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过去,却是恰好瞧见,一棵树后,一名紫袍男子半倚在树干上,长发束得简单,散散而落。
见她过来,这男子方从阴影里出来,向着弋栖月一拱手,声音很低:
“在下陆酬,见过陛下。”
弋栖月一愣。
这便是陆酬?
当初那个说,他的美,只有西国公子炙可以相比的男子。
那个耶律泽口中的,南皇的近臣。
那个烈倾信里的,南皇的断袖佞宠……
弋栖月眯起眼来,借着凉薄的月光,瞧着面前的男人。
这男子也当真是个漂亮的,骨相极好,从天庭到鼻梁,再到下颌,皆是一等一的,那一对凤眼流光溢彩,薄唇也是娇艳欲滴,如今他淡淡笑着,更显得好看。
不过……
这个男子美则美矣,又哪里能同炙比呢?
炙的表面上俊美无比,便是女子也生妒,可是那绝美的外表下,自是有一番傲然的风骨,如松如梅,美得惊艳而又盎然。
而这个男子,却是从里到外地酥软柔媚,瞧不出半分骨气和硬朗。
弋栖月颦了颦眉。
炙,公子炙。
明明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
而陆酬却无意管她为何看他,只是笑道:
“陛下今日来了,便是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
“在下既然知道陛下的身份,便也知道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弋栖月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
却是波澜不惊,淡淡启口:“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陆酬扬唇:“关于南皇遇刺,陛下如何解释?”
随后,不待弋栖月答话,他又笑:“不过陛下也不必解释,在南皇面前,在下如何说,事情便是如何。”
弋栖月冷笑。
没错,不管陆酬拿不拿的准,只要他说出口,说她是弋栖月,南皇遇刺是她指使,她弋栖月便会命丧于此!
“所以呢?”
陆酬笑了笑:“陛下是聪明人,在下便不拐弯抹角了。”
“在下此来,是来同陛下讲条件的。”
“如若陛下肯将禹州印玺给在下,在下便会应允陛下三个月的封口,保住陛下的性命,如何?”
弋栖月面无表情:“把禹州的印玺给你?”
陆酬眼睛一转,笑道:“不错,给我。”
“让在下完完全全地拥有那个印玺,可以世代相传,在下不会是陛下的臣子,而会是新的一位王。”
“禹州的王,如何?”
弋栖月心里冷笑。
这个趁火打劫,倒是打得极好。
禹州是何地?
地处西南之境,虽看着偏远,实际上却是土地广袤,物产丰富,格外富饶,甚至可以说是北幽的命脉之一。
的确,这陆酬若真是能完全占有禹州,只要再养一批兵,哪怕仅此一州,虽不足以让他称帝,但也足够让他称王!
可是,到时候,她北幽怎么办?
内忧外患,加上国中之国?!
陆酬自然能看出弋栖月的犹豫,他冷冷扯起嘴角来:
“陛下真是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
其实陆酬此番讲话,并不是精诚合作。
他曾经在大典上见过弋栖月一眼,记住了她的相貌。
而之前南皇遇刺之事,耶律泽为了削弱他,竟是指使亲信,将这件事情说成他陆酬所为。
如今南皇虽然百般护着他,可是陆酬能感觉到身边的危险潜滋暗长。
皇后的怀疑,世子的敌意,还有一边倒的朝臣。
他们不知道他和陛下见不得人的关系,他们以为他是陛下的私生子,他们认为,他的得宠势必会影响到朝纲的稳定!
陆酬知道,他们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可是他陆酬,什么都没有做!
这些人凭什么要将这些过错强行压在他身上?!
绝望与无奈交迭之际,陆酬满怀恨意地盯着耶律泽那边的动静,他知道,耶律泽正是污蔑他的主谋!
而此时,亲信恰好传话过来,说耶律泽这边‘从北边带来了个女子’。
陆酬心思一动——
耶律泽,你让我背的这些罪名,我如今一并便还给你!
他自身也会些武功,便算计着先来看一看那位传闻中的女子——
而这一看,大喜过望。
竟是北幽的女帝,弋栖月!
这个女子,是最适合担这个罪名的人!
只要他陆酬指认南皇遇刺是她所为,整个朝堂,都不会有人反驳半句!
弋栖月便可以替他死了,而那耶律泽……也会因为包庇,丢失他如今拥有的一切!
至于如今他为何要要求那禹州印玺……
这是陆酬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其实弋栖月不论给不给印玺,都注定要替他背这些罪名!但是如果陆酬能让她贪生怕死,将禹州给他……
那么,如果这次没能扳倒耶律泽、皇后的势力,他陆酬便还有退路!
而这样的算计,陆酬有,弋栖月也能猜到一二。
她知道,空口无凭,哪怕她给了禹州,陆酬也几乎不可能放过她!
因此——
弋栖月哼笑一声:“朕不过是犹豫几分,阁下如此说,阁下未免也太过心急了罢。”
陆酬一愣。
面前的女子凌厉霸气,那一对凤眼摄人心魄,这和着月光的一眼,似乎能看到他心里。
而他的心思,决不能被她看出来!
孰知弋栖月的话却是就此收住:“禹州地大物博,此事于北幽,算不得小事,阁下要朕在这困乏的一时将承诺做出来,只怕不妥。”
陆酬咬了咬牙,冷声道:“陛下是要拖延?”
“朕人都在这里,拖延的意义并不大。”弋栖月面色淡淡。
“朕只是想知道,朕再给你什么好处,你才可以带朕出去?”
陆酬闻言一愣——他如今被南国看得极紧,根本不可能离开这片区域!
弋栖月笑了笑,心下大致明了,这陆酬肯定被南皇遇刺之事拖累不少……
却是笑道:
“阁下是也有心拖延,不肯回答;还是……陆大人自己——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呢?”
“朕觉得,这笔交易可以做得更大,更有趣一些。”
弋栖月挑眉,看着陆酬。
陆酬心里的的确确是动摇了!
他留在这里,孑然一身,躲得过这一次,下一次怎么办?
他陆酬不过是南皇的面首,遇到大事,也许陛下偏向的,还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弋栖月看出来他的动摇之意,只是淡淡道:
“不若这样,两日的时间,各自考虑。”
“如若可以双赢,是谓最好。”
语罢,也不等陆酬回话,她转身而去。
陆酬独自一人立在冷清的月光里,心下五味杂陈……
-
此时此刻,夜云天里。
湛玖颦着眉:“本来有的线索,如今竟是又断了。”
夜宸卿锁着眉头不言。
湛玖又道:“时日久了,我愈发不相信那女子的话了。”
“如若陛下真的能全身而退,就像此前陛下来夜氏一样,定会尽快同我联系上,如今都这么多天了,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仇将军那边呢?如何讲?”夜宸卿摇一摇头,低声道。
“仇将军已派人将这一带全搜了,并无半点陛下消息,连有些相似的、相关的都没有。”湛玖摇首。
夜宸卿又看向了手边的地图,末了低声道:
“既然那日是焱毒,那么如果现在陛下逃了出来,以她的身体情况,行动不会太方便,走到各个地方,多少也会有些波澜。”
“也许,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消息,查查这几日,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卷 175 "三日之内,杀了她。"
弋栖月没有想到的是,这日晚上,她方才回到房间,便又听见了敲门声。
只是这敲门声沉闷而又间断,听着声音,都能感觉到,敲门人似乎在颤抖。
弋栖月此时还未上榻,闻声心下暗惊,却是低声道:“请进。”
门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
却是一进来便跪伏在地!
弋栖月看着他一愣,随后声音有些颤抖:“家裕……”
她不是让他寻个安稳的地方,先避避风头吗?
家裕浑身是血,在地上叩了个头,声音又低又哑:
“陛下,属下无用,此前送完信,便被人擒住。”
“如今趁着牢狱充入乱民大乱,才得以逃出……”
弋栖月匆忙从一旁拿出耶律泽留给她的伤药来,几步过去,也顾不得许多了,飞快地给他包扎着。
“你先莫急,他们一时查不到这里来。”
可她自己心下却道不妙。
如果家裕送完信便被人察觉,也许,现在盯着她的眼睛,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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