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和尚开了门道:“阿弥陀佛,施主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小师父,劳烦,可否劳烦您请圆辉大师替信女解疑一番?”佘笙取出一锭银子交给了小和尚。
“阿弥陀佛,方丈大师三日前以前往峨眉山之中而去了,女施主来的不巧。”
“多谢小师父。”佘笙落寞地双手合十,也未离去,而是摘下了一片芭蕉叶在一棵青松底下落坐,瞧着天际上边的星星,她忆起幼时之事来。
有一回,苏珍仪生了重病,院子里的丫鬟婢女皆被调到苏珍仪房内服侍,夜里她睡不着亦是如此靠在院子的大松树下望着天边的。
奴婢早早地便歇下了,她那时侯在想为何无论她做的如何好,爹娘皆是不喜她?
时至今日,她早已是恶果累累,为商户卑贱如泥。
她早已不认他等为爹为娘,他等又为何还要一口一个灾星孽障?
这世间,连亲生爹娘都唤她为孽障,活在这世间也太累了些。
长安的心结许是自十年前下的,许是在幼时间就已下了吧?
“爹,娘,莫要卖我,莫要卖我。”
佘笙听得一阵女子的惊呼之声,便对着暗卫道着:“去查探一番是何事?”
松叶轻动,稍一刻钟的功夫便见暗卫回来禀报道:“主子,是一户山村人家因家贫而卖女儿为奴。”
佘笙道着:“这般夜里更深露重卖女儿,也亏得做的出来,将这银子给了那户人家罢。”
“主子善心。”暗卫拿过银子,便往着远处而去。
许久佘笙皆不见暗卫回转,便提着裙小步往声音传来处而去,远远地见着下边的一家三人。
女子约莫着十三的模样,她手中摇着方才佘笙给的五十两银票道着:“爹娘,这个冤大头果真是有银子的,不过瞧他通身黑的打扮莫不也是贼,这贼金怕是用不出去。”
年纪大些的男子道着:“管他作甚,咱们这招还是百试不爽,方才见着是个夫人上的山,你再呼叫一番,那个夫人方才我瞧了穿金戴银的,便是底下的那马亦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定有不少银子且这般夜里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咱还可以将她卖个好价钱。”
佘笙听着冷笑,发了善心却没有善报,那暗卫倒在地上怕是中了迷魂药了的。
这护国寺边上都有如此强盗,这白袁往日里还有兴致来茶坊之中玩耍。
“围起来!”一声令下。
佘笙便见着有带着盔甲的士兵而来,她蹲着一瞧是白袁,方才还想着他这刑部尚书所做的不到位,这会儿他竟亲自带兵来了。
她拨弄下树枝望着前边,那三人贼寇已被白袁所抓,四处亦有不少匪盗出现,皆被士兵所抓,士兵四散而去抓来了不少的盗匪。
白袁下马手靠在后背道着:“天子脚下竟敢为非作歹,带回去压入天牢候审。”
佘笙见白袁夺过小女子手中的银票要往他自个儿的怀中藏着,连道着:“尚书大人,这银票乃是本坊主的。”
白袁见着佘笙一愣,“左相夫人?”
她脸上这抹红肿够厉害的,不知是在何处受了委屈。
“白尚书,这银票上边尚且还有淡淡的药味因我的荷包之中藏有药物,您可闻闻。”佘笙道着。
白袁双手奉上银票道着:“左相夫人请收好,这夜里有宵禁,夫人这般夜里还来护国寺可有要事?”
“要事倒是没有,只是心中郁闷难解,素闻这方丈乃是精通佛法之人向来讨教一番,可方丈也不在,本想着歇会儿再回去,不知被这些小贼给惦记上了。”佘笙将银票藏于荷包内,道着。
白袁鞠躬弯腰道着:“因太子大婚在即,这陛下有令长安之中需加强防范,这顾相爷这几日是无空回府,本官正要去和相爷禀报今夜成果,不如一道去?”
“那便麻烦白尚书了。”佘笙进了他的马车。
里边只一盏暗灯,另有一香炉,佘笙闻着道:“这香不似龙涎却亦有龙涎般悠长静心,此香我倒是头回闻到,不知尚书大人是何处来的?”
白袁道着:“本官父亲本是制香世家的,平日里娘亲喜香父亲制来让娘亲寻开心的,家父逝世后此香配料尽是,剩下的成香也已不多了,坊主若要用在茶坊之中定是不够的。“
佘笙淡淡地道着:“令尊可是袁家人?”
“不瞒坊主,正是。”
“可当年与袁家有关联的男子皆死绝了,女子要不发配边疆,要不就卖身为婢为奴,尚书怎会?”佘笙问着。
白袁道着:“我爹爹本是袁家八房之中的庶出,娘亲府上只她一女子,遂就入赘了白家,在出事之时白家虽受牵连可毕竟并非袁家,祖母散尽家财让本官免于一难,当时已有功名在身,便一路卖字卖画地进了长安赶考。”
佘笙听着道:“袁家竟还有后人在世。”
难怪苏小小会说知晓了白袁的身世就有把握,只不过在陛下身边久了的人,哪里会不明白要报家仇难得很,也不该帮苏小小才是。
“坊主,你在江南那个小丫鬟银铃儿也乃是袁家后人,她乃是族长的孙女,如若有朝一日袁家家仇得报还望您能让芳儿脱了奴籍。”
“这是自然,您乃是堂堂刑部尚书,这礼部所为昭然若揭错漏百出,您怎得不为袁家平反呢?袁芳运道好只是为了奴婢,你要晓得袁家另有不少女子还在扬州十里春风街。”
佘笙抬眸望着白袁道,这亦是明知故问了。
白袁无奈地摇头道:“当年本官头一回遇到陛下时,便让陛下为袁家平反,可我亦无证据,跟在陛下身旁如屡薄冰到今日只为还袁家一个公道,却是难得很,有些事明明晓得何人是凶手,却没证据也是无用的。”
“一如吴家!”佘笙道着。
“正是,这证据必须要充足了,能将贼子一下子便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否则亦是无用的。”白袁道着。
☆、第三百零十章 求苏布
一路进了宫中理政殿内,佘笙下了轿撵,推门而去烛光幽幽间顾延手持蓝墨批着奏折。
“湛郎。”
顾延见着门口的身影,揉了揉眼,以为自个儿是看岔了眼。
忙活了一夜,许是太想念她的缘故。
佘笙轻跨着步子行到他跟前,不顾身后还跟着白袁与刑部几个郎中,便紧紧地拥着他。
顾延这才晓得不是错觉,也环紧着她道着:“怎得了?”
佘笙淡淡地道着:“湛郎,我知晓不该来打搅你,只不过方丈大师不在,我心中难受得很不知与何人诉说,我只剩下你了。”
顾延让她坐到一旁,瞧着她脸上的痕迹,伸手抚着怒极了道着:“这是何人所为?”
佘笙抿了唇道着:“这便是我来寻你的缘故,你要许久方歇?”
“这会便可。”顾延起身扶着她道着,“你等也尽快回去歇息罢。”
“是,相爷。”白袁等人识相地退了出去。
顾延晓得佘笙不是一轻易会服软之人,亦不是会轻易受挨打之人,而今日的她令他心疼得很。
以往哪怕她重病缠身难熬之时亦不会如此黏着他,亦不会这般似个孩儿般紧紧缠着他的手不放。
“笙儿,出了何事?”
佘笙落泪吻上了顾延的唇。
顾延轻轻推开她道着:“笙儿,究竟发生何事了?”
“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念想,我要你说要我活着。”
“自然是要你活着的,你莫哭,出了何事你快些告知为夫?是爹娘让你收了委屈?”顾延想着敢来打佘笙的怕也只有景语了。
佘笙靠在他的怀中,汲取着热意,不回答他的话语,只是喃喃道着:“我不应该死是吗?”
“笙儿,我所识得你不是会问这蠢问题之人,你到底是怎么了?”顾延伸手抹去她脸庞处的泪水。
“别问了,这世上至少还有你在,还有你一人在。”佘笙道着,无论她的生身爹娘如何,至少她还有顾延所在。
顾延摸了摸她的脉搏,道着:“气血攻心?顾萦儿!”
“萦儿没来。”佘笙道着,“你可知今日如若并非今儿个我还记挂着你,许我早已回江南了,此处我待不到三月了,去江南我日后到死也不会再见苏家人,可在长安我避不了,你晓得吗?”
“你躲了十年了,你从未做错过事,何必要躲着呢?苏通不也说了日后无人会再叫你那二字了吗?乖,待太子大婚之后再说,可好?”顾延摸着她的脸庞,“这一巴掌是苏布打得?”
“恩。”佘笙应着,“你说你若是再晚出现些时日该有多好?我这满心的杂绪便随着我的逝去全然不见了,亦不会每见一回苏家人每回神伤了。”
“天意让我寻到了你,不是吗?”顾延道着,“我不知还该如何劝你,可是你真的没必要为了无关之人心伤。”
“我晓得是无关之人,我也当做无关之人,可她等人并非无关人。
你晓得吗?我十年里还做过梦,做过苏家悔恨将我风光接回长安的梦。
醒来之后我心中晓得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如若被知晓我这个灾星还活在世上,苏家不会放过我的。”佘笙淡淡地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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