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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转 (风动荼蘼架)



这一日,宣惠在崇文馆上,便站在门口等沅湘和采薇收拾东西。

如今和靖被禁在坤宁宫,成颐备嫁不便再来,端敏也因为婚期临近时常不来,崇文馆女学里只剩下宣惠和李静媛。空旷的学堂里,只有两个学生,就连杜学士也觉得寂寥起来。

待沅湘打开油纸伞,宣惠正要回宫,却听见旁边李静媛激动地说道:“你看那池塘边站的是谁?可是薛元翰?”

宣惠赶忙看过去,正是薛元翰。只见他撑了一把象牙白的雨伞,穿一件玄青色襕衫,手里拿着一卷画轴,站在池塘边,呆呆地望着天。

李静媛抓了把雨伞,快步跑了过去。待她到了薛元翰身边,才柔柔地问道:“薛公子,好久不见了。雨天里,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薛元翰这才回过神来,见是李静媛,他淡淡地答道:“没做什么。许久不曾进宫,我过来跟崇文馆的学士们聊两句,顺便来看看宣惠。”

李静媛撒娇道:“论亲疏,虽然我比不得宣惠是你亲表妹,但也总是你的妹妹呀。你怎么待我俩这般两样?”

薛元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还是没有笑出来。

李静媛看着有些伤感,但她也不明白:“你不是已经中了举人吗?怎么看你一点儿举人老爷的高兴劲儿都没有?我听说在南苑的时候,昌邑伯打了你一顿,是为了什么?”

薛元翰待要说什么,宣惠已走了过来。李静媛依旧目光炯炯地看着薛元翰,等着他的回答。

宣惠道:“别人家里的事情,你打听那么仔细干什么?”

李静媛气道:“我问问不行么?你干嘛天天跟个乌眼鸡似的,只顾盯着我!”

宣惠道:“你两次推我入水,一次成功,一次未遂,你觉得我还能对你和颜悦色地说话么?能跟你说话已经不错了。”

李静媛差点没蹦起来,她气得直跺脚,道:“臭丫头,你……”刚想放些狠话出来,却想起来薛元翰还在旁边。她只好生生把气咽了下去,狠狠地瞪了宣惠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宣惠不理会她,转过头来看了看薛元翰的脸色,叹了口气。月余未见,薛元翰个头蹿高了一些,更显得他瘦了。脸上骨骼线条分明,人还是那个人,可以前身上那种温润的气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表哥,你现在心里觉得怎样?”

秋雨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平添了几分苍凉的味道。

薛元翰看着池塘里因雨点落进而溅起的水花和荡漾开来的涟漪,心却如死水一般。

“不怎样。我今日来是跟你说一声,顺便帮我带话给姑母,我过两日就启程去绍兴了。”

宣惠大惊失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突然要去哪里?快要过年了,你赶得回来吗?”

薛元翰语调平缓,听不出来情绪,说道:“我去嵇山书院读书。这次二月的春闱我不去了,等三年后再考。过年么,就在书院过了。”

宣惠皱紧眉头道:“表哥,你何必要如此自苦?昌邑伯府只有你一个指望,你又何必去那样远?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你也应该在近前侍奉才是。”

薛元翰看了宣惠一眼,道:“现在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了。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恨透了自己说话没人听,没本事做成任何事!出去读读书,见见世面,比待在京城里,眼孔只看到眼前这些要强上百倍千倍。”

“那二姐怎么办……?”

薛元翰目光微动,很快镇定下来。他将伞递给沅湘,然后缓缓打开手中的卷轴,说道:“我一走就是三年,临别也没什么好赠送的。自觉画技尚能拿得出手,便给姑母花了一幅花开富贵。姑母在宫中,自然是花团锦簇的好。”

画轴打开到一半,露出里面夹着的一幅装裱过但是不带轴的小画。宣惠一眼便看见上面画着的鲜艳的海棠花,开在冰天雪地里。

“这一幅是给她的。海棠多在暮春初夏时节开,冬天却是没可能的。现在的日子于她、于我而言,便是寒冬,但也总有春暖花开的时候。看了画她自然会懂我,叫她等着我。”

宣惠接过画,心里有些踟躇。薛元翰看出她脸上有犹疑之色,说道:“想说什么便说罢。想要劝我的人也多着,不多你这一个。”

宣惠道:“中秋夜,我跟二姐说了你被外祖父打的事情,可她竟像是浑不在意……许是我看错了,可当时那种感觉真的惊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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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病来

薛元翰眉头微皱,他看宣惠的目光便有些犀利起来。

宣惠被他这么一看,心下就有些忐忑,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当时长姐、成颐姐姐、县主,我们几个都在。我跟二姐说了你被外祖父打得下不了床,二姐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似是……似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薛元翰低垂了眼睑,漠然地说道:“她一个弱女子,在这样内无帮手、外无援助的情况下,你还怎么让她来分心操心我?本就是我自己无用,不能像裴九那样,自己谋得婚事。祖父一顿打便困住了我,说把我送回京城,我一毫也反抗不了。”

说着说着,他有些激动起来,抬起脚发泄似地将地上的小石头狠狠地踢进了池塘。“对于成颐公主的事情,我很抱歉,因和靖与我,而连累了她。别人都觉得和靖错了,谋算堂姐妹,心狠手辣,诸般说辞,无一不有。对于成颐来说,她自然是错了。可对于她自己而言,想尽办法自救,总比坐以待毙好。”

宣惠有些无奈,道:“表哥,你是不是有些太护短了……二姐她为了躲避和亲,陷害成颐姐姐……”

薛元翰突然暴怒,吼道:“那你要她怎么办?宫里有人能帮她吗?有良心的人心里叹息两句,其他人都不过是不关己事高高挂起!你还想让她怎么样?让她孤独一人和亲去,成全这帮从来不关心她的人的太平盛世么!”

宣惠沉默了,人人都没有错,错的不过是这个世间。

在元和帝看来,牺牲一个女儿,成全边境的安稳,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话往深里讲,百姓的太平日子,边境将士的性命,与一个公主的婚姻相比,孰轻孰重,对于皇帝而言,不是一个很难抉择的事情。

薛元翰平缓了一下情绪,对宣惠道:“妹妹莫生气,我也只是心里愤懑,无处发泄。还望妹妹恕罪。”说罢,向宣惠施了一礼。

宣惠沉默地回礼之后,薛元翰便道:“妹妹好自珍重。姑母在宫中生活不易,妹妹多陪陪她。伯府之事也请妹妹、姑母多多照看。还有出云庵那里,还要麻烦妹妹时常派人去探望。我三年后便回,妹妹多保重!”说完,他拱了拱手,撑着伞头也不回地去了。

宣惠把画轴抱在怀里,一路走着,心里咀嚼着薛元翰方才的话。

平日里的薛元翰,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可方才的他,面色要么冷峻,要么漠然,仿佛变了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邪气。

宣惠猛然醒悟过来,这个表哥却是与后世史书里的薛首辅多了几分相似之处。

史书上的薛元翰在京城陷落、昌邑伯府覆灭之后,只身逃出京城。与世祖晾梁瓒会合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一直在梁瓒身边出谋划策。加上他颇通算理,为人机变,梁瓒复国的钱粮半数是靠他经营谋划而来。

只是史书对他的判语却有一项不甚好,那便是他行事以达目的为先,并不介意使用何种手段。虽不至于伤天害理,却有几分邪气,难入道学先生、谦谦君子的法眼。

前世的薛元翰也没有如愿与和靖结成连理,少年时代的隐忍和那种无力的痛苦,想必也是他后来变成这样的原因吧!

贤妃听了宣惠带回来的消息,十分伤感,叹道:“薛家就他一个指望,他若能悬梁刺股三年,也是好事。只是这孩子心里怕是极苦的吧……你外祖父一向主意大,等闲不会听别人的。阿元走的又是科举,自然是跟个书香门第结亲最好。现在和靖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外祖父一句德行有亏,就堵死了路,连你外祖母、舅母也不会同意的。”

她抚着画卷上盛开的牡丹,一阵心酸:“只盼这两个孩子这几年能想明白,求不得,就放下才好……”

*

天气越来越冷,后宫平静得就像被冻住了一样。转眼间,第一场雪就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就在这一天,从皇宫后门驶出一辆小小的马车,上面坐着和靖和皇后新给她挑选的两个宫女。

撩开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金瓦红墙,两个宫女脸上充满了怅惘与不甘的表情。和靖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藏着那幅冰雪海棠。这是她仅剩的唯一的希望了。

第一场雪还未化尽,第二场雪又扯絮般地下了起来。这一下,就到了新年。

虽然这是宣惠第一次在这里过年,可规矩习俗却与后周朝没什么两样。同样的祭祀、朝觐、宴饮,热闹而无趣,足足折腾了十来日,才因太后病倒而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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