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梅 (清青梓菱)

小香说着大步往外走去，“我去山间走走，秋霜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哦，我忘了，你也是清风寨的人，那些秘密应该不会瞒你。”

秋霜听到洞里传来李牧呵呵的笑声，略一迟疑，转身追上小香：“江姑娘要醒也得等小半个时辰，我陪你一起去走走。”

石洞内倒悬着石钟乳石笋，石洞的崖壁滴嗒响着水声，中间一口几丈方圆的水潭，潭水泛浅碧，氤氲着白色的水雾。

萧煜从小香手里接过解药，给江离喂下去，然后把她和衣浸在潭水中，然后盘腿坐在潭边一块石头上，继续听着李牧汇报着这几天收集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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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九章 见招拆招

李牧说：“青州城里的情况跟你料想的一样，满城都在传，说是大燕人混进青州刺探军情，结果在城外杀了周都监的儿子。现在青州城里开始加强戒严，在满城盘查大燕人。”

萧煜说了句早该如此。

李牧也走过来，学萧煜的样子盘腿坐下来，又把那天晚上寨中各处的情况说了一遍，这时略打量萧煜，这一打量，李牧看萧煜的眼光带了笑意。

李牧刚刚还取笑他躲起来享艳福，几天不出来见人。如今近距离打量萧煜，见他一脸的焦急，已经回来了三天，身上还穿着那天晚上穿的玄色衣袍，束起的乌发有些凌乱，下巴都已露青髭。尽管如此一副邋遢模样，他竟也不在意。

“瞧你这副模样，这还是那位一向温润如玉极有洁癖的萧公子么？”李牧轻嘲。

萧煜看一眼那边沉睡不醒的江离，对李牧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李牧本来也并不是个爱说笑的人，只是第一次见萧煜这副邋遢的样子难免失惊。

挨了萧煜一记白眼，李牧随即也正经了神色，“寨中这几天人心浮动，都在流传一则关于你的谣言，云彤让我来问你拿个主意。”

萧煜墨眸一动，微微讶异道：“关于我的？我能有什么把柄让人造谣的。谣言怎么说？”

李牧瞟了一眼泡在水潭里只露出头来的江离，又看看萧煜的脸色，“寨中悄悄在传，说你中了人家的美人计，正暗地里准备接受青州府的招安、投靠大宋。”

“哦？！”萧煜眸中闪过一道惊雷。

清风寨里不管是十位堂主，还是底下将近十万的兵卒，这些人都来自燕宋陈三国。

虽然每个人来投清风寨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来投清风寨的人，心中还尚存着各自的家国情怀。

因此无论选择投靠哪一国，势必都会影响寨中另两国的人的利益和情绪，因而建寨之初，寨中各位堂主就订好了永不投靠任何一国朝廷的规矩。

这一规矩是清风寨的底线，所以李牧说：“如果寨中的兵卒将领们相信了这些谣言，那你这些年付出努力凝聚起来的人心可就散了。虽然我们一直以你马首是瞻，但这谣言一起，若不尽快平息，就算你有我跟陈鱼楚风云彤他们忠心力助，只怕底下的兄弟们也会不服。”

“人心一乱，再收拢很难，就更别说按你的想法攻取大燕了。所以眼前这问题很严重，你得先拿个主意。”李牧神色严肃地说。

正是知道其中利害，萧煜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又惊又怒，不由带气哼道：“还招安、美人计？这些人怎么能凭空造出这些谣言来！”

李牧置身事外，说话心平气和，表现得比萧煜更冷静，他缓缓地说：“我来之前云彤已经说了，江姑娘是原青州通判江宗锦的女儿，而且她前不久还捐了十万两银子给青州府修缮城防，凭这两点就足以看清她的态度。而你这时把她带了回来，你跟她的关系难免会让有心人利用。”

萧煜略一沉吟，便又神色自若了。淡笑道：“其实这些谣言也不难应付——这清风寨的将士兵卒们不过是怕我会投靠大宋。原本我们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我想江离也只是希望我不与大宋为敌，并不是真想让我投靠宋朝廷。只要我当众表明不取青州转攻大燕的态度，将士兵卒们的疑虑自然也就消除了。”

“至于造谣者么，我猜一定是那伙黑衣人背后的主谋，也就是那晚黑衣人口中提到的主子。”萧煜起身，在潭边边走边分析说。

“那晚黑衣人溜回了清风寨，我就猜到他们不会就此消停。他们多半也是摸清我们的真实意图，本想挑拔清风寨跟青州发生冲突，不想周弘的死让我们成功地把罪名推给了大燕人，织锦图又被我们夺了回来。他们这是一计不成又生计。”

萧煜哼笑，墨眸微眯玉面泛冷：“再等几天便是每月一次的例会，到时只要我表明不取青州转攻大燕的态度，那伙黑衣人口中的主子就会更沉不住气，等他蹦出来，我们见招拆招便是。”

李牧跟在萧煜身后微笑道：“你跟二哥真是想到一起了。他的意思，也是想让你当众宣布攻取大燕的计划。”

李牧从容说道：“反正现在我们兵马也训练的差不多了，行动前也该摸摸底，看清风寨还有多少人跟我们不齐心。也好赶在大战之前，把清风寨里的事务理清，该除的障碍除了，能收服的收服了，免得一盘散沙似得，可怎么跟人强马壮的大燕为敌呢。”

“那我们真是想到一处了。”萧煜也笑，“那天我还跟丘大这么说呢。”

“哦？那丘大怎么说？”李牧抬高了眉梢。

“他也挺赞成我的想法。他还说一切都听我的。”萧煜淡淡说道。

李牧刀锋眉一展，微勾嘴角，淡笑道：“丘大一直保持中立，现在连他都站到了我们这边，我们的计划便是十拿九稳了。”

“也不能那么肯定，不是还有人暗中跟咱们较劲么。”萧煜语气凉凉道，“别忘了那晚上逃回来的黑衣人，还有他背后的主子，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没把他们揪出来之前，我们还说不得十拿九稳的话。”

“你说的不错。”李牧神情一正，不由地就对萧煜带了些恭敬，“那晚上寨中确实有些异动，先前我已经给你说过了。那我现在还接着去查。”

萧煜点点头，李牧拱一拱手行过一礼，往洞外走了。

看着李牧走出洞口，萧煜摸摸下巴，抬抬衣袖，抽抽鼻子，随即皱起眉头：我这样子确实邋遢了些，等会儿她醒过来瞧我这副模样，不知该有多嫌弃！

这么想着，眼眸一转，脱下长袍，往潭中走去。

静寂中嘀嗒的水声入耳，感受着身子周围微微晃荡的水，睫毛轻颤，江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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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逗你玩儿

感觉自己仰面躺在水里的那一刻，她以为只是一个梦境，因此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头顶全是各色岩石，洞顶有几个小孔透进光线来，眼前的景象并不昏暗，一个巨大的山洞，到处都是石头，山洞四壁漾着水光，自己一身浸泡在水里。

这是梦么？可她分明能感觉到身体周围的水冰凉入骨，呼吸中那丝丝潮湿阴冷，远处隐隐如瀑布般飞泄的水流声。

忽听得近处撩动水花的轻响，她略一抬头，水中竟然还有人。一个挺拔的背影，披散着头发，下半身浸在水中，露出水面的上半身不着一缕。肩宽体阔，肌肉结实。虽然只能看到背面，可她分明看出来那是个男子。

怎么回事？自己泡在水中，不远处还有一个不穿衣服的家伙，怎么回事？江离脑袋轰地一声响过，不由发出一声惊叫，一翻身，却在水中坐了起来。

那个背影转过身来。玉色的面庞，轻勾的嘴角，黑发如丝，光泽乌亮，分垂两边。墨石般的眸子带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萧煜，你——”江离手捂住了嘴，也把剩下的半声惊呼生生咽了下去。

她仍是一脸蒙，以为是场梦，可这一坐，湿透的上半身让她感到丝丝的冰凉，她忍不住低头一看。

原来身下却是一块光滑的石头，她这一坐，水只到腰际，一身单薄的底衣湿透贴在身上，曲线毕露，隐约可见贴身胸兜上绣的梅花。

略一尴尬，她不着痕迹地滑下石头，初时水浅，越往潭中间越深，她往水潭中游去，虽然越往中间越冷，冷得她开始颤栗，但好歹潭水淹过了胸口的位置，她才在水中露出了头来。

萧煜盯着江离的举动，一直不曾眨过的眼睛弯了起来，玉色的面庞不觉就带了几分笑意。

他很‘好心’地关心道：“这是口寒潭，水本来就很冰。我每天也只放你在浅水里泡一个时辰，你这一醒来就急着往深水里钻，是不是还热得慌？敢情是那天晚上的余毒还没有退？”

一头乌发淌着水，面庞如出水芙蓉般清丽，一双杏眼开始转动：“那天——晚上？”

“是呀。你忘了那天在观音庵的事？你拿织锦图去换解药，然后——”他故意停住不说了。

她一点点地记起来了，她是带着小香上了观音庵，后来出现了黑衣人、一张网、周弘·····那晚上发生的事如电光火石在江离头脑里一一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