
天已微明,怀中人依旧睡得安稳,栖月轻声起身,理了理衣裳,从后窗跳出去离开。
结果郦清妍睡到巳正都没醒。
一开始弄香以为她因为昨晚忙的太累,又歇的晚,所以容她多贪睡一个时辰。后来发现不太对劲,连着叫了三回都没把人叫醒,才着急起来,一头让人去同温阑说明情况,另一头派人去浣花草堂请姬无病过来。
温阑委实没有想到郦清妍会虚弱成这样,昨晚分开时只是脸色不好了些,温阑自己那会儿也头痛的厉害,相信了郦清妍那句休息一晚就会没事的话,此刻看到她似沉睡更似昏迷躺在床上,心疼到无以复加,恨死了那个因为救聆昐心切而忽略郦清妍究竟给她喂了多少血的自己。
将将采药回府,听下人说完昨夜王府里浩劫的姬无病满头是汗地被卷珠拉进屋里,一通切脉,大呼不好,飞快写了一张方子,让川谷马上回去抓齐药拿过来,赶紧煎了给郦清妍灌下去。
温阑抓着他问究竟是什么情景,姬无病痛呼,“气血两虚,危在旦夕!”
震的温阑半天说不出话来。
姬无病一边准备煎药的器皿一边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好容易收了这样天分的徒弟,千年难遇的人,就要活活被你们给弄死了。昨晚为何我不在府里,真是我此生最大悔矣!”
温阑努力保持平静,“你可有法子救她?”
“只能尽此生所学罢了。”姬无病叹气,“若是炎性男子在就好了,饮下他的血,敌万千良药。”痛苦摇头,“偌大天地,人海茫茫,又要去哪里找那个极炎的男人呢。”
若是郦清妍醒着,定又要嗤笑他:师傅您真是庸医,遇着什么都用人血来治,你那响彻天下的美名究竟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番话的笃音不等温阑吩咐,就找来小暑,恳切道,“我知夏部首尊大人定有法子面见宁王殿下,还望大人务必请来殿下。”末了,不放心的加了一句,“若实在请不来,还请带殿下的一盏血来。”
小暑昨晚跑了两趟,现在又要跑,实在有些不耐,又想到这女的是主人极重要的东西,百般嫌弃地感慨了一句,“身子弱成这样,还算什么灵药。”之后极不情愿动了身。
已经是这样十万火急的当口了,那个侧妃刘宓居然跑到郦清妍睡的屋子这边来。昨天先是伤心,后为聆昐快要死了的状态所吓,温阑又不许她靠近,开始治疗后就把她赶出了屋子,所以没怎么看清楚聆昐身上的伤。今日一早过去,为了伤口恢复,聆昐只着亵衣亵裤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纵横交织的伤口差点把刘宓吓得直接晕过去。
郦清妍的状态不好,她的丫头就全过到新屋子这边来照顾她了,聆昐身边是她自己的贴身丫头,全部从斜阳阁搬到碧纱橱这边来,外加吕贯中加张笙和一干药童仔细看护。
刘宓见聆昐只昏迷不醒,唤她也没有反应,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她何曾见过这样惨烈的伤,只以为心肝宝贝的女儿要不行了,跌跌撞撞就跑来找郦清妍,求她救命。
笃音把她拦在门外,不让她进去。刘宓气急,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栏本侧妃?那丫头的血既然能救命,再取一些给聆昐喝下又有什么要紧?她能来王府还是托了昐儿的福,怎么,因为能给娘娘治病,此刻又拿乔起来了?”
屋里的拾叶弄香捏着拳头,忍无可忍,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尊卑,十二万分的想出去骂回去,然后再抓着她狠狠揍一顿。
在两个大丫头就要忍不住之前,温阑先出去了。刘宓看见她如同看见了救星,扑过来就说,“姐姐,快让那丫头过去瞧瞧昐儿吧,起不来?起不来也没关系啊,取了她的血端过去给昐儿喝也好啊!”
温阑抬手,给了刘宓一巴掌,打得对方半张脸都红肿起来,整个人直接傻了。
“妍儿昨夜差点被你女儿吸干,此刻生死未卜,你居然还要取血,刘宓,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就不是了么?”声音如此冷冽,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柔和气的模样。
“可是,可是昐儿就要死了啊!”刘宓跪在温阑脚边哭嚎。
“昐儿死不了,喝了那么多血,要死也是因为喝过头活活补死。我让你做侧妃是因为你向来稳重。身为庆国公府嫡女,若是是这点场面就稳不住,这侧妃之位你也不配坐着了。”
“昐儿是妾身的女儿啊,娘娘,妾身看到她的那些伤,如同伤在自己身上,哪里还能冷静?”刘宓哭的撕心裂肺。
温阑俯身,单手托起刘宓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声音更加冰冷了。“我说了昐儿没事,就是没事,你只要回去按照几个大夫说的好生看着就是了。”收手,把刘宓的脸扔的偏向一边,“还有,若要找白降麻烦,最好死了这份心思,他为救昐儿武功尽毁,你要去争执什么昐儿清白,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就滚回庆国公府去。昐儿也没你这样没用的娘亲。”
笃音止不住叹气,刘宓这回惹怒的不是温阑王妃,而是十二禤阁阁主。见那蠢女人还要说,隔空弹了她的穴道,把她打晕了。
“拖下去,若她继续哭闹,不许她见昐儿。”温阑冷声吩咐。
笃音半点声音都不敢弄出来,生怕惹得温阑更加生气,拎起刘宓就退下去了。
小暑进了皇宫,没在栖月惯常待的地方找到他,一问侍从,不由万分哀叹自己的不幸,鼓足勇气,往栖月所在之处走去。
栖月正在永安的瑶华宫里陪着她下围棋,永安的棋艺很差,总是悔棋,悔到最后还是要输,直接使小性子,两条胳膊往棋盘上一扒拉,将棋局扫的乱七八糟。
栖月把手中未落下的墨玉棋子扔回罐子里,笑她,“教了你四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你说,你怎么偏就学不好?”
输了的永安趴在棋盘上,歪着脑袋看着栖月,“安儿不擅此道,再教也是没用的。也只得二皇兄宠爱安儿,一直耐心教着。”
“既然知道我宠爱你,平日里还不乖些?净给我惹祸。说吧,昨日莞贵妃收到的情信,落着我的名字那封,是不是你写的?”
永安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被二皇兄发现了啊?嘿嘿,嘿嘿。”
“说过多少次了,身为公主,不要那样笑。”栖月弹了弹她的额头,“要不是小曒相信我,天牢里那间专为皇族准备的屋子可就要有主人了。”
永安撅起小嘴,“安儿还不是看那贵妃对皇兄有情意,想成人之美啊。听说昨天她高兴了一整天呐。”
栖月扶额,“你的小脑袋成天都想的什么?”
永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想二皇兄的终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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