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贵妃的吩咐。柴榕扒了两碗饭,连招呼都没打吃完饭撂下饭碗,大长腿一迈人影就蹿回了后院,没多一会儿就听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他撞翻了什么,然后袅无声息。
贵妃知道,他这是把黑貂安全地翻墙出去了。
“四郎这是什么习惯。晚上翻墙回来,白天摆着大门也不走。还翻墙走。”柴二哥苦着一张脸,边吃饭边说,知道的他这是在吃饭,不知道的还只当他在吃药。
让贵妃一个人从煮饭到做菜,说是罚她,其实吃她饭的人更像是在受罚。
什么叫如鲠在喉,什么叫难以下咽,说的就是她。
柴二嫂冷哼一声,“昨晚三更半夜的又叫又闹,谁知道四弟是不是又抓了什么回来,我睡的正香都给吵醒了。弟妹,你也得说说四弟,出去也得有时有晌,尤其昨天又下着雨,哪怕不为了大家伙,他也想想自己,他那身体平时没病,一病就不爱好,你也不是不知道。”
卧槽!
现在木墩儿也不得不佩服柴二嫂了,一说一个准。就这嘴,哪怕不是存心破案,纯粹顺嘴胡诌,那命中率也太高了!
害他心痒痒,想让她给说说何年何月他能得偿所愿,成为一方首富。
贵妃自觉还在待罚观察期,一举一动都受着柴老太太严密的观察和考验,嗯嗯啊啊的只是应着,也不争一时的口舌。没人搭茬,柴二嫂自己也就消停了。
这几天地里种完了,大伙儿吃完饭就没得忙,各自就去忙各自的事了,全部无事一身轻——除了贵妃。
别人全闲下来,更显出她来,里外忙进忙出的,才把碗碟子搬到井边放盆里,就见柴大哥家的柴双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肥壮的身体砸到地上哐当哐当作响。
“四婶!四婶!快别忙活了,四叔和人打起来了!”他呼哧带喘,拉起贵妃就往外拽。
贵妃一头雾水,大长腿迈开都跟不上他的节奏,“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和谁打起来了?伤了人没有啊?”
柴榕人虽傻,可是她接触到的一面向来是很害羞又听话的一面,而且她重生以来,哪怕村子里谁当面背后骂他傻子,他也不和人打架。怎么前两天在县里打架开了荤,回村里怎么还动上手了?
柴双扯着个大嗓门,虽说是和贵妃说话,整个柴家大院都宛如环绕立体声一样清晰地传进每个角落,呼拉人就全冲出来了,连在后院哀悼他逝去的那一两银子的木墩儿都迈着小短腿给震出来。结果让柴老太太一把抱住塞柴海棠怀里:
“海棠,你和芳青木墩儿看家,不许出来!”
“我也想去——”
柴老太太不等她说完,手上握着搓到一半儿的麻绳就跟出了大门,直奔村西边儿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双啊?”
“我哪知道,我就往西边找二胖子,谁知道就看到四叔和一帮人打起来——”
“人没事吧?”柴大哥急道。
不过,他们这一大家子没一个是怕谁能伤着柴榕的,担心的是柴榕下手没个轻重,再把别人给来个伤害致|死。
“和谁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强力壮,禁不禁打。
柴双一问三不知,他一看到柴榕一人打十个就有些热血沸腾了,有心上去帮忙他这身子委实笨重,功夫也不行,连忙掉转头回家里找帮手。
到了后来其实就不用柴双带路,直接朝被村民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地方找就对了。
“让让,让让。”柴双用他肥胖的身体挤开一道宽阔的大道。
贵妃跟在柴家人最后进去,才露个脑袋,就见柴榕一脚把人踢飞到她脚下,那张胡子拉这碴的脸青青紫紫已经看不也原貌了,睁开眼看了睦她,然后默默地闭上装死,看上去是不想打了。
再看场中间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人,正对面却是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架着脸色青白的年画娃娃,他双腿微微打颤,咬牙硬撑着才没倒下去——当然,贵妃想,也很有可能是靠两边的家丁给撑着。
……他这算身残志坚?
挨了板子才几天,血痂还没结呢吧,就又带一堆人跑出来浪?挨打有瘾?
贵妃默。
她从来没见过发怒的柴榕,可他明明背对着她,让人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单单看着他紧绷的背部,她就生生感受到他已经控制不住的怒气。
他双手握拳,一步步逼近年画娃娃,贵妃毫不怀疑走到近前他一个大长腿就要飞踢上去。
“你、你不能打我,我爹是县令!永安县的杭县令!”
068 犯法吗
“谁说不能打,打的就是县令的公子。”贵妃笑盈盈地上前,诧异地发觉每每用各种办法极力讨好她的柴榕居然连头也没回一下。却不知他这是打嗨了,还是气大发了。
杭玉清不说还没人知道他是永安县县令的儿子,再听贵妃不知死活地接的那句下茬,人群中此起彼伏地抽起了凉气。
贵妃莫名地觉得周遭的气温都上升了。
“阿美!”柴老太太喝住贵妃,一听县令公子她这脑袋就嗡的一声,顿时一个比两个大。她还真天真,以为如顾洵美所说那事就算完了,这才几天人家就堵上门了,赶情这是惹上了个瘟神啊,没完没了的。
柴老太太成亲没多久丈夫就上了战场,一直以来都是她挺门过日子,像个男人一样,性格果断,倒不是个怕事的。
她几步上前就把柴榕的胳膊抓在手里:往身后扯了下没扯动,老脸有些挂不住,闪身就挡到了他身前。“据老妇所知,县令大人已经把案子审清,小公子如果不服可以向县衙反应,私下里带这么多人,却不知是什么道理?”
贵妃默默地就退了,柴老太太还算头脑清楚,没有当着年画娃娃的面喝斥柴榕,否则只会让他以为找到柴榕的软肋,气焰嚣张。
不过她想置身事外纯粹只是美好的愿望——
“阿美!”
“毒妇!”
柴榕和杭玉清异口同声地直接冲贵妃对话。
贵妃的嘴角默默地抽了,从美人沦落到毒妇,就只是一顿胖揍的距离。
“阿美,貂没了!”柴榕委屈脸,巴巴看着她眼泪就在眼眶里转,一转头瞪向杭玉清那明晃晃的泪水就一溜烟似的全没了,脸黑的赛煤球,浑身散发着寒气:
“都赖他让那些人死缠着我,我不小心把笼子掉地上,然后笼子就空了!貂就没了!”
他得了贵妃的嘱咐一路兴冲冲的捧着貂笼子就直奔顾家。谁知半路途中就让带着一伙人的杭玉清给截住了去路。如果说之前他记得阿美的话不让他伤人还手下留着七分,也正是柴双眼瞅着他状似被转攻时候。
后来打到一半阿美喜欢的黑貂没了,他那才气急,手下没了轻重。把那堆人全打趴地上了。
“谁知道你笼子里装的野鸡还是野鸭。”杭玉清小声嘟哝。
然后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听着像是在解释,生生灭了他的威风,顿时就把剩下要给他找回来的话咽了回去,挺直了胸膛:
“你们这群刁民,打本公子一次还不够。还要打本公子第二次!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让他们治你们村——村长呢,把村长找出来,让他来和本公子回话!”
不要脸,忒不要脸。
扶着年画娃娃的家丁都听不下去了,堵人家门口想揍人家,结果没打过不说,居然舔着脸反咬人家一口说人家要揍他。
他们也是服了,这人脸皮比永安县城墙结实。
柴老太太插这么一杠子,结果两边人谁也没搭她下茬。生生把她晾那儿了,尴尬的她老脸都要僵掉渣了。
贵妃上前挽住柴老太太的胳膊,巧笑颜兮,虽说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裳看着却清丽绝伦,把杭玉清的眼又给晃了晃神。
“娘,你不用担心,县令公子这是来向四郎讨教做人做事呢。”
杭玉清听到这里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呸,我跟他学怎么做个傻子?”
贵妃听了也不以为意,笑道:“杭公子估计是上次挨板子挨的重了些。以致于晕过去没听到杭大人的话,大人千叮万嘱我夫妻二人,若公子再来寻晦气,就只管打。”
说到这儿。她笑的更欢了:“给他留口气儿就行。”
“我爹不可能这么说!我是他亲儿子!”杭玉清激动了,隐隐觉得屁股上的肉都一蹦一蹦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让她那话给吓着了。“毒妇,你撒谎!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柴榕一听他强烈要求,迈开大长腿冲他就过去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杭玉清指着贵妃那根手指。就跟鹰在空中瞄准猎物,然后一击致命。
杭玉清激灵的打了个寒颤,还没等他说话,两边儿扶着他的家丁哐当跪地上了,其实要说腿软他早就软了,全靠那两人一边一个撑着他,如今俩家丁一撤托,他跟着啪叽也跪到了地上。
直觉这样太丢人,又碍于屁股让他爹叫人打肿了老高坐不下,大腿一歪就斜贴在地上,他本就长的像年画娃娃似的漂亮精致,他这姿势一凹出来竟有股子风流妩媚——只要除去他略显狰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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