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朕成全你。”
瑾瑜低头听到拔剑的声音,仰头闭上双眼,可那剑却未架在脖子上,而是在脸上划下数刀,她吃痛爬在地上,皇上朝着她迈了一步,长剑再次一挥,依然没有杀她,而是挑断了她双腿的脚筋。
那日她的血染红了宫门前的雪地,至今那断筋之痛仍然萦绕于心,难以剔除,也是从那日起,她搬入这形同冷宫的玉晨宫,便再也没出去过,而那日宫门一别,便也成了永别。
当时明月在 第六十七章:锦绣山河意难从
夏季天气多变,一场来去匆匆的暴雨,将刚想盎然枝头的绿叶打落在地,凋零的不成样子,下午天气放晴,刺耳的蝉鸣此起彼伏,吵的让人心慌。
一场大雨过后,闷热一扫而空,空气变的清凉许多,赫连鸣谦让人在院子里的樟树下放了一把摇椅,便乘凉,便处理近日来积压的文案。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携带者一缕山谷清新的气息,赫连鸣谦嘴角向上扬了扬,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转过头去。
“舍得回来了?”
南宫霖脚步一顿,望着赫连鸣谦似笑非笑的神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去幕府已经小半月的时间了。
“你近来可好?”
南宫霖挪步坐在了赫连鸣谦旁边的石凳上,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
“你回来难道就想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南宫霖镇定的将手中的茶喝尽,将空了的茶杯放在石桌上,才抬头看赫连鸣谦。
“听闻奁宝阁将她那幅画送过来了?”
听到南宫霖的话,赫连鸣谦脸上的浅笑突然加深了几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那幅画早就该送来了,可奁宝阁以路上出现偏差为由,昨天才送到他府上。
“那画送来我还未打开,待会咱们就一起看看这价值万珠的画,是何等绝妙。”
赫连鸣谦起身吩咐钟灵去取画,随后想到一事,忧心忡忡的踱步过来。
“玉和,昨日王家用一半家产做彩礼,向云裳提亲了。”
南宫霖诧异的抬眸,王家一半的家产,那可是比国库有过之无不及的一笔财富,王家好大的手笔。
“王书墨出现了?”
赫连鸣谦摇了摇头,到没坐回躺椅上,而是在南宫霖相对的石凳上坐下。
“王书墨现在虽未出现,但三日后的订婚宴,他肯定会来。”
南宫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云裳肯吗?”
南宫霖眼帘微微收起,嘴角浮出一抹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嘲讽。
“她愿不愿意,对皇上来说,对天朝来说,都不重要。”
南宫霖沉沉叹了口气,他明白赫连鸣谦说的是不争的事实,与天朝的荣辱相比,个人的意欲的确显得微不可提。
“王家世代都不与皇家打交道,王书墨这决定下的确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赫连鸣谦突然专注的盯着南宫霖,深不见底的眼眸下涌出一丝担忧。
“王书墨派人送来的婚贴中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王家肯用一半家产求取当朝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出自钦慕,有些要求也是情由所原。
“什么条件?”
面对南宫霖晴朗的目光,赫连鸣谦突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他求得是,颜弦阳永世不得入宫。”
南宫霖徒然一愣,颜弦阳身边有凤影,即使不能为一国之后,日后免不了要入宫的,若是她不宫,那日后入宫的岂不是。
“皇上答应了?”
赫连鸣谦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
“玉和,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但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时明月在 第六十八章:画人心逐世人情
赫连鸣谦语重心长的一问,南宫霖哑然垂目,院子里被雨水打落的叶子,下人还未来得及清扫,此时看上去分外的凄凉。
“那日在万福寺的桃林里,我偶然听到洛惊鸿说,情到深处,知悔不愿悔。鸣谦我只求能在有生之年,可以远远看到她,这样就好。”
赫连鸣谦沉沉一叹,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已经没了意义。
“你在幕府可曾打探到听风楼的消息?”
夏风夹杂着一股雨后的湿气,从鼻息之间掠过,也吹散了南宫霖面上的轻愁。
“我试探过慕夫人,她似乎一无所知,锦月过于多疑谨慎,我到不敢从她哪里下手。”
南宫霖的回答也在赫连鸣谦预料之内,毕竟他派人打探许久,也未曾打探出什么,若是此时南宫霖短短数日,能打探出什么,他也不敢去信。
“此事不急,毕竟叶家目前没有还任何动作。”
南宫霖凝眉沉思,从石凳上起身站了起来。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希望我们永远不要有敌对的一天,毕竟咱们的先祖与叶家也渊源颇深。”
南宫霖与赫连鸣谦同时沉默下来,时逢多事之秋,敌友难辨,不得不处处提防着所有变故。
“谷主,画取来了,要现在打开吗?”
方才去取画的钟灵托着一雕刻精美的素色锦盒回来,南宫霖没有回答,而是走了过去,将锦盒打开,那价值万珠的画卷便安放在里面。
绕开捆绑的红绳,右手抓住画轴,左手一松,卷好的画卷似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看到那画卷上所画,两人皆是一怔。
瑶台碧池赠锦月的画虽然流出不多,但整个天朝无人不知,放眼天下,从未有一人能入她画中,但这幅画卷之上却有一人。
只见那画卷之上一宝蓝锦衣男子侧光而立,面部只能看到一侧的轮廓,却觉得极其清朗柔和,一头墨发仅被一白玉发簪绾着,掌心自然向里贴身合着,衣袂乘风而飘,那背影画的苍凉悲怆,让人莫名感怀,再看一眼,便觉有热泪盈眶。
看到这画,两人皆是一怔,同时脑海之中涌出一个奇异的想法,那画中之人似是自己。
“没想到画也可如此蛊惑人心?”
赫连鸣谦连忙撇过眼去,因看那画引起的感伤还未退去,所以神色依然凝重。
“难怪她从不画人。”
此时南宫霖也凄然回神,马上卷起画卷,才察觉两行清泪已经从眼眶流出。
“以画寄心,你说她小小年纪,怎会有这样不堪负重的感伤。”
那张始终保持着恬静淡然的面孔在赫连鸣谦眼前一闪而过,以往看她画的风景便觉有几分感伤,没想到可以侵近画的精髓,达到惑人的地步。
南宫霖握画不语,他突然发觉,自己对锦月的所知,不过沧海一粟,冰山一角,这样一个人若为一宫之后,是凤舞九天,还是乾坤倒转,都是无法预测的,即便这样,皇上依然决定铤而走险吗。
当时明月在 第六十九章:竹坞无尘水槛清
宣告王家家主王书墨与天朝长公主的婚事的皇榜张贴在临都的大街小巷,有人羡慕王书墨能有幸高攀天家的金枝玉叶,更有人羡慕长公主能得富可敌国的王家一半家财下聘。
订婚宴那天,各路马车络绎不绝的出入皇宫,因为提前得知峥嵘四君子有望齐聚皇宫,便吸引了大量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即使不求能得他们的青睐,也可以一睹他们绝世风采。
当日因进宫的女眷较多,轿撵可直接抬进皇宫,锦月正靠着轿子小憩时,轿撵突然停住了,紧随在轿撵外面的青鸾将轿帘掀起一角。
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之间,有一抹别具秀致的身影飘然而立,高洁如云的白色锦袍上寥寥数笔绘着几支墨竹,一张俊秀淡雅如风的面孔,落在眼眸里,在这炎炎夏季像涌进一股清凉的春风,身形挺拔秀丽如竹,却不会有一丝女气。
临都民风不算开放,坐轿而行的名门闺秀,纷纷忍不住掀开轿帘,半遮半掩的朝着他看,他虽连眼角都没有给过去,可那些长久待字闺中的女子,仍能看的红了脸。
“慕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股清风在万众瞩目中走到锦月轿撵前,锦月暗暗一叹,她这张脸本就招人妒恨,整个临都除了弦阳外,没有一家闺秀肯与她亲近,怕的就是被比的无地自容,弦阳亦然,今日这人的另眼相待,怕将这份记恨加深了不少。
锦月压了压手,轿撵便放下了,青鸾伸出手臂扶她从轿子上下来,锦月深看了她一眼,青鸾便与轿夫一起退走了。
“不知月该称呼公子王陌,还是王书墨呢?”
王书墨淡然一笑,似乎并不意外锦月能猜出他的身份,含着清风的眸子缓缓垂了一下,朝着一条僻静的小路移步。锦月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本名就是王陌,书墨是家父给的小字,久而久之被人熟知的不是名,而是字,这样算来也不算骗了小姐吧?”
多年来王书墨避世而存,连网罗天下讯息的听风楼都无计可施,探听不到他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如今他突然如此高调的出世,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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