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锦说起自己的成年礼,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她不过是三房一介庶女,莫说林家,就连嫡母都不会将她的及笄礼放在心上。
能够成礼就不错了,其他的当真没什么好多求。
林初彤听后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当下便道:“那怎么行,三婶这也太过轻慢。”
虽只是庶女,可毕竟也是林家的小姐,及笄又是大事,请的赞礼与正宾未免也太不上心,丝毫没有在意姑娘家的体面。
“也差不多了,毕竟我这身份摆在这,就算想请身份高些的,人家也不会自降身份答应。”
林初锦只是普通的妾氏所生,生母姨娘虽然还在,但性格软弱娘家也无半点依靠,一点都帮衬不到。
她这情况比着林永宁好不到哪去,有姨娘与跟林永宁早早死了姨娘没啥差别。
若不是因为姑娘家养大将来还能为家族联姻带来些利益,她可没有林永宁那样的能耐活得还算体面。
林初彤心知四姐姐说得没错,现实往往便是如此,就算是她亦不过是因有着祖母及外祖家的庇佑,不然就算顶着长房嫡长女的名头,照样也不会有谁在意她的事。
“回去后我帮你跟二婶说说,争取能让她给你当赞礼。”
想了想后,她果断说道:“巷口的小陈夫人品性据说还算不错,由她做正宾倒也过得去。到时我再给你做赞者,笄礼时穿戴的衣裳、簪子等物件,我会替你备份好些的,总之得尽量将你的成人礼办得体面点。”
“五妹妹……谢谢你。”
林初锦心中感激无比,有许多的话想说却哽在了喉咙处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只化做一句最简单朴实的谢谢。
一生一次的成人礼谁不希望越隆重越好,所以哪怕明白欠下的人情太大,却还是没有推掉,结结实实的领了下来。
她会将彤姐儿对她的好牢牢记在心中,一直替彤姐儿祈福盼其一世平顺安好。
姐妹两人到达镇江寺后,便在寺中僧人的引路下先行进殿上香祈福,而后照着祖母的吩咐又给寺里添上了一笔不小的香油钱。
小僧早已替她们准备了休息的蝉房,只等迟些用过素斋后便可打道回府。
镇江寺的素斋味道极佳,很是受京城权贵们的追捧,是以姐妹两没打算错过,难得来一趟自然得好好尝尝。
离用斋还有段时间,两人休息了片刻便一并前去后山逛逛。
镇江寺后山种了不少的桃花,这个季节正是花期,景色很是不错。
来来往往的游客不少,但后山地方大倒也不显拥挤喧闹。
桃花林内,一白一黄两道俊俏挺拔的身影格外显眼,只不过那黄衣男子却是一路念叨个不停,明显对今日这趟镇江寺之行并不满意。
“云三,你说这些破花有什么好瞧的,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真是无聊得要命。”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宋国公府的大少爷宋清和。
他回京城也有段时日了,正好今日没啥事才答应跟着过来走走逛逛,没想到实在乏味至极。
“我同你讲,早知道还不如请我去喝酒,你看看这一路上就咱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那素斋再好吃也没肉不是,花开得再好也没春月楼的琴儿姑娘有……”
宋清和连连抱怨着,说到这,似乎猛的想起了什么,连忙改口道:“不对不对,自打回京后小爷连那琴儿面都没见过了,以后也不会再去春月楼那种地方胡闹,要喝酒当然是得去正正经经吃饭的醉仙楼吗!”
宋清和聒噪个没完,云允梁早就已经烦不胜烦,直后悔不应该找这么个家伙同行。
但听到宋清和说再不去春月楼,再不找春月楼最红的琴儿时,倒是奇怪不已。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难道是你父亲断了你的开销不成?”
他玩笑似的反问了一句,倒也并没怎么当真。
京城之中谁不知宋大公子最是风流,那琴儿更是宋清和最为追捧的清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怎么可能真不再去喝花酒。
见云允梁终于接了他这番话,宋清和顿时兴致都高涨了不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讲,可不关我父亲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真心要这么做的。”
他说得眉飞色舞,却又是一脸格外的认真:“我这过两年就要及冠了,自然不能再如从前般不懂事瞎胡闹。不仅不能胡闹,我还得好好当差多长出息,等将来成了家,才不会让媳妇跟着我丢人被人取笑不是。”
“我明白了,原来咱们宋大少是有了想娶的姑娘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如此厉害,能让你连春月楼跟琴儿姑娘都要舍弃掉?”
云允梁何其聪明,当下便明白宋清和为何突然要学好求上进,合着还是为了女人。
只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然就算是真,这小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便会本性再现。
“你别那样说,我这回是真心真意要改好的。是谁家的姑娘暂时不能告诉你,因为八字还没一撇,我得好好努力先过了她兄长那一关才行。”
宋清和停下了脚步,万分认真地说着:“她怕是还不知道我是谁呢,更加不知道我喜欢她。而且她也不是厉害的人,而是特别特别的好,好得我为她做什么都值得。姑娘家名声重要,你以后别再拿她打趣,不然我是会和你翻脸的。”
第四十三章 表亲
云允梁顿时怔住,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太认识宋清和了。
他从来没见过宋清和如此认真过,看来这一回是真的动了真心,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被这么个纨绔盯上,真真令人好奇得紧。
“行啦,你别动不动就跟我翻脸,我这不也没说什么吗。”
云允梁自然不去触人逆鳞,笑着引开了话题:“你想做什么我是支持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么多好差事你不选,怎么非得跑去大理寺做个司直?既繁琐又没几两俸银,关键要做的不少事还专门得罪人,宋国公怎么也能同意?”
“这你就不懂了,反正我觉得挺好,我都觉得好了,我爹还能不同意?”
宋清和想到以后便能一直跟着林永宁混,也算得上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心情便一下子好了起来。
他虽然某些方面不太靠谱,但却并非没有脑子,只是一句带过,并没有跟云允梁透露其他。
云允梁见状,正欲再出声,却见宋清和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往他身后快步奔去。
“林五姑娘,真是你呀,想不到你竟然也来镇江寺游玩,真是太巧了!我跟你讲,一大早时便有喜鹊在我窗子前又飞又叫,当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宋清和一头直接奔到了林初彤的面前,欢喜地打着招呼,整个眼里心里只剩下了那天惊鸿一瞥的少女,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天爷会如此眷顾于他,知道他心里想着谁便立刻让他如了愿。
看来以后他当真得经常来这镇江寺才行,另外还得给寺里多添点香油钱,心诚则灵,菩萨果然诚不欺他。
“你是谁呀?”
林初彤正与林初锦闲逛说话,猛的被人拦住还开口便一大通乱七八糟的话,顿时很是莫名其妙。
一旁的四姑娘林初锦也看呆了,估计头一回见识宋清和这样的冒失人。
巧不巧跟喜鹊有什么关系,满口胡言乱语,莫不是碰上了登徒浪子?
就在这时,云允梁已然追了过来。
眼见宋清和纠缠的竟是前几天他在琳琅阁遇到的青衣少女,心中顿时又惊又喜。
只不过今日林初彤一袭粉裙,落入桃花林间宛若桃花仙子,更是说不出来的艳丽动人。
“清和莫要无礼!”
他连忙拉住了急着还想说什么的宋清和,生怕这小子再犯起浑来唐突了佳人。
而后又朝着林初彤施了一礼:“姑娘有礼了,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便再次见面。”
“你……又是谁?”四姑娘林初锦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却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林初彤护在身后。
这镇江寺明明是佛教圣地,什么时候竟变成登徒子汇集处了,刚才那个还在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五妹妹,现在又来一个装熟人,实在是吓人。
“这位姑娘莫怕,我们并非歹人。”
云允梁眼见生了误会,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今日一并前来游玩。他可能认错人了,但绝无恶意,若有冒犯,还望你们见谅。”
最后一句,云允梁实则是在与林初彤解释。
而事实上,云允梁也只是最先看了四姑娘林初锦一眼,而后的目光几乎都落在林初彤的身上。
四姑娘林初锦心性单纯,眼见云允梁文质彬彬极其有礼,倒是与那宋清和明显不同,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还没等四姑娘一颗悬着的心来得及放下,宋清和却是不乐意了。
“云三你可别胡说,我怎么会认错人,你什么都不知道,拉着我不给说话做什么?”
宋清和一把甩开云允梁,也不理其他人,径直看向面前的林初彤,可怜巴巴地说道:“林五姑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跟你四哥可是好朋友,在徐阳的时候,我见过你的。当时你在马车上,我同你四哥在一旁单独说了会儿话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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