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若想见南乔,便去天籁小馆买坐,南乔每日都会登台。”
虽然爱极了他这股清傲,但被磨了这么些日子,银子一大把一大把的花,却未有半点改善,仅留的那点耐心便所剩无几了。
“南乔,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今日你必须跟本少爷走。”
赵庆一个眼神,身后的小厮便上前想要对南乔动手。
青鸾看了看锦月,她眸中平静无波的看着,青鸾便不敢擅自做主相帮,而她看不到锦月平静的面孔下,紧攥的手掌青筋曝出,修建好的指甲已经嵌进手腹。
南乔似是在挣扎,却未曾真正动武,锦月眉心不由的皱了皱,依照他曾经的身份,莫说这尚书公子,即使尚书本人也要敬仰三分,为了一个不在意自己的人,他尽让自己委屈至此。
“锦月,去救他。”
南乔已经完全被人钳制住,强拉硬拽的就要拖走,锦月一开口,青鸾便抽出腰间的软剑,不过几下,便将那群小厮打的落花流水,全部趴在地上呻吟,赵庆看了看不远处的那顶青锻小轿,认出那是右相府的轿子,知道是惹不得的人,虽然不甘,但还是带着自己的小厮落荒而逃。
当时明月在 第九十二章:衣带渐宽终不悔
南乔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跟褶皱,安静的看着锦月从软轿上下来,锦月一眼也未曾落在南乔身上,径直的从小门走进去,南乔随后跟过去。
听到身后小门关闭的声响,一直强撑着看似平静的身体,如抽掉灵魂一般,锦月用手掌扶住院落的一颗粗壮的梧桐树,掌上的血渍便印在了上面。
“哥~”
锦月这声哥喊的极其重,如一把冷箭扎进南乔的肺腑,痛不欲生,可有些路一旦踏上去,便再无回旋的余地,更可况他并不想回头。
“月牙儿,你可以当慕琛已经死在幕府那场大火了,这样或许你会好过些。”
虽然是背对着,南乔看着那不断颤抖的肩膀,心中也是酸楚万分,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看似坚不可摧,可那仅仅是看似。
“可我做不到对你的事情置之不理。”
锦月猝然转过身来,以往淡似清风的眸子红肿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脸颊,南乔为之一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锦月落泪。
他记得锦月七岁那年,二姨娘忌惮她过人的聪慧跟样貌,让娘亲重夺久失的重视,佯装不小心,将她从楼阁上推了下来,幸得青鸾反应快,未丢掉性命,但还是摔的小腿骨折,可她都未曾吭一声,反而淡漠的笑着,死死盯着二姨娘,生生将二姨娘吓的大病一场,如今却因为自己哭成这样,他怎能不自责。
“月牙儿,是我对不住你。”
看着南乔一脸的愧疚,锦月闭眸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确实无法接受,曾经名动天朝文武双绝的相府公子,受人这样欺凌,可追根溯源,她又怪得了谁呢。
“明日我派几个人过来。”
可能是怕身份被人发现,这三年来,南乔连一个侍奉自己的人都不敢留,他孤零零的待在这所院落里,为的仅仅是偶尔等那人过来坐上一坐。
“月牙儿,不用了。”
南乔一口回绝了锦月,锦月似是料到,温声说了句。
“你放心,我不会用幕府的人。”
若用的是幕府中人,父亲岂会不知,若父亲起了疑心,着手去查,依照父亲对子女残酷的性子,定然不会留他性命,所以幕府的人自是用不得。
“那也不可以。”
南乔知道,不用幕府的人,锦月用的肯定是听风楼的人,依照锦月对他的心性,肯定不会随便让一些人跟在他身边,但他一个戏子,身边跟着听风楼那样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被有心之人留心,肯定会给锦月招来麻烦。
“哥哥是怕他知道吗?”
南乔知道锦月口中的他是谁,苦苦的笑了笑。
“月牙儿,我对他向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锦月惊了一下,朝前走了几步。
“你是说他知道?”
南乔黯然摇了摇头,似是叹了口气。
“他从未问过。”
是怎样的漠视,才可以做到对身边突兀出现的一个人,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想到此,锦月一阵的心疼。
“哥哥从未悔过吗?”
从一个世家公子沦落为一个任人欺凌的戏子,失掉一身武功,负尽天下红颜,只为一个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能有片刻的留意,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当时明月在 第九十三章:悲欢离合皆他人
“没有”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重重的敲打在心上,让锦月猛然清醒过来,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把手掌伸过去握住南乔。
“月牙儿会让哥哥如愿的。”
南乔一愣,如愿,想到傅风致,若想让那眼高于顶的人妥协,谈何容易,更何况他想要的是一片真心。
“傅将军”
门外青鸾一声惊呼,话音还未落下,紧闭的木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彼时锦月还握着南乔的手,看到进来的人,淡然的松开。
看到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两个人,尤其是锦月微红的眼眶,傅风致一脸的不解,他记得云裳说过,认识锦月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能为了何人何事欢喜过,悲伤过,有时候真觉得她是无心的。
锦月默然的扫了傅风致一眼,一个字未说,目色沉静的从他身边走过,那淡漠的神情,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烟视媚行,世间万物皆不复存在。
“将军今日怎会过来?”
傅风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南乔一会,看他神色从容,并没有被自己撞破秘密的慌乱。
“恰好路过,便来看看你。”
傅风致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语气,他确实是路过,因为在外面看到了守在外面的青鸾,才提起兴致过来看看,这傅家小姐在此做什么。
“哦~”
南乔只是轻声吐出一个字,便垂目静然的站着,清隽的侧脸在日头下有着一份他平常不曾注意的清冷,而这份清冷似乎与慕锦月平常的样子,有那么几分相似。
“你近来可还好?”
虽然心中有丝疑惑,傅风致并没有开了口去问什么,他的心思从来都不曾放在这些琐事上。
“南乔每天演绎的都是别人的悲欢离合,可能无暇顾及自己好还是不好了。”
想到方才,南乔心里一片黯然,即使看到那样的情景,他竟一个字都未去过问,他是真的是不在意吧。
“这样呀,本将到想试试。”
傅风致在那为他摆设的躺椅上躺下,合上了双目,南乔这里是唯一可以让他得到片刻宁静的地方。
南乔未再搭话,他知道,那躺椅上看似凉薄无情之人,何尝不是与自己一样,为情所累,靠着仅存的一点奢望,支撑着一具早已经褪去鲜活灵魂躯体,活的索然无味。
凉风徐徐,清月微醺,素色的悬窗上,那悬挂着的玉环微微摇晃,因触碰不到其他物件,即使费尽全力,依然发不出一丁点的声响。
视线越过高纵的院墙,便可以看到那片茂密的竹林,还有隐在竹林凉亭冒出的尖顶。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那只受伤的海东青猝不及防的落到了悬窗之上,那时,她还存着对世间万物的怜悯良善,便让青鸾取出药箱,帮那海东青包扎,无意间发现它脚上与之同色的绢布,上面有四个俊逸无双的字。
她是爱字之人,看到上面安好勿念的字迹,一直以来的心静如水,似是被投进一颗石子,掀起一层涟漪,竟然起了结识之心,待那海东青养好伤,便在那绢布上添了“无意偷窥勿怪”。
当时明月在 第九十四章:天高海阔金丝笼
一个看似实属偶然的小插曲,本以为会悄无声息的过去,不曾想那海东青每月都会送来花笺,只是内容显然是给她的,于是便开始了以笺传信,长达五年的往来。
“小姐,这玉兔要放在何处?”
青碧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近些年她从未插手过府中之事,明面上是三姨娘在做主,实则事事都在青碧掌握之下,若事不关她或者碧玉园,青碧便不会来劳烦她。
做工精美的金丝笼已经掀开了上面的明黄绸缎,雪白的玉兔缩卷其中,瞪着一双火红的眼眸,透着水盈盈的波动,怯生生的望着她。
锦月的指尖在金丝笼上滑了一圈,指尖一挑,将那笼门打开,那白兔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很容易便托在手心,温顺的任由锦月抚摸。
“青灵最是细心,你交于她悉心照料,不可出一点差池。”
白兔在她掌心,依然瞪着一双水汪汪无辜的眼眸望着她,或许前一刻它还在蓝天白云下与伙伴嬉戏,或者在母亲怀里撒娇,下一刻便有了这无妄之灾。
外人看来是皇上对她青睐有加,所以才有此恩赐,她却清楚,皇上此举,无疑是给她提个醒,这金丝笼,无论她是愿与不愿,终是要进的,虽然这个提醒出于好意,可锦月却提不起一丝的感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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